當晚,艾隆領主挑眉看看一雙灰頭土臉的愛子,再看看滿臉無所謂的普雷奇溫,用額上的抬頭紋加眼神非常遺憾的表示:「不搗亂我們其實還是能做朋友滴。」
「我如果真要下狠手,他們哪還能坐在這裏!」普雷奇溫漫不經心的解釋,然後轉頭向身邊的侍者溫文爾雅的吩咐,「這小牛肉不錯,給我再來一份!」
一直密切注意着事態發展的希亞,隔着餐桌上的銀質燭台沖普雷奇溫放眼刀:你能不能不要那麼作死?
一貫靈敏的瑟蘭迪爾轉過頭不悅瞪了她一眼:和你有什麼關係,你管什麼閒事?
自覺非常丟臉的艾玟公主一臉黯然的對着餐盤裏的藍莓果,心想,如果Ada敢為下午的事責怪我,我就捂臉跑上樓,哭個上氣不接下氣。
甘道夫看着這一桌各行其是的神經病,長長的嘆了口氣,愁眉苦臉的捏起顆松子仁送進嘴裏。
整個餐室的氣氛在他的長嘆中顯得更加沉鬱。
正在此時,一個穿着黑白制服的侍女,端着銀質餐盤走進來,目不斜視的將它交到管家手上,再恭敬的行了個蹲禮,默默轉身退出。
希亞目光追隨着侍女,她認得早上就是這位,替自己更換過銀盆里洗漱用水。
「等一下。」就在侍女快要跨出門時,希亞忽然出聲。
侍女愕然的抬頭。作為人類來說她也算是個美貌的女人,除了眉眼顧盼之間有一絲陰鬱,和雙瞳有些木然陰冷外,在異族們眼中,她真的和莊園裏的其它人沒什麼區別。
小小一個侍女而已,多看一眼都沒意義。
甚至連甘道夫這位神通廣大的邁雅法師都未曾注意。
早上,希亞只覺得她身上有一種自己非常厭惡的味道,可是時間久遠,久到自己一時想不起來,兼當時心緒紛亂,也就沒有細究。
現在再碰見,她腦中靈光一閃,忽然想了起來:那氣味是魔蛛一族毒素的標誌性味道。
(鍊金術士的鼻子對各類氣味總是非常敏感滴!)
希亞湊過去在她鬢邊聞了聞,自顧自的說道:「沒有明顯的臭味,證明肌體還活着。」
她拿張餐巾墊手上,捏起侍女下頜,仔細觀察着喃喃自語:「是傀儡術嗎?」
驚慌的侍女不知所措的回答:「小姐,我不知道您在說什麼。」
希亞猙獰的一笑,拔出把帶鋸齒的匕首,用刀尖在她顱骨頂端比劃:「要麼撬開看看是不是腦子已經被腐蝕了。」
侍女驚叫一聲,軟倒在地哆嗦着開始小聲的抽泣:「不要……」
滿臉嚴肅的管家大叔面露不忍,猶豫了一下,儘管他早得到囑咐不管客人做什麼都完全無條件遵守,但從小看到大的孩子面臨死亡威脅,他還是鼓足勇氣斟字酌句的開口:
「瑪麗是花匠的女兒,她家三代都受僱於莊園。」要不然也不會選來侍奉貴客。
「是嗎?」希亞翻開女侍的眼皮看了看,「可是她已經不是以前的那個瑪麗了。」
莊園總管還沒有理解,甘道夫率先站了起來,他指尖燃起一點灼目的光亮,指向不停抽泣的瑪麗:
「以眾神之名,在聖光的照耀下,顯出你的原形!」
那點亮光象流星一樣,從他指尖激射而出,沒入瑪麗雙眉之間。
其它圍觀者一起凝眸,好奇的觀望巫師施法的結果。
只有艾玟看瑪麗哭得那麼可憐卻有些不忍心:「你們快把這可憐的姑娘嚇死啦。」
話音剛落,只見瑪麗捂着頭痛苦的嚎叫,象被沸油澆過般滿地扭動。
本來白皙潔淨的面頰上忽然罩上了一層黃綠色,青黑色的經絡血管沿着她頸側象藤蔓一樣的纏繞攀爬。
嚎到聲音嘶啞筋疲力盡後,她放下捂頭的手,陰冷的環視了一圈,然後睜着赤紅如血的雙目對着面前的眾人,露出一個不懷好意的笑。
現在,任誰也看得出這有着紫色嘴唇、黑色牙齦的生物絕不是什麼農家的女僕。
瑪麗露出真容的剎那,甘道夫突然楞了,臉上所有的皺紋仿佛都一起顫動了起來,雖然還是沒什麼具體動作,但眼神卻清晰地說明了他現在非常的錯愕與震驚。
「暗影即將降臨!」瑪麗衝着大家格格的怪笑起來。
然後她就象一個乾枯的皮囊一樣從中間裂開來。
一個灰白色的八腳物體從她裂開的胸腔中躍起而出,朝着站得最近的希亞臉上撲去。
希亞一邊用胳膊護面急退,另一隻手抬起對着它扣動弩弓扳機,只聽「咄」一聲悶響,箭矢帶着疾風洞穿撲來的怪物,擦着甘道夫的頭皮釘在了對面的牆上。
呆愣的甘道夫也算被驚得回了魂,他望着掉在地上的踡成一團吱吱直叫的怪物,無比厭惡的一杖將其跺碎,
制止不及的希亞看着淌了一地的黑綠色醬汁有些惋惜:「留個活口可以做實驗的!」
甘道夫瞪了她一眼:「昂哥立安的邪惡子孫!看一眼都覺得噁心!」
管它祖上是誰,不就也還是只蜘蛛嗎?希亞有些不能理解。
而且她很好奇,這世界的土著魔蛛是不是也與自己世界的魔蛛一族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它們連氣息味的都那麼相似,說不定習性也沒什麼區別。
好想用各種試劑試試!
艾隆和瑟蘭迪爾乍聞昂哥立安的名字卻有些吃驚。
他們是從小聽着雙聖樹的故事長大的精靈。
昂哥立安就是禍害雙聖樹的罪魁禍首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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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說這隻巨大的蜘蛛在世界出現前已存在。它本身就是虛空和黑暗凝結的化身,專行惡事。
又或者,她可能是埃努Ainur之一,在埃努吟唱大樂章時被米爾寇所誘惑,加入了它的陣營。
「傳說,在米爾寇誘惑她之後,她卻不肯為他所役使,想要作自己欲望的女王,把所有的事物都拿來填補自己的空虛。」
「她後來逃到南方,躲避維拉們的攻擊和歐羅米手下的狩獵者,他們向來警戒北方,南方長久以來都不受注意。」
「她儘可能地匍匐潛近蒙福之地的光,她對那光既**又痛恨。」
她以蜘蛛怪獸的外型,住在一處峽谷中,在峭壁上編織她黑色的蛛網。她在那裏吸收所有她能找到的光,然後繼續編織那面朦朧也窒息的黑網,直到再也沒有光進入她的巢穴,她陷入了極度飢餓的狀態。
直到米爾寇又找到她,巧言勸說她前去復仇。
她用黑色的蛛絲織出一條路徑和米爾寇進入了維林諾。
精靈們是這樣描述那黑色的一幕的:
「昂哥立安的黑暗高漲到雙聖樹的樹根前,米爾寇一躍上了山丘,拿出黑色的長槍猛刺入聖樹的核心,使其重創,聖樹的汁液仿佛鮮血般大量流出,噴灑在山丘上。」
「昂哥立安趴過去用力吸取,她那漆黑的尖嘴不停輪流貼在雙聖樹的傷口上,直到將他們完全吸乾;而她體內那死亡的毒液則注入他們的經絡里,使他們從樹根、樹枝到樹葉都二枯萎,最後整棵死去。」
「可是她還是**不已,於是她一個接一個把瓦爾妲的井全都喝光,涓滴不留。昂哥立安一邊喝,一邊噴出黑色的煙霧,並且不斷膨脹,變成一個連米爾寇都感到害怕、極其巨大醜惡的怪物。」
黑暗籠罩了維林諾。
那一天所發生的事,大部分記載在「奧都迪耐伊」當中,為凡雅族的艾倫米瑞所著,所有的艾爾達精靈都知道。然而,沒有一則歌謠或故事能完全道盡繼之而來的恐怖與悲傷。
光熄滅了,但繼之而來的黑暗,卻比失去光更甚。
那個時辰的黑暗似乎不是因為缺乏光,而是它是一種實體存在,它是一種滅掉光的惡毒,具有刺透眼睛的力量,能夠侵入心靈和思想,絞殺每一股意志。
「世界陷於一片黑暗之中。雙聖樹的光芒自此僅留存在費諾的精靈寶鑽之內。昂哥立安編織出來的黑暗無法穿透,令維拉們都籠罩於黑暗和混亂之中,讓昂哥立安和米爾寇成功逃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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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個悲傷的故事。」希亞吁了口氣,「可是昂哥立安的子孫又是怎麼回事?它怎麼又出現在莊園裏?」
甘道夫苦笑一聲:「你問我,我又問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