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走一步 778曼兮的故事

    「伏焰大人，您什麼意思，我不懂……」氣氛忽然冷了下來，曼兮強迫自己扯起嘴角，不敢正視心裏已經肯定了的那個事實，但伏焰近在咫尺的得意笑容卻讓她心灰意冷。

    「反正你現在也沒用了，我不妨告訴你。」伏焰一拂袖子，眼神中閃着冷冽的光，他陰笑着繼續道，「幽冥花的確可以改變一個人的命格，所以一直被很多人找尋。但你當真以為幽冥花還有讓人忘卻前情的效用嗎？」

    「伏焰大人，當初是您告訴我的啊！」曼兮開始連連後退，直到身子撞到虛空中，震得她心肺俱裂。

    「都說狐狸最會騙人，原來只是如此而已，」伏焰攤開手，嘴角的笑意愈發得意和邪惡，「當初我若不這麼說，你會死心塌地的跟着我，還與我說那些知根知底的貼心話嗎？」

    「你騙我……你騙我……」曼兮不可置信的搖着頭，沿着結界跌坐原地，一直沉吟着。直到最後，狠狠抬起眼，望向伏焰，大聲道，「你居然騙我！」

    「氣吧，氣吧，氣也沒用，在我的結界裏，就連九尾狐和十神獸都無法施展法術，憑你一個小小的三尾，能耐我何？哈哈哈……」伏焰又仰天大笑起來，直笑得面部扭曲，原本精緻的臉龐現在看起來讓人不自覺的心寒。

    雲宿和當康這兩個變身原型的巨大生物此時都氣的發抖，想來他們畢竟是神州大地上人人信仰高高在上的異獸和神獸，如今卻被這麼個不人不妖的東西從頭耍到位，這讓他們如何能按捺住那顆氣憤的心？但是望着結界中後悔掩面的曼兮，又偏偏誰都下不去手。雲宿就別提了，之前便與曼兮交好；當康雖一直看不慣這隻狐狸，但畢竟也曾有過交集，這會兒要他狠心下腳將伏焰與曼兮一併踩死，他實在狠不下心。

    伏焰賭的就是他們的不忍心，既然發現自己賭對了。自然笑得像花兒一樣，對雲宿和當康拱手道，「既然十神獸和九尾狐都願意放行，那我就先走了。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我們後會有期！」伏焰說着，才想離開，又想起什麼，回身對當康道。「十神獸，我們妖族對你，勢在必得！這一次雖失手，但下一次，絕對不會了！」

    伏焰緩緩向前走着，那結界似乎有生命一般，就將伏焰保護在裏面，隨他一起移動。而曼兮則好像被什麼拉着似的，明明一步都沒有動，卻在被動的不停向前走着。雲宿和當康互望之間。都一陣白煙恢復了人身，臉上覆蓋着的是徹骨的恨意和無能為力。

    「始青天中，敕下景宵。嘯命風雷，馘邪斬妖。霹靂震吼，陰陽氣交。電光圍繞，火發炎燒。雷車速起，來降空遙！水起！」

    就在眾人都無可奈何的望着大笑而去的伏焰之時，方泠芷和若湖已經悄悄商量好對策，決定說什麼也要救出曼兮。這會兒方泠芷將全身靈力集于丹田處，之後大聲吼出水雷神符的口訣。在伏焰納悶回身之時，遮天的雨幕已經向下蔓延，在快要接近結界之時，變成一道道利劍。狠狠向其刺去！

    「忘了這裏還有修仙士了！」伏焰咬緊牙關，那利劍在結界上刺出一個個小洞，他忙着再結出結界修補，但哪裏來得及，整個半圓狀的結界上滿是小洞，水開始流了進來。若湖見狀。立即變身回三尾的樣子，上下一竄便到了結界之上，之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用利爪將結界的洞抓破，在伏焰還來不及反應的時候，鑽進去便將曼兮叼了出來，迅速回到雲宿身邊。

    伏焰有些絕望，被雨幕淋了個透心涼，他回望着站在對立面上的當康、雲宿、曼兮和若湖，眼神里迸發出刻骨銘心的仇恨。才要開口說什麼，卻忽然笑了，笑得無比妖艷，曼兮就算媚到骨子裏，也不及這會兒的伏焰一分。

    「無恥妖人，你笑什麼！」當康只覺得鑽心的噁心，一個男人笑得這麼妖，倒是真心讓人反胃。

    「你們……好像還少了一個人。」伏焰說着，身子迅速後退，這次連結界都省了，一把將脫力倒地的方泠芷揪起，夾在腰上，對眾人眨眼道，「這個活人質似乎比那隻狐狸還強，我就收下了。」

    「泠芷！」當康和雲宿同時大呼出聲，心裏暗自懊悔不已。而若湖的臉則在一瞬間變成了青灰色，剛剛光和方泠芷商量了如何救曼兮，但是關心則亂，居然忘記了還把她一個人留在那邊。

    「若湖……不是讓你好好看着她的麼……」雲宿低低吼道，語氣里的責怪讓若湖身子一抖。

    「主子，我……我們剛剛……」若湖第一次遇到這般冷口氣的雲宿，聲音不但絲毫無底氣，還沒出息的抖了起來。

    「別怪她，她是為了救我……」曼兮說話也沒什麼底氣，幫若湖說話的時候頭都不敢抬。

    「太有用了，太有用了，我怎麼早沒想到用你做人質呢！」伏焰神經質的大笑，單手抓住方泠芷的頭髮，將她整個人提了起來，左右晃個不停。後者吃痛，忍不住驚叫起來。她本就身上有傷，再加上伏焰這麼個折磨法，估計快挺不住了。

    當康瞬間便做了個停的手勢，見伏焰似乎真的停手，冷哼一聲，道了句，「要本尊是麼。你把她放了，本尊跟你走。」

    「當康……你傻了啊，怎麼能……助紂為虐……」方泠芷強忍住疼痛，愣是喊出了這幾個字。

    「哈哈，十神獸傻，我可不傻，」伏焰咂着嘴，一副奸計得逞的樣子道，「這人質這麼好用，能讓十神獸以身相換，我怎麼捨得就這麼換了她呢？況且，十神獸說的好聽，隨我走。萬一到時候反悔了，我還不是死無葬身之地？這買賣不好，我不做。」

    「本尊說話，一言九鼎，焉能反悔！」當康的眼睛都快瞪出來，這伏焰一次又一次挑戰他的底線，他這幾千年都不曾這麼憋屈過。現在他自願代方泠芷與他走一趟。伏焰居然還敢討價還價？也未免太不知好歹！

    「嘖嘖，十神獸你也彆氣，氣壞了身子可是我的罪過了，」伏焰雖這麼說着。面兒上卻沒有一絲愧疚感，「我只不過保命而已，雖是賤命一條，但也不能隨隨便便就交到別人手上。」

    「嘿嘿……嘿嘿嘿……」曼兮忽然笑了起來，這笑容倒是與伏焰剛剛的如出一轍。她邊笑邊向伏焰走去，眼中流露出的滿是殺意，嘴角的笑容讓人不由自主的恐懼心寒，「伏焰，你真是太懂我的心了，我要的不過就是方泠芷的命。你殺了她啊，殺了她啊！還在猶豫什麼！殺了她，殺了她！」到最後，曼兮居然大吼出口，聲音在空蕩的幽谷中不停回聲。所有人都心悸的望着曼兮，這個猶如殺紅了眼的地獄修羅。

    伏焰倒是真懵了，曼兮對方泠芷有多恨，他心裏可是清楚的很。所以這會兒，曼兮究竟是藉故接近要救方泠芷，還是真的要殺了她，他自己也搞不清楚，所以只能掐住方泠芷的脖子，把她緊緊擄在懷裏，不停的拖着她後退。

    曼兮望着失去冷靜的伏焰。嘴角的弧度越來越妖媚，瞪圓一對藍眸繼續誘導道，「對，掐住她的脖子。使勁的掐住她的脖子，用力！只要再用力一些，她就一命嗚呼了！到時候，雲宿就是我一個人的了，再沒人和我搶他，沒人和我爭寵。沒人讓我渾身不對勁，不舒服！」

    曼兮步步相逼，伏焰步步後退，他忽然發現他真是小看了曼兮這個女人，這女人的狠毒遠遠超過他的想像。雲宿咬緊牙關，緊攥的拳頭滲出血來，他本沒有多恨曼兮，儘管她所做的一切讓他心寒，但在他心裏，曼兮永遠是那個任性卻一直跟在他屁股後面的小狐狸，他疼愛她，像父親對女兒一般，所以有時候儘管會冷臉，他還是很快原諒了她。但這次不同，這次她是真的想要了方泠芷的命。她明明知道自己只是對方泠芷心存愧疚，可是居然做出這樣不可饒恕的事情。

    「曼兮，回來。」雲宿低低的吼了句。

    但曼兮絲毫沒有聽他的話，還是步步緊逼。

    「曼兮，回來！」雲宿加大了聲音，又引起一陣回音。曼兮的步子稍微停了停，但之後，還是大步邁向伏焰。這一次，沒人能阻止她，就算是雲宿也不行。

    「姐姐，方泠芷剛剛救了你！你別這樣！」若湖的聲音聽起來很無力，最近發生的這些事情，或多或少，都是因為她的緣故，才一步步走到了今天這無法收拾的局面。一面是主子，一面是姐姐，她真的不知該如何抉擇。

    方泠芷只感覺嗓子被卡的快喘不上氣來，頭皮還在痛，身子也軟趴趴的，似乎力氣被抽走了一般。就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她只是微微眯着眼，眼見着曼兮越走越近，滿臉仇恨的望着自己。

    「呵……」方泠芷忽然發出一聲微微的笑聲，這讓伏焰一愣。

    「曼兮啊，從以前開始……就這麼討厭我。」方泠芷的嘴唇很乾，稍微一張口嘴唇就裂開許多小口子，開始有血絲滲出來。

    「是啊，我討厭你，我恨不得殺了你！每次一看到你，我就渾身不對勁，就連做夢都想把你碎屍萬段！」曼兮惡狠狠的說道，「你就是我的眼中釘，肉中刺，一日不除，我都難以釋懷！」

    「曼兮！回來！」雲宿周身忽然燃起了冰藍色的怒氣，並且那怒氣似乎有形體，迅速結冰，形成了一把把的小冰箭，將雲宿包圍其中。

    「主子，不要啊！」早便聽說九尾狐自身所帶的異能，便是怒氣成冰，但云宿的性子極好，很少生氣，所以這麼些年來，若湖還是第一次見雲宿施展這一招。但這也從另一方面說明，雲宿已經氣到極點，這冰箭的穿透力要比最好的仙器還要強出許多倍，萬一傷到曼兮的話，若湖不敢想後果會如何。

    「曼兮，你再向前一步，我就要你血濺當場！」雲宿冷冷發了話，當康都忍不住哆嗦一下，他也聽說過九尾狐的這種異能，只不過今日一見，的確不凡，這效用倒與神獸的「畏」相當了。

    「就算我死，也要拉着方泠芷墊背！我要讓你傷心，我要讓你後悔！」曼兮回頭對着雲宿蹙眉說道，同時手中燃起火花，再轉身的時候，直接對着方泠芷的頭迅速劈去！

    「泠芷！」雲宿大聲吼着，周圍的冰箭全體出動，直直對着曼兮襲去。曼兮的慘叫響破天際，期間還夾雜着伏焰的痛呼。

    一陣白煙過後，伏焰和曼兮都軟軟的倒了下去，唯獨方泠芷，臉上掛着兩行清淚，跪坐在兩人中間。伏焰被曼兮的火焰打中頭部，當場昏厥，不知死活；而曼兮身上的冰箭全部融化，身子竟無端變得硬邦邦的，唯獨那雙冰藍色的眸子，失去了剛剛的狠毒，變得溫柔無比。她努力想回身再看一眼雲宿，無奈身子一動都動不了，只得那麼死死的趴着。

    「主子……主子……」曼兮喃喃着，一下都不去看方泠芷，只是表情麻木的望着潮濕的大地，「主子這次……一定不會原諒我了……不會再和以前一般，寵溺的和我說話……寵溺的抱着我……」

    「曼兮……救了我……」方泠芷捂住臉，再也控制不住內心的悲悸，像個孩子似的大哭起來。

    雲宿的手僵硬的停在半空，他也不相信自己竟然真的讓曼兮萬箭穿心。而方泠芷哭喊出的那句話，也一下一下沉重的擊打着他的心。

    曼兮，救了我；曼兮，救了我。雲宿忽然覺得全身失力，原來從放狠話開始，曼兮便是衝着讓伏焰放鬆警惕、之後趁機救出方泠芷而去。而現在，由於自己的衝動，竟生生害死了曼兮！

    「姐姐！」若湖這一聲哀號，似乎連嗓子都喊破了，她撒腿便向曼兮所在處跑去，淚水灑了一地。

    「三尾狐……」當康嘆了口氣，回望一眼還在發呆的雲宿，也跟着若湖走了過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