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了法力,收了竹筒。
清原徐徐吐出口氣,走出茅屋之外,看向前方所在。
那裏是一灘血肉,屬於神獸獓因的血肉。
在獓因死後,生機被清原用邪術汲取,而一身骨骼及皮毛,也被清原煉成了茅廬,至於內中血肉,雖然失去生機,但畢竟是神魔殘留,於是便被他取來,運使法力在內,又將青蓮埋在當中。
對於清原而言,也算這頭神獸物盡其用,死後造福了。
「這仙種……尋到栽種法門之前,便聽天由命罷。」
清原微微嘆息。
青蓮仙種栽種下去至今,也有了許多時日。
但栽種下去的青蓮仙種,究竟能否存活下來,哪怕是清原這等人仙,卻也仍然不知。
畢竟這五色仙蓮,神妙到了極點,就是仙家也難以觀測。
「五色仙蓮。」
清原知道紫蓮如今落在守正道門,而金蓮不知所蹤,白蓮則化作玉靈,讓浣花閣都極為重視……至於最為驚人的,正是那號稱魔蓮的黑蓮,化作了魔祖真身。
五色仙蓮,同出一源。
既然黑蓮化作了魔祖,成了世間變數,那麼其餘仙蓮便也有極為驚世駭俗的效用。
例如青蓮,便引起暮陽城諸般爭鬥,殘留下來的仙種,經過一番波折,卻又從君殤璃手中,落在了他的手上。
他曾答應過,要把青蓮種出,還與君殤璃一朵,送與何清一朵。
但他多次歷經生死,無奈之下,只得汲取內中生機所在,使得仙種幾近枯萎,儘管有所補救,但損傷依然難以彌補。
如今這青蓮仙種能否生長出來,誰也不知。
「如今栽種下去,能夠勉強保住仙種生機,沒有讓它徹底枯死,便已是難得……但若僅是如此,恐怕是無法長出仙蓮來。」
清原暗道:「眼下,只得保持這般不枯不滅的狀態,可若是真想要種出青蓮,必然要有外力輔助,否則,斷然不成。」
提及溫養這青蓮仙種,此刻清原所想到的唯一寶物,便只有從蒼輪部那一方泥潭之中收取而來的淤泥,
這淤泥本是存放在古鏡之中,但在當時與正一鬥法之時,隨着古鏡當中的風波迸射出來,所有淤泥都隨之煙消雲散。
不過,在清原眼中,這煙消雲散,與其說是徹底毀去,倒也不如說是散到了這方洞天福地的每一處。
也正是因為淤泥散到了這洞天福地,所以青蓮仙種栽種在這方虛空天地之間,才能維持不滅。否則,單是失去了生機的一灘血肉,遠不足以維持青蓮仙種。
「維持下來是一回事,但能否生長,便看今後造化了。」
清原徐徐吐出口氣,想到這裏,也不禁略顯自嘲。
想這五色仙蓮何等不凡,神異無窮,這青蓮仙種作為其中一種,若是放在尋常修道人手中,就算有心想要將之毀去,也非易事。
可在他手裏,折騰成了這半死不活的狀態,卻也真是令人唏噓感慨。
「既然浣花閣能用栽種法門,讓玉靈得以提升,那麼我藉此護住青蓮仙種,必然不是難事。」
清原嘆了聲,低聲道:「今後,只得盡力尋得栽種法門了。」
他如今雖然受制於此,但化身在外,倒也不是空談。
只是,要尋得法門,不是易事。
……
南梁。
但見蔚藍天空,有白雲朵朵,顯得頗為美麗。
天空清澈,飛禽易見。
白衣軍所在軍營,以北百里。
從此地抬頭望天,恰好能見天上飛鳥。
有一頭白色大雕,展翅而飛,穿雲破霧,倏忽而過。
忽地,地上一道青光閃過。
那青光宛如箭矢,沖天而去,正中那白色大雕。
這白色大雕長鳴一聲,斜斜墜落下來。
「這個白曉,動作倒是不慢。」
一道黑袍籠罩的身影,從林間走出來,接過了那奄奄一息的白色大雕,從腿腳之上,取出一卷信紙。
上面書寫的是暗語。
但對於清原而言,他所看的已不是文字,而是文字之中的寓意。
只是掃過一眼,他便清楚了上面的記載。
上面所寫,是關於天殺真君清原入世的消息,後面則白曉本身中了邪術的事情,並道明了清原威脅白曉一事。
這就是白曉傳給白繼業的消息。
自從白曉入軍之後,他便一心把自己當作白衣軍的人,除非有極大事情,否則便不會與白繼業聯繫。因為,若是時常來往通信,勢必要露出端倪。
甚至白繼業曾對白曉說過,哪怕陳芝雲命他來刺殺這位源鏡城分支的白家家主,他都不能違抗。
但事到如今,白曉也終究不能沉默了,於是,在前次尋求解救之法後,眼下又是匆匆一次傳書。
白曉心知,自己即將落在清原手上,今後便不僅僅是身死道消那般簡單,只有提醒家主一聲,日後才能有所防備。
然而,白曉也不曾想過,清原這位世間第一人,對他這小人物也頗為看重,這些時日以來,一天十二個時辰從不間斷,仔細盯着他的舉動,直到如今,截掉了他的消息。
「這個白曉,也知道過些時日入了我的設局之後,定是身不由己,便想着要在這期間,將事情原委,盡數告知白繼業?」
清原笑道:「倒也有些心思。」
他這具黑袍化身,早就等侯在白衣軍的軍營外,未有臨近,但也沒有離遠。
當日清原早知這白曉心中必然不會安分,但沒有敲打於他,便是因為對此有所預料,心念一轉,任由白曉傳訊,只須中途截下就是。
清原略微沉吟,又看了那白色大雕一眼,伸手一揮,頓時讓白色大雕逐漸恢復。
儘管說這神符化身入世,不為爭鬥而來,因此威能不強,但也並非虛弱不堪,至少打下這麼一頭飛禽,倒也不難。
這飛禽雖然經過白繼業馴養,顯得甚為神駿,也十分機靈,但沒有開得神智,仍然談不上精怪之物,可儘管如此,也不能放任不管,畢竟這飛禽算得是通曉人意,或許真會泄露出些許異常。
此外,白繼業這人,不能當做尋常人來看,以他的聰慧之處,興許真能在飛禽身上看出什麼端倪,也確實該要謹慎些。
「滅口是不好,無論白繼業還是白曉,都難免察覺異處。」
清原想了想,這神符化身便在白色大雕身上拍了一拍。
嗡地一聲。
白色大雕神態頓時低沉下去。
適才清原所使的,是從蠻部那妖神身上得來的法門。
蠻部妖神以此法操縱於人,這在清原眼中,比起汲取生機的邪術,更為邪異,因此他至今都未有動用……此前,無論是對白曉,是對葉獨,還是對於文先生,他都沒有想過以此法強行操縱,但是眼下要用來應付這麼一頭未開靈智的尋常飛禽,倒也極為簡單。
操縱了這飛禽之後,清原看向了白曉所書,目光微凝。
然後就見黑袍袖子稍微一揮。
關於天殺真君清原一事的消息,盡數抹去。
雖然白繼業聰明而狡詐,清原這神符化身也威能低淺,但畢竟是以人仙的手法,饒是他白繼業是上人,也看不出端倪。
「大約是這樣了。」
清原略微點頭,將這信紙重新捲起,放回原處,然後放飛了這頭白色飛禽,「回去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