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請受我一拜 第九章 無有歸路（二）

    塔拉走了以後，希亞坐在樹梢上望着密林王殿的大門發呆。

    她悲哀的想：努力了這麼久，但凡有點兒天賦，也該有些成功跡象了。可是自己壓箱底的寶貝都祭了出來，附帶對他的寵物都上了十二分的心打理，卻連他的一個吻都沒撈着。

    魔族戀愛法則有言：如果結局不是想要的，那麼寧願不再去參與這個過程。

    我有我的驕傲，憑什麼為了你去卑微自己！更何況，就算是低到塵埃，也未必能開出花來。

    魔族是自私自我的生物，沒有光付出不索取回報的傳統，所以希亞此刻才會這麼迷惘：是留在這裏進行無望無果的單戀呢？還是斷然轉身離去？這個世界雖然處處蠻荒，但只要耐心尋找，總會有一處適合她的地方。

    可是別的地方沒有瑟蘭迪爾啊！

    一想到要和他分開，從此各別一方，希亞就覺得心裏被什麼東西鞭了一下似的，隱隱抽疼。

    「還是捨不得，」希亞摸摸胸口，安撫自己的心臟，自嘲的笑。

    然後她就果斷的走了。（呃，至少是走出了密林，去到長湖鎮。）

    「走了嗎？」瑟蘭迪爾聽着塔拉的報告，目光有些微微發沉，接着轉為解脫的慶幸：那隻執拗又煩人的東西終於走了，不用再去想該拿她怎麼辦了。

    有諾不償不是瑟蘭迪爾的風格，但是以自己的心為代價，他付不起。

    希亞走了，可以不用再頭疼她可能會帶來的災禍，也不用再防備她會知曉密林精靈的秘密，可是為什麼他不太高興，而且，隨着時間的推移，越來越不高興。

    在批閱公文的間隙，在小酌佳釀的空檔，甚至在歡樂熱烈的王殿舞會上，他都會不自覺的走神想起：

    她居然就這麼走了，連招呼都不打一聲！真是沒禮貌的野蠻生物！

    「我王還真是寂寞如雪啊！」塔拉悄悄的對着其它小透明侍女咬耳朵。

    另一隻瞥了一眼高踞王座的瑟蘭迪爾，贊同得點都快點掉頭：「不過，你不覺得他這手持權杖，冷漠寡歡的樣子更帥了麼？看得我心潮澎湃，都忍不住想寫一本黑暗十八禁的小說來給大家傳閱！」

    「你想死麼？」塔拉掐了她一把，嗔怪道，「幹這種事是會被人道毀滅的！」

    「我就寫來自己看看不行嗎？」小侍女嘟囔。

    「當然不行！」塔拉下手更狠了，直接捏着她的臉往兩邊扯，「yy獨佔大王，是原罪！」

    「你們這群神經病，已經有人愛、陪伴了，還把大王護得那麼緊作甚？」小透明捧着臉努力掙扎，「就不能體諒下我們這些單身小年輕的心情？稍稍讓出點空隙？讓我們有點念想？」

    塔拉獰笑着拍拍她的臉：「我的意思是，寫完了必須交出來給大家傳閱才行。寫得不好，我們才會集體把你告發，讓你在地宮的黑暗牢籠里去反省自己的罪惡。」

    這些無恥的精靈們！小透明捂臉退敗。

    連沒心沒肺的侍女們都能看得出來，大王最近心情欠佳，加立安卻不得不硬着頭皮去觸霉頭。

    「大王，您最近恐怕要兌現自己的承諾了。」

    「什麼？」瑟蘭迪爾側頭冷冷的盯着他。

    「因為軍隊換裝、購買人類莊園、招募矮人工匠等一系列燒錢行為，導致我們的現金已經耗盡。」

    加立安心一橫一口氣說了下去，「錢庫里乾淨得連老鼠都不願進來。除了去搶劫龍洞，我真想不出第二個解決困難的好點子。」

    「我不會僅僅為了金錢就與巨龍開戰的！」瑟蘭迪爾高踞在王座上，意興闌珊的摩挲着權杖，「庫房裏堆積如山的工藝品和成箱成箱的珠寶呢？把它們都換了吧！相信會解燃眉之急。」

    「可是，長湖那邊的人類說，最近我們給出的交易清單超出了他們的負荷。如果還要再增加出貨，就把佣金提高三倍，或者我們自己親自去尋找新買主。」加立安愁眉苦臉的回稟。

    長湖鎮那個貪婪肥碩的鎮長，是要乘火打劫的路數！

    「人類真是一種貪婪生物，和禿鷹有着相同的秉性，」瑟蘭迪爾諷刺的一笑，「平常它們只能仰望的生物，只要氣息稍稍有些衰弱，這些傢伙們就敢不依不饒的亮出爪子。」

    「傳我的命令，在密林河通道入口設立關卡，凡商隊通過，收重稅，在長湖鎮旁邊搭建浮台，設立商會據點，承接各處的貿易兌換！」

    「而我們！」他從王座上站起身：「是到了該出去走走的時候了。」

    －－－－－－－－－－－－－－－－－－－－－－－－－－

    正在長湖鎮做着長途旅行準備的希亞，某天早上醒來，忽然聽到一個關於密林精靈的爆炸性消息：

    精靈王瑟蘭迪爾因為不滿鎮上商會的貪婪，將要開放密林河。

    這意味着密林精靈們創造了一條直通富饒羅瑞安的新商路——商隊的船隻，可以直接沿着密林河就可以去到安度因大河，這足以節省將近一倍的時間。

    雖然精靈王設立的關卡會對商隊收稅，但許多商隊還是歡欣鼓舞：

    什麼都比不上命更值錢，還有比在精靈領地里通過更加安全的商路嗎？！傳說精靈們可是非常善良的物種。

    而且不用經過長湖鎮商會盤剝，直接和精靈交易，可以想像那將會增加多少利潤？

    長湖鎮的沸騰了，鎮長捏着酒杯真的想哭：我只是想稍稍漲點價而已。漫天要價坐地還錢不是做生意的基本覺悟嗎？怎麼這些木頭腦袋的精靈就是轉不過彎來呢？不知道現在賠罪還來不來得及？

    沒有意外的，精靈國度的總管加立安大人拒絕了鎮長的求見請求，忙得焦頭爛額的他有許多事情要做。

    其中一項就是幫瑟蘭迪爾準備出行的隊伍和行李。因為窮瘋了的大王居然要自己親自押送一批珍貴的藝術品和珠寶去到瑞文戴爾拜訪艾隆領主。

    希亞就是在此刻悄無聲息的回到了密林王殿，求見瑟蘭迪爾。

    「我還以為你已經走了。」瑟蘭迪爾嘲諷的一笑。

    「只是出去採購而已，」希亞狡辯，「而且你許了我來去密林的自由。」

    「塔拉說，你對森林中那間小破屋被拆，很是憤怒。」瑟蘭迪爾眸色深沉，傲慢的一偏頭。

    「長得美的人無論干出多糟心的事總是容易被原諒。」希亞大方一笑，「所以我很快就不生氣了。」

    趕在瑟蘭要開口之前，她趕緊補充，「而且王殿裏的床，看起來確實應該比樹屋裏的硬木板要舒服得多。」

    瑟蘭迪爾不置可否的笑笑，以一種洞穿一切的口吻，居高臨下的結束這種暗藏機鋒的對話：「好了，現在告訴我你回來的真實目的。」

    「聽說您準備要出去巡遊？」希亞斟酌着詞句，「如果有幸的話，能否允許我加入？」

    瑟蘭迪爾背過身：「在隊伍中你以什麼價值存在？」

    「我照顧您的大角鹿啊！」希亞早想好了答案。

    瑟蘭迪爾回眸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我總覺得你還有別的企圖。」

    「我說我是為了找一條回家的路，您會信嗎？」希亞鼓起勇氣說了句真話。

    在這個蠻荒的異界，要麼好好生活，要麼努力找尋回家的路，就目前情況來看，前一條多半絕望，後一條也是縹緲

    但是不做點努力，希亞真不知道自己的生命還有什麼意義。

    所以她想四處走走看看，多收集這個世界關於空間魔法的訊息，看有沒有可能尋到回去的契機。

    至於為何要跟隨瑟大王，而不是有骨氣的獨自上路——這簡直是白痴才能問出的問題，畢竟跟大王出遊不僅安全方便，關鍵還很養眼啊！希亞又不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