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請受我一拜 第二章史矛革的怨念

    「我的名字你從來沒拼對過。」

    史戈革醒過來，對着牆上的炭筆留言發呆，「虧我教了你那麼久的通用語和文字書寫，」它憤怒的一振翅，將那面牆擊散，「還有，你的字醜死了！簡直是刺得眼睛痛！」

    翅膀帶起的颶風，讓空曠的地宮裏下了一場金幣雨，叮叮噹噹的，甚是好聽，好幾顆滾落在希亞藏身的縫隙邊。希亞將自己團成一團，屏氣再屏氣。

    「出來吧，雖然你掩藏了氣味，但我聽得見你的心跳。」史矛革巨大的頭顱滑到縫隙旁。

    「龍族不應該有這麼好的聽力！」希亞氣憤的踹了它一腳，趾頭碰到鱗甲的尖棱上，痛得她抱着腳，單腿轉圈。

    「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史矛革慎重警告，「不要因為我的寬容就有恃無恐。上次我說你如果再跑，我會怎麼懲罰你來着？」

    好像真要生氣的樣子！希亞馬上馴服的站定，從身後抽出一柄大毛刷，諂媚而殷勤的替史矛革刷鱗甲。

    「別把我當那些低等的四腳動物對待！」雖然史矛革很喜歡這種溜舔行為，但心情仍然很不忿，「也別以為這次的事情就這樣算了！」

    希亞顧左右而言它：「看，魔法美容刷刷過之後，你的鱗甲多麼閃亮！」

    「本來就亮！」史矛革頭一仰。

    「看，保養之後，你的鱗甲多麼堅固！「

    「個體特色！」史矛革尾巴開始愉悅的小幅度搖擺。

    從頭刷到尾，又從尾掃到頭，連腳趾甲都替它做了保養。希亞氣喘吁吁的拄着大刷子站定：「還生氣嗎？」

    史矛革看看自己流光溢彩的鱗甲：「好像不了！」

    希亞吹了聲口哨，掂掂手中的魔法毛刷：這玩意果然象購物頻道里說的，不但是保養寵物皮毛的最佳幫手，還是對付傲嬌生物的利器，幸虧它留在手鐲里，要不然……

    當時為什麼腦子發抽，手鐲里什麼都不裝，就剩一柄寵物刷！想起這個問題，希亞恨不得以頭撞牆——這tm的就叫做命運！

    接下來是放風時間。

    希亞與所有魔族一樣，天生不太喜歡明亮灼人的太陽光線，所以放風的時間，一般都在晚上。

    孤山的頂上有一塊突出的岩石，站在那裏不但可以看到壯闊的河谷地帶，還可以遠眺到一片銀色的光帶，據說那是大湖在月色下的反光。

    山腳不遠處是人類居住的鎮子，吉瑞安領主已經死了，昔日的富饒的河谷鎮，因為史矛革的來到，早已搬遷一空，殘垣斷壁的風景越看越是淒涼。

    希亞無精打采的用砂金石替它磨着指甲。

    「為什麼一臉呆滯？」史矛革漫不經心的問。

    「我在想，惡龍為什麼都愛囚禁公主？」

    「我高興。我強大。你運氣不好。」史矛革獰笑，還很囂張的用鼻孔噴出幾個小煙圈。

    「你只是在模仿。」希亞反駁道，「我讀過你擺在山洞裏的書，好像很多關於掠奪公主的傳說。」

    希亞惡狠狠的問：「是怎樣的虛榮才讓你做出如此無聊的行為——豢養公主當寵物。」

    史矛革昂起頭：「對於龍族來說，不搶幾個公主，見到同族都不好意思打招呼。」它換隻爪子給希亞磨，「我是很傳統的。」

    「如果我不是公主呢？」希亞氣憤的加快了手速，砂金石與史矛革的指甲間冒出幾點火花，「你是不是會放了我？」

    「額，慢點，慢點！」史矛革抽回爪子，用一隻指甲頂住希亞的額頭，慢悠悠的把她推開，「你我問題我沒聽清。」

    「我說我不是公主，我騙你的，你這個蠢蛋！」

    史戈矛點着她的腦袋，眸光冷酷，「你是打算向我招供真相了嗎？欺騙了偉大史矛革的生物絕不會有活命的希望。再給你一次機會。」

    「又來了，一天要說八遍，你煩不煩！好吧我是公主，最美貌最高貴的魔族公主，剛才我在說謊！」希亞意興闌珊的丟下手中的砂金石，站起來望向遠方的那一線銀光：「那地方看起來真美。」

    「只要我吐幾口氣，它就會飛灰湮滅！」史矛革涼幽幽的評價。

    這回希亞沒有陪它玩的興致了，一巴掌拍開它的爪子：「你真掃興，我厭倦了當你這隻冷血怪獸的保姆，厭倦了天天吃烤肉。睡金子堆！」

    她情緒激動的往懸空岩石外面沖，還一邊尖叫，「你快滅了我吧，說不定死了之後，我還能穿回去！」

    史矛革等她跳下去良久之後，才不慌不忙的一扯腳底下踩着的鎖鏈，把倒吊着腳腕的希亞從石崖下拖了回來。

    希亞閉着眼，一臉的生無可戀。

    史矛革用爪子撥了撥她，提醒道：「喂，放風時間結束，該回去了。」

    「我已經死了！」希亞捏着拳躺在地上，堅決的閉着眼不搭理不妥協，「你棄屍吧。」

    「我沒有浪費食物的習慣。」史戈矛氣哼哼的拎着她往背後一甩，把鎖鏈的一頭繞到自己脖子上，張牙舞爪的往回爬，一路上鳥獸驚飛，石滾煙騰，堪比一場小型地震。

    希亞躺在它背上，手心牢牢攥着幾株從崖下采來的草藥，眯着眼靜靜的笑。

    第二天，史矛革從金幣堆里拽出半截斷掉鎖鏈時，才醒悟——希亞又跑掉了！

    它翻遍了整個地宮，巡遍了附近的山野，怎麼樣都沒有找到她的蹤跡。

    就好像她出現得那麼突然一樣，她消失得也那麼乾脆。

    當史矛革筋疲力盡的回到地宮時，他後知後覺的發現，這一次，她居然連告別信都沒有寫！真過分！

    那些偎依作伴、嬉笑打鬧、刷鱗磨爪的日子，好像是夢境幻影般不真實，史矛革甚至有點不確定，她真實存在過。

    都說龍族的鱗甲強大如重疊的鋼盾，尖牙如同長劍，利爪如同槍戟；翅膀輕輕一揮，天地間飛沙走石；氣息一吐，就足以帶來焚毀一切的烈焰，但是造物之神是公平的，她給予誰某些方面的強大，就必然剋扣贈與其它。

    龍族的情感比人類還要脆弱，龍族的靈魂總容易感覺寂寞，龍族的心是那麼的嬌嫩，稍微一點背叛就足以讓它彌足痛苦。

    可怕的是它們不善於忘卻，更致命的是，它們還將用悠長的生命來背負這一切。

    「如果再讓我找到你！」史矛革站在暴雨如注的山巔嘶吼，「我必將用最殘酷的方式懲罰你的罪行！」

    即便是電閃雷鳴，也不能掩蓋的龍族強大。悠長的龍鳴聲傳得很遠很遠，才經歷過龍火焚城的難民們，和四散在鄉村打工度日的矮人們膽顫心驚的偎依在一起，祈禱這隻暴虐的巨龍趕緊安息。

    而在地宮最荒僻的鍛造間，希亞躺在一口倒扣的大坩堝里，仿若死去了一般毫無氣息。

    她是煉金士，熟知一切草藥，善於製造各種藥劑。

    當發現矮人工匠遺留在鍛造間的各種催化劑時，她就有了計劃——她不但要從嗅覺上掩蓋自己的氣息，還要屏蔽自己的心跳，造出自己已經逃跑的假象。

    跳崖才采來的幾株藥草，是假死劑配方的必要成分，多虧了它們，計劃才能順利執行。

    現在，她只需要等待，等待史矛革相信她已經逃遠，然後從容的離開地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