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後方,張若麒等文官監軍,放下望遠鏡,臉色有些不自然。
朱子龍一槍幹掉了馬科這個朝庭二品參將,又下令殺了這麼多的自己人。於法是對的,但於情,他們的心裏就真是難說了。
中國封建社會幾千年來,實行的是,儒家的思維和經仁,總結就是,人為德治!
比如說,發生大災了那是皇帝失德,必須馬上讓皇帝出來發罪己詔!
儒家當道制定的法律中,有很多奇葩法律。如親親相隱,親人犯了罪你不能告,還必須替他隱瞞。如果你告了,那麼你算是犯罪要受罰的。
這類似的法律很多,反正很多時候就看道德,不律的。儒家屬於人治,很多時候道德甚至代替了法律。都有些畸形了!
這也是,明朝後期,明明後金都打進來了。
那些文官們,還在和皇帝說,皇上,你要學習呀,做個有道德的仁君。只要你有了仁慈的心,一切問題就都解決了。
不要怕,不要怕,(是不是感覺很無語?)
儒家的「德治」主義,就是重視人的特殊化,重視人可能的道德發展,重視人的同情心。把人當作可以變化並可以,有很複雜的選擇主動性,和有天性的「君」來管理統治的思想。
孔子說:「夫禮,先王以承天之道,以治人之情。故失之者死,得之者生。
重視人治,主張為政在仁;法固然不可缺,但執政者「其身正,不令則行,其身不正,雖令不從」。主張君主以身作則,施德行仁,並尚賢使能!
這是一種利於統治老百姓,希望百姓的血是冷的,生肖是全部屬狗的一種社會風氣。
而朱子龍從後世穿越而來,是生活在法治社會的人。
自然,本質上是與明朝文官們的心,有些格格不入的。
隨着泰樂本也最後給一槍打下馬來,宣告着後金方面,利用大明潰軍衝擊中軍的計劃破產了。
現在,是時候輪到大明方面,發起總攻的時候了。
不久後!
大明中軍在朱子龍的指揮下,開始過河,向前移動。
河那邊,混戰中的大明前鋒各軍,驚喜的自語:「中軍出援了?」
洪承疇看着指揮若定的朱子龍,內心中湧起複雜的情緒,自己難道真不如四海國公?
…………
清國方面,第三個山頭上。
列着一片旗海,其中豎立多杆清國親王和貝勒的織金龍纛。
此時此刻,山上的眾清將臉色難看。
特別是看見已方精稅,受到了重創,立時眾情激憤。只是,多爾袞有旨,讓他們不能輕動。
大明中軍位置,朱子龍眺望前方,此時他騎着巨大的白虎身上。邊上的士兵個個頂盔披甲,盡顯金戈鐵馬氣息。
浩瀚的中軍大陣,向前方緩緩推行,號角低沉,讓前面的混戰中的後金士兵,心中漸漸膽寒。
監軍負責人王承恩,也策馬跟在邊上,看着周邊無盡人馬,旌旗招展,心中立時大為激動的慨然道:「怒髮衝冠,憑闌處、瀟瀟雨歇……仰天長嘯,壯懷激烈……八千里路雲和月,莫等閒,白了少年頭……」
「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壯志飢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
此為岳飛《滿江紅》!
滿江紅,詞牌名,又名《上江虹》、《念良游》、《傷春曲》。
邊上有人立時附合:「好詩啊,王公公借用此詩,真仍壯懷激烈,慷慨激昂,可惜此時無酒,否則當痛飲三百杯。以壯軍威士氣!」
朱子龍聽了,也是微微一笑。
洪承疇也忍不住昂首抬頭,輕輕自語:「懇望上天,護我大明。此戰關乎國運!」
行至一半,朱子龍讓大軍減慢前進的速度。在望遠鏡下可見,第三個山頭的一些丘陵上,清軍己經佈置了密集的火炮。
「先滅孔有德等人,再做打算。」瞧了下給困在混戰中的孔有德和豪格殘部,朱子龍冷冷的說道。
「兒郎們,準備好了嗎?」
回答朱子龍的,是中軍士兵和諸將的雄壯呼嘯:「虎!」
「萬勝!」「萬勝!」「萬勝!」
中軍鼓點響起,「咚!」「咚!」「咚!」「咚!」「咚!」之音直衝天際。
朱子龍將自己的尚方寶劍,斜斜前指,發出最後的命令。
「列陣前進!」
立時,所有將士踏前一步,用盡全身力氣配合的大叫。
「向前進!」「向前進!」「向前進!」「虎!」
一時間,明軍陣列,無數旗幟舞動,如林般的槍戟豎立,「萬勝」、「威武」之聲有如天崩地裂,氣勢磅礴,大有無人可敵之勢。
山下中央戰場上。
苦戰稍加休息的孔有德,舉起望遠鏡瞧向遠處。只見,一片人海,往這邊緩緩移來。立時,一陣心驚肉跳!
猶其是見那,一面巨大的五星金龍紅旗帥車大旗,在迎風飄蕩。
旗幟下邊,是一層一層的精悍大明甲兵,他們列着整齊的隊伍行進,要前來和戰場中的前鋒軍匯合。
孔有德不安中,下意識的,看向了第三個山頭的後方,輕聲自語:「這個位置,皇上的炮台可以攻擊到。再堅守下去,否則功虧一簣,又添新罪!」
不得不說,這年月當漢奸也是艱苦。
山頭上,愛新覺羅·尼堪獰笑的向多爾袞,說道:「那朱四海也太自信過頭了,就這樣光溜溜過來?等我軍的炮子打到他們頭上,看他們還能不能喊出萬勝來!」
愛新覺羅·尼堪(1610年出生,努爾哈赤之孫、廣略貝勒褚英的第三子。
天命年間,尼堪曾隨軍征討多羅特、董夔諸部,幾次戰役都立有戰功。以戰功進多羅貝勒!
《清史稿》:「國初開創,櫛風沐雨,以百戰定天下,系諸王是庸。
年輕人嘛,難免有些自以為是。
他對烏真哈超炮營,指揮官愛德拉叫道:「等會,待明軍進入射程,給我狠狠的轟打他們!」
愛德拉一邊點頭,一邊拿起望遠鏡看向了遠處的明軍中軍大陣,當看到中軍後面有許多神機營和朱家軍的火炮,也同樣的在緩慢拉着前進時。
想想之前同行們的慘死,愛德拉恨的就是咬牙切齒。只是,這麼遠的距離,想要轟到那些不斷運動的微小目標,實在是太難。基本上不可能!
「明軍大陣,快進入五里內了!」清軍觀察員小心的匯報着。
然而,朱子龍並不是笨蛋。剛過河,進入五里內,就小心大陣以疏鬆陣型,散開一些,然後以多蛇並行的方式前進。
愛德拉不由的鎖起了眉頭:「古怪卻又合理的隊形!」
隊列看起來鬆散,然隱隱又不失嚴密,可分可合,如此一來,已方的炮擊成果就會差強人意了,看來對方是有備而來啊!
再加上時不時混在隊伍中的土車,這些都是早就給證明了,可以減輕實心炮彈威力的東西。
此時此刻,愛德拉不得不一邊恨的咬牙,卻又暗中佩服對面明軍的安排。
換了自己,也必定會如此。
眼看着明軍進入攻擊距離內了,愛德拉也管不了其它了,畢竟他又不是一把手,沉聲道:「開炮!」
一時間,第三個山頭上,炮聲大作,呼嘯聲響起。
清國數十門神威大將軍重炮,依次向前方噴出猛烈的火焰,大戰正式開始。
「注意,向前行進時,前後列錯開,但是陣型不能亂!」
十幾枚十餘斤重的鐵彈,重重轟打在河水中,炸起大股的水柱騰空而起。一些炮彈打到田地和泥地上,大多難以跳躍,或是滾動距離不長。
又有些打在了土車上,或戰車上。只有極少數人給直接打中!
這些給打中的明軍士兵,噴泉似的鮮血,從傷口斷腿處湧出。然後就是放聲慘叫連天!
不過,中軍大部分人都不亂,這些人也引不起崩潰的情緒,醫務組,立刻將他們拉走處理包紮。能搶救回來更好,實在不行,也只能是認命。
戰爭就是如此的殘酷無情!
軍中鼓樂隊,傳出軍令:「向前,大步向前!殺入中場,後續炮擊就會減少,甚至停止。後退更加危險!」
看明白形勢的大明中軍諸將,壓着心頭的恐懼,指揮着手下們,伴隨鼓樂之聲。不斷前行!
顯然,這一點清軍也明白。
於是,最後的瘋狂開始了。
「開炮!」「開炮!」「開炮!」「開炮!儘量側面轟擊!不能停!」
白煙騰飛間,清軍火炮一輪一輪的發射。就像不要錢和無視冷卻一般,爭取時間,全力攻擊。
儘管如此,朱子龍也沒有要求明國中軍狂奔而前進。
原因很簡單,冷兵器時代,對陣列的要求是苛刻的。戰陣保全,那怕步兵也能對抗騎兵衝鋒。而一但散亂無陣,以這時代士兵的素質,就算是朱家軍,面對後續清軍的大規模衝鋒陷陣,恐怕也是危機四伏。
況且,中軍內的明軍士兵,大多為舊部,只有少部分為朱家軍士兵。
一路急行軍的話,到達中間戰場後。還能有幾個有足夠的體力?恐怕,到時候能直接參與拼殺的士兵,沒有幾個人!
戰場之上,可沒有時間讓你先休息個二三十分鐘。再開始拼殺!
實心炮彈看似嚇人,但是真正的傷害率其實並不高。
只是心裏壓力大罷了!
只要堅持住,後面就不可怕了。而到了山底下時,更因為是火炮的死角,基本上可以無視清軍的火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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