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江寧一路過來京城這邊,原的計劃是儘量為阻止可能的靖康出點力。但計劃不及變化,大致了解密偵司的情況之後,原預備好的計劃主體無法交出去,剩下的事情也就是一些旁枝末節,交代與否,其實也就無所謂了。
初臨武朝之時,對於後世的物理、化學所能起到的作用,其實並沒有寄望太深,縱然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但一來在這個缺乏工業基礎的世界,改革一時間難以見到決定性的成效,若讓人產生了依賴心理,反倒更加磨損士兵的鬥志。二來儒家體系嚴重忌諱改革與技術革命,這個忌諱並非表現在口頭上,而是改革一旦損及利益,排斥會以各種不同的方法到來。在杭州的事情結束之後,當寧毅思考着可以做些什麼時,在技術上首先選擇的,已經不是火藥,而是土法煉鋼。
中國五千年化,博大精深。說是這樣說,但若論及技術,譬如冶金,當技術發展到一定的程度,讓人民覺得「夠用了」之後,在漫長的千年甚至兩千年的時光里,冶鐵的技術或有小範圍的變革,但從無真正意義上的技術革命。而這小範圍的技術變革,很大程度或許還是因為鐵匠們的敝帚自珍,若真有什麼厲害的技法,必然不會流傳廣大,最終湮沒在時光的洪流中,新的匠人才只好去研究些新的技藝。
純以技術革新而言,這片自給自足的富饒土地並沒有吐故納新的肚量,它的烙印更多的還是畫地為牢與固步自封。歸根結底,終究是因為這片土地的富饒,以至於在西方的工業革命後,我們迎來了一記巨大的耳光。若從後往前看。不少歷史憤青會言及宋朝明朝的技術革新,已經有了工業革命的萌芽,實際上這不過是自我感覺良好的夢話。在這片大地的統治格局與統治化初步形成之後,再從頭發展一千次,都難以在十八十九世紀左右出現工業革命,若不是外族的入侵,就必然是內部的分裂與虛耗。沒有危機感的民族,不會求變,只會畏懼變化。因此十八世紀不會有變革,八十世紀或許會有可能。
當然,即便對於寧毅來說,這也是思考之中順帶的題外話了。但因為這些,他有去思考過諸多簡單的能夠短時間到位的技術創新。首先想到的,還是土法煉鋼。在二十世紀五十年代末的幾年時間裏,中國大地之上遍佈的土高爐沒有太多嚴格而深奧的技術要求,那一場運動在後世曾飽經詬病,經過大量浪費之後一千一百多萬噸的鋼材僅有八百多萬噸能達到工業水平。但若是與此時的鋼鐵相對比,即便是不能達到工業水準的三百多萬噸廢鋼,許多指標也要遠超武朝此時的水準。
這裏不需要什麼高的工業水準。也並不害怕多大的浪費,只要能打開一條思路,找到合適的碳含量,至少就能夠批量生產出此時的鐵匠們花半年花幾個月才能製成一把的好刀。用於武裝精英部隊,是沒有多少問題的,但由於目前武朝軍隊欠缺的不是好刀而是軍隊素養,寧毅將初步的實驗。還是交給了陸紅提。
而另一方面,雖然還沒有類似東廠西廠這般慘痛的前車之鑑。但此時的上層對於建立大規模的密探系統是持審慎態度的,從密偵司在諸多事情中受到的制約就可以看出來。若非事態緊急,又有諸多皇親國戚參與制衡,恐怕密偵司根連行動的權力都不會有。也是因此,以竹記為依託發展大規模的輿論導向體系的計劃,從一開始就不可能得到支持。
首先上層根就不會理解發動下層民眾有多大的意義,反過來說,這反而更像是邪教的端倪。而一旦掛在密偵司名下,這個體系的擴大也會導緻密偵司的不可控。因為這些理由,寧毅還是決定了單幹。這一次過來,有關布行的事情還在其次,即便他不插手,檀兒過來以後,也有足夠的能力將所有的事情推動起來。寧毅真正要做的,還是在離開之前,對於竹記的事情,做出足夠的思考。
這一次北上,雲竹與錦兒身邊並沒有帶上什麼隨行人員。因為第一批的人員培訓,此時還在江寧進行,這是自杭州回江寧後就在準備的事情,類似於後世的上崗培訓,足夠在兩三個月的時間內培養出在此時看來已經足堪使用的專業人員。等到雲竹與錦兒在這邊定下,一兩個月後,第一批新老員工參半的人手就會抵達京城,開始準備參與新店的工作。
而即便在這之後,有關於識字、工作技巧、企業化之類的培訓也不會結束,制定足夠堅固的考評、升遷、互相監督機制,讓所有的事情即便沒有雲竹與錦兒這些老闆的照看與參與都能照常進行。有關於這些東西的基構架,此時就可以開始構建雛形。而另一方面,想要將這些東西做好土化的準備,自然就得開始參考這時在京城的各種酒樓、青樓。
這些東西塞在腦海里,雖然白日裏寧毅看來悠閒,能夠與成舟海等人整日裏閒談,還向秦紹俞提出了從明天開始每天逛一家店的計劃,對堯祖年、成舟海等人隨口提了同行的邀約。實際上許多的東西都還在他腦海中轉着,從堯祖年、成舟海這些見多識廣者的話中完善構思,晚上回去,還得將一份份作為現代公司的章程寫出來,分析哪些可以用,哪些需要變化,哪些乾脆要刪除。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簡直是回到了當初創業時的感覺上,當然,重來一次的話,繁瑣的事情雖然不少,一切總算是駕輕就熟多了。
這天下午秦嗣源與覺明和尚回到府中,卻是向寧毅說起了周佩的事情,最近幾天,這位小郡主忙着各種走訪,據說還要準備覲見太后,沒什麼空閒過來找寧毅。但是見到了秦嗣源兩次。早前一次問清了寧毅住的地方,這一次又托秦嗣源幫忙問問,兩天後青陽縣主府上有一次盛會,問他去不去看看。
「青陽縣主?那是誰?」寧毅卻是不知道這個名字。
「汴梁一地最出名的才女之一,譚郡王的女兒,她成親之後,夫婿劉輕舟也好詩,夫妻倆相敬如賓,常在家中以會友。久而久之。她家中的采木園便成了最出名的會盛地之一,過去的也都是有才學的。立恆若有興趣,不妨過去看看。」秦嗣源笑着做解釋。隨後旁邊的覺明和尚也笑着補充了幾句,青陽縣主便是他堂妹,劉輕舟與他也是熟識。
「若有興趣。後天可與貧僧一同過去逛逛。」
「怕是沒有時間……」寧毅想了想,對於這類詩詞會,他想來是興趣缺乏的,特別是最近,他準備了好些詩詞準備用在竹記的分店上,懶得浪費了:「不過,小佩最近如何?」
「不過兩三天時間。便折服多人了。」秦嗣源笑了起來,「聽說昨天下午,崇王府里大學士嚴令中考校學問,周佩對答如流。驚艷四座,就是詩詞有些匠氣,這也是大家最喜歡的。雖說可能是那位王爺的特意安排,不過想來這兩天裏。就該有人動心提親了,哈哈。」
說起這個。秦嗣源笑得開心。周佩樣貌姣好,以美女來形容是沒人能夠否認的,學問過人,就兼具了才女的身份,加上家中地位,誰不想高攀一下,詩匠氣,反倒顯得這女子性格並不跳脫出格,正是娶妻的好對象。周佩這次要過來京城,康賢那邊給的目標便是讓她找個中意的才子當對象。這件事肯定也跟秦嗣源、崇王周驥打了招呼,讓他們幫忙盯着,免得周佩玩得太開心,反而沒有了緊迫感。
「如此說來,青陽縣主的詩會,也是想讓她多些選擇吧?」
寧毅將想法笑着說了出來,秦嗣源點頭:「小丫頭最近是沒得推了,除了青陽縣主這邊,恐怕還有一大堆推不掉的詩聚會。立恆你也算是她的師長,為她把把關,也是分內之事嘛。」
「要說君武我還是認的。秦公你說周佩,這丫頭古靈精怪,當日只是隨便教她些算術,她整日裏跟我挑刺鬥嘴,還覺得我把她的弟弟給帶壞了。我與她年紀相差不多,婚事便不參與了,免得將來恨我一輩子……要我說,這些事情還是得老人家來把關才好。」
「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哪有年齡之說,周佩一向是崇拜立恆你的。」秦嗣源笑着揮了揮手,「何況相日理萬機,哈哈,哪有時間去參合這些拖拖拉拉的小輩之事。到時候和尚若有空,便幫忙照看一下吧。」
畢竟是些小事,秦嗣源也沒有為青陽縣主的詩會再說太多。在場幾人當然不會知道,周佩已經在京師的一幫朋友中宣揚了一番那位江寧第一才子師父的厲害了,與秦嗣源說起時雖然有些輕描淡寫,實際上心中則在忐忑着師父會不會過去詩會給她撐撐場子。
仍有大量事情要做的寧毅自然沒有更多的時間可以在無聊的詩詞會上浪費。離開秦府之後,天色又是傍晚,回到匯樓中,才注意到雲竹等人的神色都有些不太對,情緒像是有些低落,錦兒不像是早晨那種冷冰冰給他臉色看但仍舊很有活力的樣子,卻陰沉了臉,看見他便顯得沒什麼力氣般的走掉了,問起小嬋發生了什麼事,她便只說下午大家出去逛街逛累了,然後露出一個開心的笑容。
小嬋在這樣的情緒上瞞不住寧毅,晚上吃過了飯,寧毅將蘇昱叫過來,問及白天裏眾人出門的事情,蘇昱不敢瞞他,才將見到的事情說了出來。
時間還是在上午,寧毅去秦府,雲竹等人則依舊要出門買東西,家裏人一路跟着,他們在經過昨天行經的街道附近時,見到了一具屍體。
那情形看起來應該是官府正在辦案,將一具由麻袋裝着的屍體從小河裏撈上來,麻袋袋口已鬆了,撈上來之後甚至還有污血在流,顯然袋中人死去不久。那是一具全身的婦人屍體,當時圍了不少人在看,據說拋屍的時間。是在天亮以前。
走在街上,見到一具命案產生的女屍,倒也並不是會讓人整日裏沒有精神的理由,但在蘇昱吞吞吐吐的語氣里,寧毅便也大概明白了,那裝了屍體的袋子裏,還有些碎步、頭巾之類的東西,屍體的樣貌也是完好的,拋屍之人並不在乎家屬會將屍體的身份認出來。蘇昱當時看了。心中便在想,這女人,很像是昨天被高衙內攔在巷子裏調戲的那名婦人,當時雖然只是遠遠看過去,但臉型、頭巾的顏色至少都有個大致的概念。
「當時聶姑娘、元姑娘還有小嬋她們雖然沒有說。但……我估計她們也是這樣猜的……」蘇昱皺着眉頭,「那女子死前……受了很多的虐待與折磨,她的……她的……那裏,甚至插了一根棍子,我們沒有多看,後來,過了中午沒多久……我們就回來了……」
寧毅張了張嘴。但終於沒能說出什麼,他揉了揉嘴巴,沉默半晌。想起上午去到秦府,成舟海等人的說話。大概明白了過來。秦紹俞回去之後,將遇上高沐恩的事情跟堯祖年等人說了,堯祖年、紀坤、成舟海等人通過密偵司恐怕還做了調查。若是晚上下了命令,第一份情報在第二天早上恐怕就能回來。成舟海罵太尉府無法無天,是針對那個婦人而來的。密偵司……可能是在太尉府拋屍時便能查到事情,而還有一種可能,在當晚太尉府下手的時候密偵司就有可能查到這件事,但這個沒有意義,就算查到了,密偵司也不能插手進去。這樣的事態,恐怕才是最讓人憋屈的。
從這個意義上來說,不講輿論宣傳的體系放到密偵司之中來執行,倒也是正確的。
而在這之上,寧毅甚至還可以延伸出去一部分,以高沐恩的心性,應該不會將那個婦人放在心上。太尉高俅不在乎兒子玩女人,但肯定要加上一道保險,避免他碰了不該碰的人,這個保險,應該就是被安排在他身邊的那些人。在那個巷子裏的時候,陸謙阻止高衙內當街堵人,但這樣子回到家裏,高衙內的脾氣發在他身上,他也受不了。所以真正負責將那女人抓走的該是陸謙。不是不能玩,只是不能玩出問題來。這個人有分寸有能力有手段,倒也難怪能將林沖整得那麼慘了。
他坐在那兒想着這些事,蘇昱坐在一旁,大氣也不敢喘,因為忽然間,眼前的二姐夫好像陡然變得很陰沉。不過片刻之後,這陰沉也就散去了,寧毅將目光望過來:「話說回來,你算是陪着錦兒過去的,路上獻獻殷勤什麼的……呃,你們有聊天嗎?」
料不到寧毅忽然說起這個,蘇昱愣了半晌:「這個……因為發生了那個事情,而且元姑娘好像沒什麼情緒說話的樣子……她、她有點避開我的感覺,不過可能……」
「好吧,不說這個,她們心裏為了這個有些不舒服,你也已經知道了嘛。」
「嗯。」
「那你還等什麼,錦兒情緒不高,去安慰一下嘛。」
「呃……但是……」
「抓住機會,沒有但是。沒話題就找話題,她不安慰你你就安慰她嘛。」寧毅拍拍他的肩膀,「泡妞就是這個樣子,不要這麼愛面子,聽我的沒錯的。」
「……哦。」
蘇昱欲言又止,表情有些猶豫,但終於還是過去了。寧毅坐在那兒想了想,事實上,雲竹也好錦兒也罷,不是沒見過社會黑暗的人,就算是金風樓那樣的青樓,哪一年沒有幾個死掉的女子被偷偷抬出去的,這樣的事情發生在眼前,就算是寧毅也不會覺得開心,心中總會有股被什麼東西憋住的感覺,但要說見到一件這樣的事情便要替天行道,甚至於太尉府槓上,寧毅自認暫時沒這個事,雲竹與錦兒自然也不會做這樣的期待,更多的,恐怕還是因為昨天那女人被盯上後這邊也被盯上,難免有幾分推己及人的恐懼感與痛感。
這樣的感覺,很不好,但寧毅想了想,也不清楚該如何去安慰。如果自己厲害得像陸紅提,或許可以今天晚上就去幹掉陸謙和高衙內,順手摘下高俅的人頭。可惜這樣的事情暫時也只能想想而已。
如果有機會把高俅弄到政治鬥爭里碾死就舒服了……他撇了撇嘴,有些yy地想了想。然後進去客棧後方院落,準備去找雲竹聊天,只是院落里沒有找到雲竹,隨後又遇上蘇昱,道錦兒也沒有找到。
「可能是到附近散步了,再逛逛吧。」
這匯樓佔地頗大,後方的院落專供有身份的人居住,還配有池塘園林。寧毅一路散步到花園,卻見前方園林間的一張圓桌旁,一名女子正托着下巴坐着,燈籠灑下的橘紅燈火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這稍顯有些落寞的神情卻是來自於錦兒。委實讓人有些意外。她在寧毅進來的時候顯然就已經看見了他,這時候仍舊托着下巴,目光淡然地朝這邊望着。寧毅原進來的樣子就是一路散步,這時候背了雙手往前走,然後……在錦兒的注視中繞過一個假山,往來的方向離開了。
路上又遇上蘇昱,對方一臉興沖沖地。與寧毅交換情報:「剛才遇上小嬋和聶姑娘,她們回房去了。」
「錦兒在花園,好好安慰一下她哦。」
「呃,好的……」
說到錦兒。蘇昱還是有些赧然,寧毅搖了搖頭,暗罵菜鳥。雖然自己上輩子的泡妞經驗未免有些粗暴,但拿到這個時候來。肯定是很厲害的了,有很厲害的自己在這邊指導。居然還這樣畏首畏尾,實在有點孺子不可教的感覺……他一路回返,去到雲竹住的院落時,對方倒正在檐下坐着,沖他溫柔的一笑,看來已經解決了心中的問題,正在等待着他的到來。
「我聽蘇昱說過上午的事情了。」寧毅摟着她的肩膀,在旁邊坐下來。
「沒什麼,只是想起昨天我們也遇上了,有些後怕。」雲竹勉強笑了笑,將頭靠在他的肩上,「立恆,你說那個女的,有可能就是我們昨天遇上的那個嗎?雖然看起來很像……但其實也沒法肯定的,對吧?」
「嗯,但如果是真的,下手的人,就是高衙內身邊的那個虞侯陸謙。」
「嗯?」
「就是在巷子裏勸說高衙內的那個傢伙,他作為太尉府的家僕,不能讓這件事傳得太壞,但是阻止高衙內做事,回去以後被責難的又是他,所以最好的做法,是在晚上抓人……」
寧毅的語氣有些輕,一五一十地將推理機械化地說了一遍。這個時候,就算說什麼放寬心也不能改變已經發生了的事情,他是雲竹的男人,固然可以用兩人之間的感情將雲竹心中所想暫時壓下,但終究還是無法阻止雲竹此後想起來,於是乾脆將事情變得機械化一點,將事情的牽扯擴大,氣氛變得冷一點,或許反而更能淡化悲劇情緒。
他坐在那兒語氣冷漠地說了許久,誰是主謀誰是從犯,誰是因由誰是手段,誰恬不知恥誰又覺得自己無辜,如此說完之後,擁着身邊的女人坐了一會兒。
同一時刻,相隔不算太遠的花園裏,有一幕正在發生着。
一隻只的燈籠在廊下蔓延,投下馨黃的燈火,園林之中,螢火光芒稀疏的在水上飛舞。石桌旁邊,一男一女不知道在說些什麼,蘇昱站了起來,退後兩步,低了頭輕聲說話。桌子那邊,女子托着下巴,手指捂在唇上,她沒有望向蘇昱,只是神情顯得有些傲慢,目光冷冰冰的。在一向活潑的元錦兒身上出現這樣的神情並不容易,但作為當事人的蘇昱並沒有因此感到生氣或是被傷害,因為在她那高揚着的,顯得傲慢又有些冰冷的臉上,眼淚流下來了。
「倒是錦兒那邊怎麼了?像是對我很有意見……」
時間悄然過去。許久之後,這邊的院落間,寧毅轉開了話題。
雲竹笑起來:「你不知道啊?當然會對你有意見……」
「我也沒做什麼啊……」對於為什麼會被討厭,寧毅大概能夠理解,但媒人這種東西,很多時候會被誤解,並不出奇,反正到最後,對方應該是會理解自己的,也就夠了。他是這樣想的。
寧毅的這聲咕噥之後,雲竹那邊沉默了片刻,隨後露出了稍微有些認真的眼神,對他道:「立恆,錦兒的事情,我想跟你說一下……」
「嗯。」
寧毅點了點頭,雲竹正要開口,後方陡然傳來了說話聲:「寧立恆,你出來。」
那語氣有些生硬和決然,回過頭去,穿了一身鵝黃色衣裙的元錦兒便站在那邊的院門口,朝這邊望過來,像是戰鬥姿態一般,高傲地抬着下巴。
語氣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