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思然一覺醒來,正好與黎子曜四目相對。筆神閣 m.bishenge。com
見他笑吟吟地看着自己,她臉一紅,本能地摸了摸嘴角,難為情地說道:「討厭,人家睡覺還一直盯着看……是不是我流口水了?」
「沒有。」黎子曜笑着予以否認,見她一副懷疑的表情,就收起笑容,做了個發誓的手勢,「真的沒有哦,我不會騙你的。」
「那是……我打呼嚕了?」方思然自己都不太相信,她怎麼會打呼呢?瞄了一眼睡得正香的夜一,「或許是你聽錯了,夜一才是犯人,它可是經常睡覺打呼的……」
「不是,都不是。」黎子曜向前靠近一點,拍了拍她的頭,「放心,放心,你們倆誰都沒有打呼哦。」
「那你笑什麼?」方思然打量着他,他笑得那麼開心,如果不是自己睡着的時候出糗了,那就是他的心情非常好呢。
「我……只是看着你的睡臉,就覺得很開心……如果能天天這樣就好了。」黎子曜的語氣像是在開玩笑,但他所說的每一個字都是自己的心裏話。
他真的很想每天晚上看着她入睡,每天早上一睜開眼睛就可以看到她。
「天天這樣?還是算了吧,這醫院我已經住夠了,我現在巴不得和夜一馬上就康復出院呢。再這樣繼續吃了睡、睡了吃的,我可就要變成小豬了。」方思然戳了戳自己的臉頰,嘟着嘴氣乎乎地抱怨道:「我覺得我的臉好像更圓……不,是更可愛了,漫畫中的包子臉女生都很可愛。」
黎子曜笑了笑,眼神卻變得很無奈,她總是這樣輕描淡寫就無視了他的心意呢。
正想着如何開口和她商量件事,他就看到她的神情暗了暗,小嘴也撅了起來,似乎想到什麼不開心的事情。
「怎麼了?」黎子曜接了一杯溫水,遞向了她,「先喝點水吧,你也不要不開心,醫生說你的傷口恢復得非常好,要不了幾天就可以出院了。」
方思然茫然地點了點頭,一口一口喝着水,不知不覺就把杯中的水喝光光了。
她看着空空的水杯,發呆了幾秒鐘,喃喃地嘀咕了一句:「我就是在想出院以後……」
話只說了一半,回過神的她連忙收了聲,怎麼可以當着別人把心聲講出來呢。
自從她醒來後,是多么小心翼翼地迴避着關於自己如何受傷的話題啊。
除了受傷,就連賀弘逸一次沒來探病也太不正常了。
幸好,不論是宗政玉澤還是黎子曜,誰都沒有問起這些她最不想提及的問題。她一邊提心弔膽,一邊又覺得慶幸。
可是,她哪裏知道,那兩個男人從她的傷勢已經猜出事情的大概經過了。
所以,他們才會心照不宣地沒有提及賀弘逸。
方思然的聲音雖小,但黎子曜還是聽到了她的話。
這正是個機會啊。他沒有再猶豫,站起身,走到衣架前,從自己的公文包里拿出一個文件夾。
「對不起,原諒我擅自作主,替你起草了這份文件。」黎子曜將文件遞給了方思然,然後就坐回到病床前,觀察着她的反應。
打開文件夾,「離婚協議書」五個大字映入眼中,方思然眨了眨眼睛,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子曜哥哥,你什麼時候結婚了?」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她刻意撇清自己。
應該是自己掩飾得不夠好,所以才讓他們發現了端倪,這已經不是她裝傻或保持沉默就能糊弄過去的事了。
「我沒有結婚,要離婚的也不是我。」黎子曜鄭重其事地搖了搖頭,他想了幾天,覺得只有這個辦法,才可以讓方思然重獲自由,重新快樂起來。
方思然歪着頭,故作輕鬆地吐了吐舌頭,以開玩笑的口吻說道:「那就是我表……」
「當然也不是玉澤。」黎子曜打斷她的話,嘆了口氣,「思然,你心裏應該很清楚我為什麼會準備這份離婚協議書,我和你表哥一直沒問你,並不代表我們不知情。」
「是你們想多了。」方思然心虛地低下頭,猜想着這份離婚協議是黎子曜自己的主意,還是宗政玉澤也有份參與其中。
「我和玉澤都不是小孩子,我們有自己的判斷和分析的能力。」黎子曜見她還在逞強,心就好像撕裂了一般地痛了起來,「即使你什麼都不用說,我們也知道你過得並不幸福。」
「幸福不幸福,這和離婚不離婚沒有關係。」方思然合上文件夾,遞迴給他,她直視着他的眼睛,目光和語氣同樣的堅定,「我是絕對不會離婚的。」
黎子曜緩緩地伸過手,卻不是想接文件夾,他握住她的手腕,皺着眉頭,心疼地問道:「思然,你為什麼要委屈自己呢?」
方思然試圖抽回自己的手,但對方的力氣好大,她只好作罷。
但是,有些事她是絕對不會退讓的。
「我只是一不小心受了傷,卻沒有受一丁點的委屈。」她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文件夾,反過來勸黎子曜,「這份離婚協議你收回去吧,我不需要。子曜哥哥,這個婚是我自己決定結的,就算到現在,我也沒有後悔過。」
「思然,他根本就不愛你!」這句話幾乎是黎子曜吼出來,他不明白她為何這麼固執己見。
「我知道。」方思然垂下頭,迴避着他的視線,低聲說道:「我從一開始就知道。」
何止是賀弘逸啊,自己對他不也是半點感情基礎都沒有嗎?
突然間,方思然有點同情賀弘逸了,其實他和自己沒有區別,同樣是身不由己嗎?
她是因為舅舅的威脅,為了讓父母合葬在一起,才不得不結這個婚。
那賀弘逸呢?他又是因為什麼呢?和他生活了這麼多天,也不是沒有獨處的時候,她竟然從未想過問問他的理由。
她只是一味地責怪着他把自己帶入這個莫名其妙的婚姻,卻沒動過半點心思去了解他的苦衷。
現在想想,或許她有點自私了。
既然夜一已經沒事了,那她很願意與他冰釋前嫌,並把他當成朋友一樣對待。
看着陷入沉思的方思然,黎子曜愣了一下,他誤會她的沉默是因為她對賀弘逸有感情,她在因為那個男人的「不愛」而傷心。
「你……」他的嘴唇輕輕地顫抖着,不想把心裏的疑惑問出口,他怕從她口中聽到肯定的答案。
你真的愛他嗎?這個問題要真問出口,那他就太蠢了。
已經不必去執着答案了,從她拒絕接受那份離婚協議,他就應該清楚她的選擇了。
「你說什麼?」方思然沒聽清楚,看向黎子曜求證,卻發現他的臉色很不好,擔心地問道:「子曜哥哥,你是不是不舒服啊?你和表哥這幾天都在這裏陪着我,實在太辛苦了,要不你先回去休息吧。」
黎子曜苦笑了一下,默默地拿回那份自己擅自起草的離婚協議。
「我是問……你確定你不需要它?」他緊緊地握着文件夾,幾乎都要捏變形了,他心裏多少有點不甘心,「還是說你有什麼顧慮?思然,你應該相信我和玉澤會拼盡全力守護你。我們只有一個心愿,就是希望你過得快樂。知道嗎?」
「我知道你們都很疼我,但是,子曜哥哥,我真的沒想過離婚,我和賀弘逸的事情,我們自己會解決。」方思然向黎子曜豎起小指,「如果有一天,我想結束這段婚姻了,我一定會讓你做我的離婚律師。我保證,拉勾。」
「好,拉勾!」黎子曜心情複雜地與她勾住了小住,還用力地用拇指蓋了印。
「嗯。」方思然笑着點了點頭,斜睨了一眼桌子上的大蘋果,撒嬌地央求道:「子曜哥哥,我想吃蘋果,你拿一個給我吧。」
「這蘋果剛剛是你表哥洗的,我怕他洗的不乾淨,我再去洗一洗。你等一下,我馬上就回來。」說話間,黎子曜將離婚協議收回到文件包里,從水果盤裏挑了一個最大的蘋果,拿去了洗漱間。
其實,宗政玉澤對方思然的事一向很仔細,吃到嘴裏的水果當然不會洗不乾淨。
黎子曜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他需要一個藉口走開一下,他現在很需要一個人冷靜冷靜。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眼前,方思然長長吁了一口氣。
她相信不論是黎子曜還是宗政玉澤,是真心疼愛自己。就像他說的,他們會拼盡全力保護她。
可就是因為這樣,她才更加不能把自己結婚的真相告訴他們。
若是被他們知道她是拿與賀弘逸的婚姻與舅舅做了交換條件,那他們一定會竭盡全力地為她達成讓父母合葬的願望。
這就意味着他們要與宗政燁作對。
方思然她從小就失去雙親,所以,她更加看重以及珍惜親情。
她不想因為自己的關係使得表哥和舅舅的關係更加惡劣,更不想在媒體上看到舅舅與表哥斷絕父子關係。
至於黎子曜,他只是表哥的同學兼好友,雖然她在心裏把他同樣當成哥哥,但自己對於他來說畢竟也只是個外人。難道要讓他為了與宗政燁抗衡,而把毫無瓜葛的黎家也牽扯進來嗎?
到最後不論誰贏誰輸,都太不值了。
所以,最簡單的辦法,就是自己的事情自己去解決。
只要她維繫住自己的婚姻,舅舅就會按照約定,把她的父母合葬在一起。
既然賀弘逸也是迫不得已,那麼只要他願意,她會積極配合,與他扮演一對恩愛的夫妻。
正想得出神,病房的門被人推開,宗政玉澤走了進來。
「表哥,你去哪了?我……」方思然的話只說了一半,就被硬生生噎了回去,只因她看到進來的人不只表哥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