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思然的心倏地揪緊了,不是擔心賀弘逸臉上的傷,而是夜一剛好落在了他的腳邊。
上一次夜一抓破了表姐宗政玉緋的裙子,就被她一腳踢傷了它的肝臟。
賀弘逸是個男人,力氣要比表姐大得多,又是在盛怒之下,一腳踢下去,它恐怕就不是在醫院住一個星期這麼簡單了。
想到這兒,方思然立即撲向夜一,背對着賀弘逸跪在地上,把夜一緊緊的護在懷裏。
若他要泄憤,就讓他針對她好了,要打要踢她都會用自己的身體替它擋下來。
可是,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客廳里只聽到蘇嵐在那兒一驚一乍,而賀弘逸不但沒有出手,甚至沒有開口。
越是這樣,方思然就越害怕,她不知道接下來等着自己和夜一的會是什麼。
賀弘逸用手帕捂住火辣辣的傷口,滿腔的怒火無處發泄。
罪魁禍首已經不見蹤影,他只看到方思然不停顫抖的肩膀。她應該很害怕吧?可為了保護那隻惡貓,她卻擺出一副任由他打罵的模樣。
可惡!明明他才是受害者啊!賀弘逸咬了咬牙,他這輩子從來沒像今天這麼糗過。
但是,除了自認倒霉,他還能怎樣?他一個大男人,總不至於對一個已經嚇得戰戰兢兢的女人再做什麼吧?在這種氣氛下,他哪怕多說一個字,都像是潑皮惡少欺凌弱小女子。
賀弘逸不再看方思然,黑着一張臉走向大門口。
就這麼走了?這也太便宜她了!蘇嵐不甘心地向方思然瞪去一眼,丟下一句「以後管好你的貓」,踩着五吋高跟鞋追了出去。
身後的腳步聲消失了很久,方思然才長長的吁了一口氣,真不敢相信賀弘逸這麼輕易的放過了自己和夜一。
完全不知道自己惹了大禍的夜一在她懷裏伸了個懶腰,眯着眼睛衝着她「喵」了一聲。
「嗯?餓了?」方思然哭笑不得的親了親夜一毛絨絨的額頭,正想起身抱它去廚房,到這時她才發現自己被嚇到腿軟了。
站,暫時是站不起來了,她索性盤着腿坐在了地上。抱着夜一,習慣性的為它抓着癢,陷入沉思。
沉默良久,她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與夜一探討:「他……或許……並不是一個壞人……你說呢……」
她這邊一心揣度着賀弘逸,完全沒留意到有人走到了自己身後。
「喲,這怎麼坐在地上了?着涼了怎麼辦?」白嬸滿臉堆笑的伸出手,想要扶起眼前這位賀家新進門的少奶奶。
方思然被嚇了一跳,她連忙放開懷中的夜一,站起身,紅着臉解釋道:「我在逗貓玩……」
「少奶奶,我是別墅這邊的管家,你叫我白嬸就行了。」白嬸作完自我介紹,不等方思然開口,就向她亮出自己另一個身份,「少爺的嬸嬸是我遠房親戚,論輩分還得叫我姑姑呢。你剛剛嫁過來,夫人怕年輕傭人照顧的不妥帖,指名派我來別墅這邊。而且,我又是賀家的老人兒,賀家的規矩沒有人比我更熟悉了。」
方思然眨了眨眼睛,若不是人還站在客廳里,她真懷疑自己穿越到了大清後宮。白嬸就是那教引姑姑,而自己嘛,也就是個不得寵的小主了。
「白嬸,以後就要多麻煩你了。」方思然說得很客氣,初來乍到,賀家又是名門望族,家裏肯定有不少規矩,自己確實也應該學習一下,這樣日後才不會失禮於人。
「當然,這個當然。」白嬸見方思然很識趣,頓時眉開眼笑非常得意。這一個下馬威使得真是好,讓對方心裏有了幾分忌憚。
雖然自己只是賀家的傭人,但總不能被一個剛進門的小丫頭騎到頭上吧。若不是自己那個遠房侄女白艷芝讓她來探聽這邊的動靜,她才不會同意過來伺候兩個晚輩呢。
寒暄之後,方思然惦記着夜一的肚子,問道:「白嬸,我舅舅那邊的管家昨天應該送過來一個藍色的紙箱吧?你放在哪裏了?那裏面裝着的都是我貓貓的東西。」
「哎呀!」白嬸一拍手,好像突然想起來似的,「你看我這記性!我當時是怕人多手雜,就把紙箱收起來了,本想離開前再拿出來放在顯眼的地方,結果這一忙就給忙忘了。」
誇張的反應讓方思然覺得她似乎是在演戲,難道這個家裏的人都不喜歡寵物嗎?還是說白嬸在看賀弘逸的臉色做事?
「那麻煩白嬸幫我找出來吧。」方思然向夜一招招手,「夜一,我們去吃飯飯。」
看着白嬸從雜物間一個隱蔽的角落搬出紙箱,方思然再一次確認了自己的猜測:她是故意把紙箱藏了起來,並不是忘了。
懶得去計較真相,方思然找出貓糧和食盆,先填飽夜一的肚子最重要。
白嬸站在方思然身後,不滿的撇了撇嘴,伺候兩個人就夠她煩的了,現在還多了一隻貓,真後悔過來別墅這邊。
不過,一想到白艷芝親口承諾不會虧待她,她心裏多少也平衡一點了。
「你早上還沒吃飯吧?要不要我給你做點粥?」白嬸虛情假意的表示關心,她這麼做可不僅僅是看在錢的份兒上,再怎麼說方思然也是賀家的少奶奶,這表面的功夫可要做足了,她總要給自己留條後路。
方思然想了想,搖頭說道:「我沒胃口,昨天晚上沒睡好,等夜一吃飽了,我想回房間再睡一會兒。」
沒睡好?白嬸意味深長的笑了笑,她對這三個字有自己的理解。
看來賀家大少爺對這位少奶奶還挺上心呢,這樣的話,她就更不能得罪方思然了。
白嬸在心裏打着自己的小算盤,要知道她這半輩子可不是白活的,就是憑着一張嘴吃兩家飯的本事在賀家站住了腳。
雖然白艷芝是自己親戚,但誰讓她沒嫁給繼承家業的賀家長子賀天昊,而是嫁給了次子賀天華。
這哪頭大、哪邊重要,白嬸還是拎得清的。
「那也不能餓着肚子睡覺啊,我這就去給你沖杯牛奶。」她的語氣多了幾分討好的意味。
「不用了,我有乳糖不耐症,喝不了牛奶。」方思然站起身,白嬸過度的熱情讓她有點不舒服,「白嬸,你去忙吧,不用陪着我了。還有,夜一的事情以後我自己做就好,除了我,別人餵食它都不吃的。清潔方面也不用麻煩你,它的習慣我比較清楚。」
「我知道了。」白嬸也不客氣,一口就應了下來。
白嬸離開後,方思然撓了撓頭,她一會兒要睡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