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喝過藥的緣故,躺在藤椅上昏昏沉沉睡着。
恍惚中回到鎮遠侯府邸,府中開着明媚的桃花。青衣少年慵懶不拘的躺在花前,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微微閉合的眼睛陡然睜開,唇角蕩漾出一抹春色。
「我家小妮子,躲在桃樹下作甚?」她一驚嚇,慌忙從桃樹下走出,而少年目光卻跳過她,落在遠處的一陣桃叢下。
桃枝輕顫,花叢中走出窈窕少女,粉面桃腮,清麗可人。
「哥哥閉着眼睛,怎麼知道我來了?」少女嘟嚷臉,托着腮幫子,滿臉困惑的瞧着藤椅上的少年。
「哈哈!」少年一陣狂笑,伸手攬過粉衣少女,「我家小妮子天生帶幽香,哥哥縱然是閉着眼睛,那股子香氣也能聞到。」
「再過七日,我家小妮子就要及笄了,想要哥哥送你什麼?」少年輕撫少女如瀑布般的青絲,眼中寵溺神色一覽無餘。
「阿嫵不要任何禮物,我只要哥哥陪着我。」伸手摟住少年,頭埋在他的胸膛,眼中稀疏的淚光。母親說半月後,哥哥又要出征了。
「傻丫頭禮物還是要的,哥哥也會陪着你!」
少女搖頭,眸中禽淚。
「我家小妮子,這是怎麼了?哥哥說錯話了麼?」邊為其拭淚,說話語無倫次。誰也不會想到名震琉玥的凌風將軍,其么妹的幾滴眼淚,惹得他驚慌失措。
「阿嫵告訴哥哥,是那個不知名的混小子惹你生氣了?哥哥拿着鈎鐮槍非得好好教訓他一頓不可!」鎮遠侯明珠,號稱琉玥第一美人,世家公子想出各種法子,只為了一睹佳人芳容。然而,無論他們想出何等拙劣的方法,統統見不到傳說中的美人。只因為鎮遠侯長子護妹,那些混跡鎮遠侯府人,統統都會被他識破,最終被打的遍體鱗傷,抬出鎮遠侯府邸。
少女拼命搖頭!
「哥哥和父親半個月後要出征?你怎麼也不和我說?」抬眸,淚光漣漣,言語中略有責備。
「傻丫頭,什麼大不了的事情!男兒自當建功立業,馬革裹屍了。」
「可是,阿嫵捨不得哥哥!」
「邊疆安定,琉玥方能安穩,人民才能安居樂業,我家小妮子才能生活在青天白日之下。」
「..」
洋洋灑灑的桃林,她們的身影漸行漸遠,望着他們遠去,凌嵐驚叫出聲。
「哥哥,別走!」
微風中,少年回眸,投給她爽朗的笑容,而她身畔的少女,笑靨如花。
最終,他們的聲音變得模糊,消失在滿滿桃花叢林。
睜開眼睛,陽光刺眼。
回憶夢中種種,不覺心口疼痛。十五歲那年,發生了太多事情,在及笄前夕,因為哥哥要出征的緣故,她瞞着眾人出府踏青。不想半路遇見劫匪,逃無所逃,跌入山崖。在竹闕中遇到舒夜,從此就有了那麼一番糾纏。
她想,倘若此生沒遇見舒夜,凌家絕不會淒涼收場。
「小姐你又做惡夢了?」凌歌剛剛踏進梓桐苑就聽見凌嵐的驚呼聲。凌嵐臉色蒼白額上冒虛汗,凌歌看在眼裏疼在心裏。日漸消瘦的容顏,更是讓她焦慮不已。
拉過凌歌的手,掀開她的袖子,瞧着淤青消退了不少,臉上浮現一抹淺淺笑容。
「這傷總算是快好了!」
聞言,凌歌眼圈微紅,「小姐為了奴婢,懲辦了姬夫人婢女。依着姬夫人的性子,等王爺回府府邸,指不定又生出什麼么蛾子!」在王府多日,姬夫人的特殊,她多少都有耳聞。
「在我眼裏,你是我的親人,姬夫人平白無故打你,我豈能坐視不管?再說了,我不過是懲辦了她的婢女,她還能掀起什麼風浪?」
「小姐?」凌歌感動熱淚盈眶,正欲開口說話,卻被一陣凌亂腳步聲打破。
「王妃不好了,王爺氣勢洶洶的往梓桐苑來。」知月破門而入,驚慌失措,險些跌倒。
錦被滑落,發出輕微聲響,他終究是來了。凌歌臉色驟變,忘記去撿地上的被子。凌嵐搖頭,摸了摸她的手背,投給她寬慰的笑容,「莫慌!不礙事的!」
「莫不是因為姬夫人的事情,王爺興師問罪來了吧?」凌歌驚呼,焦慮不安的盯着凌嵐,若真是如此她是萬死不辭。
「我不過是懲辦了姬夫人的婢女,宸王爺縱然在不滿,斷然不會生如此大的氣,想來是另有其事。」門外凌亂的腳步聲響起,果真火氣不小,只是不知道這麼大的火氣是因為何事。
無可奈何的揉着額頭,緩緩的從藤椅上站起來,等待一場暴風雨的到來。
「傅嵐!」門扉碎裂,揚起漫天木屑。
隨即,一個紫色身影踏出。
陽光迷人眼眸,突然出現在梓桐苑門扉的人,落魄姿態凌嵐實在不敢恭維。那個還是瀟灑不羈,桀驁不馴的宸王爺嗎?為何瞧着像是一個落難的乞丐?滿臉的鬍渣,破了無數個口的外袍,充滿血絲的眼睛,周身上下瀰漫着秋的蕭索。
忍俊不禁,險些笑出聲。可是,她知道此時不能笑,若是笑了指不定招來什麼樣的禍患。盈盈一跪,別有一番風情。凌歌和知月早就被司馬宸的氣場給嚇懵了,茫茫然然的隨着凌嵐跪拜。
「妾身見過王爺,不知王爺今日。。」聲音戛然而止,他伸手一拽,她立腳不穩,一個趔趄跌入他懷中。司馬宸眼睛發紅,指尖輕輕划過她的眉,眼,唇。突然,力道一變,捏着她的下頜道:「你可有話對我說?」
他苦苦找尋的玉無恆,居然是他的王妃所扮。他在滄浪河不分晝夜的找了她三日,而她悄無聲息的溜回來了。他不知道當時看着她消失河面上,他是有多麼的擔心。
那日攬月樓一見,那抹白色的身影就嵌入他的腦海,無論如何都無法忘懷。他喜歡她不在乎性別,只因為她的那一股率性,血性。他為了她魂牽夢繞,茶不思飯不想,而她對他卻一點兒感覺都沒有。
她的眼神平靜,看着他就如陌生人一般,眼底看不到任何感情的波動。
「傅嵐你可有話要對我說?」聲音輕顫,分不清是生氣,亦或是激動,「你可有話對我說!」似乎怕她聽不見,他再次的重複了一遍。
她漲紅臉,掙扎欲出。然而,他的力道大的驚人,根本就沒給她機會,無力的嘆氣,低聲道:「不知道傅嵐做了什麼大逆不道的事情,竟然惹得王爺如此生氣!」
他漆黑若深海的眼眸,波濤起伏着,似乎在隱忍着什麼。凌嵐蹙眉,睜大眼睛,茫然無措。她無辜而又無害的舉動,讓她心口一堵,直到此刻她也不想告訴他事情。
他低下頭,薄涼的唇落下,脖頸處一陣疼痛,驚呼出聲,銷魂徹骨。
這樣一幕,院裏院外的人,膛目結舌。王爺饑渴難耐,就連該有的風度也忘記了?
頓時,抽氣聲不絕。
「你?」捂住脖頸,連連後退。他是屬狗的麼?上來就咬她!
「小姐?」凌歌連忙站起來,伸手扶住凌嵐,脖頸處沁出的鮮血,此時尤為的刺眼,「姬夫人的事情,是奴婢的錯,此事與小姐無關,王爺要懲罰就懲罰凌歌。」
「出去!」司馬宸冷聲呵斥,滿眼通紅,狠狠的瞪着凌嵐,看着她痛楚的樣子有一絲報復的快意。
「王爺!」凌歌緊咬唇,不斷的磕頭。
「統統都給本王出去!」他的聲音更冷了幾分,聽的讓人毛骨悚然。
梓桐苑外的眾人在聽到司馬宸的聲音後連忙退了出去,凌歌睜大眼睛杵着原地不動,知月拉着她的手,而她倔強的不動。
「凌歌你先出去!」
「小姐!」
「我沒事,你先出去!」她咬了咬唇,不甘的退了出去。
四下安靜,聽不見任何聲響。
四目相對,沉默無語。
凌嵐隱忍的嘆了口氣,不知道自己何時得罪了這尊瘟神。
「臣妾做錯了什麼,王爺說就是了。若是因為妾身氣壞了身子,臣妾就是萬死也不辭。」凌嵐垂眸,低眉順眼。
「王妃穿男裝的時候,可不是這麼低聲下氣。」陰陰的聲音破空想起,聽的凌嵐雞皮疙瘩驟起,平靜無波的眼眸掀起層層波瀾,驚異的望着他,「你,說什麼?」
終於有反應了嗎?他還以為聽到這話的時候,她還能一如既往的淡定自若。
「還要讓本王說的更清楚一點兒嗎?玉無恆公子!」淡漠的語氣中,隱約有着秋的頹喪。
周圍的空氣似乎被抽空,呼吸變得額困難起來。
「我不知道王爺在說什麼!」他在試探她,亦或是真的知曉,一時之間,她難以確定。明明隱藏的很好,決不能被他察覺的。然而,凌嵐卻忘記了,大秦國有一個無孔不入的組織樓外樓,在這個組織面前任何人是沒有秘密的。
整個人騰空而起,目光瞬間與司馬宸相交,大步流星的朝着房間走去,空氣中留下一陣驚呼。
「啊!你幹什麼?」
「你以為你不承認,我就沒法子證明了嗎?」司馬宸挑眉,房門被狠狠的撞開。梓桐苑外頭的人,雞皮疙瘩驟起。
「嘭」的一聲跌落床上,傷口撕裂傳來一陣刺骨疼痛,司馬宸的氣息撲面而來,在她錯愕之際,靈巧的解開她的外衣。
「登徒子!」凌嵐咬牙切齒,終於知道他要做什麼了。
「嗤嗤」裏衣破裂,肌膚觸碰空氣的薄涼,胸口處猙獰的傷口赫然出現,司馬宸目光一頓,旋即變成一陣狂笑,臉上戾氣煙消雲散,所有的動作全部停止,化作一陣溫柔的撫摸。
「果真是你!」看着她的酮體,眼神一陣迷離。滿身的刀傷,正是三日前所致。
「司馬宸你混蛋!」痴傻中略帶輕佻的模樣,讓凌嵐怒不可遏。此刻,她已經確定司馬宸知曉她的身份,既然已經暴露了就無須忸怩作態。
氣哼哼的踹了他一腳,卻被他眼疾手快的躲了過去。
「愛妃欺我,瞞我,騙我,此刻倒還敢踹本王,果真是血性的很哪!」快如疾風,閃到她身後,伸手一點,凌嵐動彈不得。論武功上,凌嵐本就不及他。此刻,輕而易舉被她牽制住,也不足為怪。
「若非我調查玉無恆的底細,愛妃打算瞞我到何時?恩?」眼神輕輕一瞟,從凌嵐身上一閃而過,笑容帶着些許惡作劇的痕跡,伸手撥弄她的耳垂。
他的手法熟稔,她被逗弄的渾身不適面頰泛起微微紅暈。又因為被點了穴道的緣故,動彈不得,凌嵐又羞又氣,惡狠狠的盯着他,冷冷的說道。
「成婚當夜,王爺醉生夢死流連煙花巷,可曾想過有過我這個王妃?」此言出,凌嵐恨不得咬斷舌頭,這話怎麼聽怎麼彆扭。真不知道自己的腦袋是被驢踢了,還是被門板夾了。
司馬宸怔了怔,注視凌嵐良久,突然笑道:「聽愛妃的話,是在責怪本王冷落你?」
一時語塞,閉上眼睛。
微微閉闔的眼臉,蝶翼睫毛輕顫,嬌艷若櫻桃幫紅唇散發有人光澤,情不自禁的低下頭,即將吻上她的唇,凌嵐眼睛突然睜開,頭微微一瞥躲了過去。
她是他的女人,又不是他的女人。
司馬宸錯愕,她居然衝破他的穴道?趁着這空檔,凌嵐脫離他懷抱。
「宸王爺我同其他女人不同,不是你召之即來揮之即去。若你想要得到我,除非讓我愛上你。若不然,你休想碰觸我一個指頭!」凌嵐抬眸,不容褻瀆的神色。
注視她良久,忽然囅然而笑。
「好!在你未愛上我之前,我發誓絕對不碰你!」
凌嵐斂眉,不想他同意的如此乾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