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o--> "咕。禿子低啼,冷漠看着一條人命經它的爪子結束。
很快,禿子也樂極生悲了。一片葉子,以肉眼難辦的速度划過它的脖子,冰寒得讓它打了個寒戰,身軀僵硬着就朝下面墜去。
"咕咕!"王俊毅剛剛經歷的一切這回輪到禿子自己體會。
幸好,半空時,禿子就再度掌控了身體的平衡,姿態不算美的穩住了。
一條雪綾飛來,纏住了半空中的禿子,一股力氣從他處而來,禿子就苦癟的被扯過去了。
禿子瞪眼,想它羽毛如刀,比一般劍刃都要鋒利,竟然割不斷這條看起來柔軟順滑的雪綾!
"禿鷹。"
"咕!"哪個沒眼色的蠢貨,它分明是價值連城的赤金鷹。
"烤了。"
"咕!"大人啊,神人啊,你是最最善良的大善人,吃什麼不好,偏要吃鷹!鷹皮糙肉厚不好吃啊!
禿子瞪眼看着前方,死魚眼往上抬,再往上抬,變成了鬥雞眼才看到那個要烤了它吃的罪魁禍首。
禽獸對於危險和比自己強大的生物總是特別的敏銳敏感,金色的面具出現在禿子的視線中時,它的身軀就更僵了。
"主子,此乃赤金鷹。"黑衣人屬下說。
"咕咕咕。"總算來個識貨的了!
黑衣人屬下半跪下身,"請主子賜下利刃,屬下的兵器難傷赤金鷹毛羽。"
"咕!"還是要吃?為什麼啊,你們沒吃過好東西是不是!
"赤金鷹通人性,懂人語。"聖尊沒有應許屬下的請求,望着面前禿頭惡眼的黑鷹,忽而問:"你可是在心中罵本尊?"
"......"禿子很想擺個無辜可憐的眼神表情出來。可惜,面癱死魚眼早就被某隻暴力訓練成型,想變都變不了了,欲哭無淚。
"這是默認了,嗯?"癢人心的上挑尾音,將禿子嚇得心都快麻木了。
不見聖尊有什麼動作,束縛着禿子的雪綾猝然收緊,似要將禿子的骨頭都碾碎。
"咕咕咕——"有損禿子高傲形象的尖叫傳得很遠。
高大的攆轎依舊在被四人抬着,似慢實快的行走。前方,就是沒有了牌匾,被時間風霜腐蝕得破敗的廟宇。
叮鈴——叮鈴鈴——
清脆的銀質器物敲擊聲悠悠響起,迴蕩山林里,竟連雷聲都蓋不過去。
水瓏、沐雪、公子閒的目光都朝外看着,王道雲猖狂的笑聲才說完,慢慢也察覺到不對了,他隱約中也聽到了外面的異響聲,王俊毅的怒罵以及古怪的鳥叫,最後只剩下那攝魂的鈴聲。
這一刻的破廟裏寂靜無聲,氣氛也被那鈴聲帶得詭秘。
廟內所有人裏面,若論心情複雜的當屬公子閒。這時候他在內心裏不斷的誇讚自己,沒有想到他的隨機應變能力如此的了得,連他自己都要佩服自己了,瞧瞧他的表情做的多自然多迅速太適合啊!
可是,聖尊大人,您到底是鬧那般啊!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要出現啊!
您既然要出現,那讓我帶着一堆難以解釋的好飯好菜好點心好果子回來幹嘛!
公子閒這回真的是超常發揮了,他的表情的確做得無比的到位,水瓏悄然朝他掃來一眼,也沒有從他的表情看出任何的破綻。
破廟的門前,漸漸出現了遲來的某人某物——一座雲轎被四人抗在肩上,雲轎四角掛有銀質的串鈴,清脆的迷音就是從這串鈴搖曳傳出。
雨水連綿不斷的從空而降,構成一片沒有盡頭的水簾,那四人共抬的雲轎從雨中來,竟然滴水不沾纖塵不染。白雲紗,朦朧影,一切似入了夢,視線里只剩下這雨霧中的轎,轎子裏的人,成為天地中央的聚光點。
"咕咕咕——!"尖銳特俗質感的鳥啼打破美好的畫面。
水瓏目光朝熟悉的叫聲方向看去,對上了自家獸寵的死魚眼視線。
也許是主人和寵物之間的心有靈犀(大霧!),水瓏感受到了那雙死魚眼背後流露出來的苦逼和求救。她視線一轉,就落在了轎子云紗遮蔽中,那裏面有道似有似無的視線,不斷縈繞在她的身上,恰似不經意卻又似水霧般連綿不絕,粘黏不放。
"這是我的晚膳。"轎子裏,傳出悅耳清越的嗓音。
水瓏輕柔的回了一句,"這是我的寵物。"
"我逮着了它。"他說。
水瓏善解人意的說:"很麻煩,拔毛、挖肺、清洗、放血什麼的。"
"也是。"這樣一聽,這頓晚膳真的很麻煩。雪綾抖了抖,卻沒有放開禿子。男人清雅的嗓音低幽,透出一絲令人心軟的無辜,"可是,我餓了。"
水瓏從未見過,一個男人無辜起來可以這麼自然,毫無扭捏懦弱感,卻能無限的激發出人的感情,以及讓人心動,沒有刻意的勾引卻攝去了他人的心神。
這,只是一道聲音罷了。
"果子給你。"反正就是白的來的東西。
水瓏指了指桌子上還放着血朱果。
雪綾鬆開,可憐的禿子終於得了自由。
如果可以的話,它真想痛哭流涕的撲向水瓏,渴望主人給它一個溫暖安慰的擁抱。不過,這明顯不可能。
"你真好。"清幽低啞的嗓音說着柔和的話,令人如沐春風,心神搖擺。
水瓏想,倘若轎子裏男人想要勾引某人的話,用聲音就足夠了。無論男女,只要他稍微花費點心思,就能輕易博取他人的好感。
雲紗晃動,那人站了起身,從轎中走出來。
一如雲轎乾乾淨淨的人,和破廟的環境毫不相符,為破廟增添了不止一成的顏色光亮。
金色的無光面具遮蓋了他的容貌,連眸子也在面具後面神秘無比,倘若他不願,誰也別想窺視他的眼眸。
"沒想到深山老林里能吃到好食。"他走到水面面前不到一米,一身氣息不屬於溫潤卻人畜無害,充滿神秘未知的特殊魅力。
水瓏聳了聳肩,淺笑着瞥了公子閒一眼,"我也沒想到。"接下來的一句話,就將公子閒驚得不輕,"我覺得,深山老林里能吃到這樣好東西的人,該是你才對。"
"嗯?"疑惑的鼻音,毫無破綻。
不遠處的公子閒身體控制不住的僵了一下。
這樣的反應並沒有引起懷疑,畢竟他之前就說了,這些東西是無意中盜取而來,至於原來是主人是誰,他也不知道。倘若他真的不知情,以聖尊這樣打扮人出現在這裏,的確很讓人懷疑他就那個被盜竊了苦主,身為盜竊者他理應尷尬緊張。
水瓏沒有向聖尊解釋的意思,公子閒卻不敢不解釋,要是讓聖尊懷疑自己告訴了水瓏真相,那他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哈哈。"公子閒乾笑了兩聲,實誠的說:"這些東西是我在一處無人之地好運得到,咳!這位......你可有丟什麼東西?"
"你運氣真好。"聖尊沒有看公子閒。
這話卻沒有說明他到底丟還是沒丟東西,更讓人懷疑事情的巧合——也許,這些東西真的是他的,只是他不怪罪不承認罷了。
沐雪悄然看了公子閒一眼。
公子閒一陣苦悶無奈。這樣倒是將他之前的謊言圓過去了,不過能不能別在他的身上掛個小偷標牌。
在聖尊伸手去拿血朱果時,一名屬下快步走來,從盒中取出一塊白帕子,將血朱果包裹擦拭,再呈向他。
聖尊似是沒有看見,親自拿了果子,送入口中。
這也讓水瓏見識到了他這面具的特殊性,鼻子以下的部分,原來可以縮入上層。
他的下巴形狀極好,膚白細膩有暖玉一樣的潤澤感,短短絨毛不仔細看的話很不明顯,看仔細反而覺得那短軟的鬚毛有一絲青稚的可愛。他的嘴唇薄薄,卻不顯得刻薄,朱紅的顏色和水潤,讓人有上去啃咬兩口的衝動。
只憑這兩點,就可知曉他的容貌定是生得極好。哪怕事有意外,上部分並不如下部分那麼的完美,也一定不會讓人討厭。
水瓏打量着他的臉,目光沒有多加掩飾,一會兒後才收回來,眼瞳深處的失望一閃而逝。
"你以為我是誰?"聖尊吞下血朱果,朝水瓏問。
水瓏毫無忌諱的說:"一頭離家出走的大貓。"
也許,不管是誰被形容成一頭大貓,都會有那麼一瞬無語。哪怕對方說的那個人,其實並非自己。<!--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