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o--> 馮豈非聽到他的話,順着他的目光看去,便看見了人流中的聖尊和水瓏兩人。
"林少莊主請隨意。"馮豈非立即拋下了林之笑,朝聖尊和水瓏兩人所在方向走去。
林之笑若有所思的摸了摸腰間的玉簫。馮豈非竟是真的心甘情願認了個主子,這個少爺到底是什麼身份,能夠讓馮豈非放低身段至此,絲毫沒有隱瞞自己身為奴僕的意思,就連碧劍山莊也絲毫查不出這人的背景情報。
"少爺,少夫人。"馮豈非在聖尊和水瓏面前半米處站定,準備親自給他們領路,"座位奴才已經安排......"
"就那處吧。"聖尊打斷他的話。
馮豈非順着他手指所指的位置看去,發現那是一處在普通不過的角落處。
這個位置不上不下,自然配不上他飛鏡山谷少谷主的主子,不過聖尊開口了,他只能應是。
"少爺,少夫人請。"馮豈非依舊給兩人領路。
他貴為飛鏡山谷的少谷主,一舉一動都備受矚目,自然也就將這一幕收入眼中,看着聖尊和水瓏兩人的目光各含深意。
"這次的武林大會是怎麼回事,這麼多的孕婦往這跑。"
"他們到底是誰,以前都不曾見過。"
"能讓飛鏡山谷的少谷主這麼心甘情願的為奴,身份一定不簡單。"
周圍的竊竊私語極小,不過隱隱約約還是能夠聽清幾句。
馮豈非感受得到某些人有意的鄙夷目光,他卻依舊面不改色。他這麼做有利也有弊,利於讓少爺看清他的忠心,弊於他人看輕了他。
不過,倘若少爺真入他所想的那樣,是那個尊貴無比的身份,那麼就算他為奴為婢也一點不虧,還會被人艷羨。
馮豈非眼底閃過一抹孤注一擲的光彩。
他在賭,一直都在賭。
"去做自己的事,不用管我們了。"到了座位處,聖尊對馮豈非這樣說。
馮豈非點頭,看向聖尊的一眼透着一絲感激。
雖然他已經能夠心平氣和的在眾人面前表現身為奴的一面,不過一個宴會下來一直這樣的話,到底會對他的聲望威嚴大損。
聖尊選擇的這個位置很妙,不上不下好隱藏又不影響視野,能夠將宴會大半隻要範圍景象看在眼裏。
水瓏正要坐下來,卻被聖尊拉住,他沒有解釋,朝花一和花二看去。
花一和花二立即行動起來,先將暖爐放在桌子下面點着,又將包好的軟墊毛毯拿出來展開鋪在椅子上。
水瓏只是稍稍一愣,然後平靜的坐在了鋪得溫暖柔軟的椅子上,不用抬頭看她都能夠感受到周圍投射過來的視線,以及那些人扭曲的神情。
聖尊就坐在她的身邊。
花一又將提着的食盒打開,拿出一盤盤點心,小心翼翼的擺放在桌子上。
水瓏看了一眼,笑了。
這一盤盤小點心,瓜子,乾食等等,分明就是看戲必備。
他這是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們是來看戲的不成?
水瓏好笑的看着聖尊。
聖尊似乎猜出她的內心想法,回了她一個笑容,那笑在夜色燈火中,異樣的清雅誘人。
兩人相視一笑,在別人的眼裏,就是感情極好,眉目傳情。
遠處一桌子,沐雪不動聲色的看了長孫榮極一眼,發現他神情清淡,眼眸輕垂,猶如一尊靜謐的雕像,渾身上下散發矜貴的氣息,似乎覺得眼前的宴會毫無興趣。
她輕皺了皺眉,王爺是沒有發現瓏姐姐,還是裝得?
"小雪。"一旁的公子閒叫了她一聲。
沐雪朝他看去,見他眼神透着一絲提醒,便明白他的意思,收斂了內心的想法。
這時候馮錦鄉到場了,他站在眾人都能夠看見的高處,一番公式化的講話宣佈宴會開始。
這次的宴會主要是為了表現飛鏡山谷的風度和地位,每年武林大會開始的前一晚都會有,老一輩的人都見怪不怪了。不過,這次馮錦鄉的言語卻讓他們留意了。
"這次馮錦鄉言語過甚,似乎有和武林盟主爭鋒的意思。"峼山派的掌門蘇碧曉對身邊的林雲沖低聲笑道。
林雲沖笑着說:"武林大會就是一場新舊變換的大會,就算盟主之位被奪,也沒有什麼好奇怪的。"話雖是這樣說,可是誰都看得出來林雲沖的自信,他自信武林盟主之位,依舊會在碧劍山莊。
哪怕不是他,也只會是他的兒子。
林雲沖朝林之笑看去,眼神里毫不掩飾身為人父的驕傲和欣慰。忽然,他的眼神一變,看見林之笑走向一桌。
不止他看向了林之笑,角落水瓏也看向來林之笑。
因為林之笑走去的那一桌,所坐着的人就是長孫榮極。
因為距離的問題,加上宴會的喧譁,水瓏聽不見他的聲音,不過憑他的嘴型,她還是知道他在說什麼。
他在說......多年前,江湖幾個門派被奪玉滅門的案子。
"說起來為了這個案子,可廢了我不少的心力。"水瓏『看見』林之笑這樣說,然後對一個方向揮了揮手。
他揮手的方向走出一個人,一個身材高挑,穿着一襲月白色長袍的男子。
這個足以吸引無數女子目光的男子,他肌膚白皙如玉,相貌比林之笑更為俊秀卻不女氣,橫飛入鬢的漆黑長眉,下面是一雙深邃溫和的眼眸,最迷人的是他的紅唇,邊角自然的上翹,斯文又溫和。
在滿是江湖人的地方,他的氣質文雅,一舉一動都符合君子如玉的詞,使得他更惹人注意。
水瓏眸子一閃,神色並不見多大的變化。
如今的她是水瓏,不是原來的白水瓏,身體殘留的原身記憶反應早已被時間磨滅。
哪怕,在幾年之後的今天再見到長孫流憲,她比當初更加的從容,因為不在乎,一絲都不在乎了。
沒錯,這個本不該出現在這裏的人,就是長孫流憲。
聖尊一直都看着水瓏的反應,發現她看着長孫流憲的眼神就似看着陌生人,甚至連陌生人都不如時,心情升起愉悅,輕輕在她耳邊耳語,"是夙央救了他。"
水瓏點了點頭。
這一點她早就有過猜想。
當年她讓沐雪傳信給夙央,是夙央的接應讓她逃離了避暑山莊。之後,避暑山莊被火燒,長孫流憲去向不明。
既然長孫榮極沒有救長孫流憲,那麼就有可能及時將長孫流憲救走的人,唯有正好也在那裏的夙央的人。
"皇叔,許久不見。"長孫流憲來到長孫榮極的面前,微笑的問好。
他的態度溫雅,一點看不出來記恨,不知道的人一定以為兩者感情不錯。
長孫榮極抬頭看了他一眼,竟是點了點頭,回應了。
長孫流憲嘴角的笑容更加的濃郁。
他不動聲色的環顧着周圍,然後狀似不經意的問,"怎麼不見皇嬸?"
長孫榮極淡說:"跟人私奔了。"
這話落下,桌子的沐雪和公子閒面色都微微一變,詫異複雜的看着長孫榮極。
長孫流憲卻一點都不驚訝,笑着說:"皇叔無需難過,她那般水性楊花的......唔!"
他的話語沒有說完,人就飛了出去。幸好中途被林之笑扶住才沒有出醜,不過看他一瞬間蒼白的臉色以及嘴角流淌的血液,還是足以讓人知曉,他受傷不輕。
"我給你資格說她壞話了?"長孫榮極淡淡的說。
這渾然就是我怎麼說都可以,別人就是不能說的架勢。
長孫流憲捏緊拳頭,低頭說:"侄子知錯。"
這裏發生的小爭端被眾人看在眼裏,蘇碧曉對林雲沖說:"之笑那邊的兩人,好像不是江湖中人吧?"
林雲沖淡笑說:"之笑交友甚廣。"
蘇碧曉見他不多說,也就沒有多問,轉移了別的話題。
這場宴會一直持續到子夜才結束,消失已久的長孫流憲出現,並和長孫榮極共坐一桌,看似『相談甚歡』這一點,被水瓏都看在眼裏。
這一切是誰安排,又是做給誰看,水瓏心中都有數,卻一時半會也不清楚夙央這麼做,到底是為了什麼。
只為了她忍不住出面,加入這潭渾水中嗎?
從宴會回到聽瀾院的住房裏,聖尊給她按完摩離去之前,低聲說了一句,"觀戲者,可以為戲中內容喜怒哀樂,卻不會真正影響到內心。"
水瓏回給他一個笑容,然而側身睡去了。
翌日,武林大會正式開始,人山人海中,水瓏坐在一座看台內,看見那個一襲青衣,如仙如妖的男子以暗凰閣弟子的身份,一路過關斬將取得武林升龍榜榜首頭名。
看見他和長孫流憲同站武台中,聽見長孫流憲微笑的聲音傳遍全場,"皇叔果然了得,以皇叔的本事,換回西陵實乃的輕而易舉。"
長孫榮極淡淡的說:"西陵以後是你的了。"
長孫流憲臉上掩飾不住笑容,低笑着說:"皇侄必不負皇叔。"
這是擂台,當着所有人的面說完這番話,長孫流憲就準備認輸下台,然而長孫榮極卻沒有給他這個機會,一掌下去便打散了他丹田內力。
長孫流憲口吐鮮血,不可置信的看着長孫榮極。
"做皇帝不需要武功。"長孫榮極的口氣淡淡的,像是在說再平常不過的一件事。
長孫流憲眼中的恨意止不住,卻還是深深的低下頭,對長孫榮極說:"皇叔說的是!"
看台內,水瓏一聲低笑。
她明白了,明白了夙央的意思。
設計一切,煞費苦心,就為了讓她親眼目睹這一齣戲。
一出名為『背叛』的戲。
看台下人群中,一個不起眼的人就隱藏在其中,他望着擂台,聽着周圍人的議論紛紛,低聲喃喃,"小龍兒,既然一次的生死教訓不能讓你死心讓你醒悟,那麼兩次呢......這兩人前後被你痴戀深愛,如今卻紛紛背叛,在他們的眼裏你終究比不上江山,比不上大義。看到這一切的你,還會愛上男人,相信男人嗎,還能付出真情嗎。"
哪怕這其中有半數是他設計,也有他編織的謊言,不過那又如何呢。
"死心吧,小龍兒。"夙央一雙桃花眸滲滿了複雜的情緒,滄桑得和他模樣年紀不符,"做為王者,最不能有的就是感情用事。"<!--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