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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破爛不堪來形容,一點不誇張。
鬼屋旁邊的牛棚的確如此。
有棚,無席。
棚柱早已蒼白,棚架部分也散架。棚里的幾坨牛糞早已成了爛泥,幾把乾草漚成了肥,散發出腐臭的氣味。
牛棚成了臭棚。
可偏偏有人要進到這裏。
這個人一襲黑衣,蒙着面,似一飄落葉輕輕飄進了牛棚。
一落下來,就用鷹一樣的眼睛死死盯住了隔壁的房間。
那個房間裏住着四個人,四個慌張至極、疲倦至極的人,他們自稱強盜,鳩佔鵲巢,將一位先來此屋休息的要飯老太婆惡狠狠地攆走,現在,四個人正擠成一堆流着口水酣睡。
黑衣蒙面人似乎很不情願他們睡覺,從地上攏起一坨牛糞泥,啪,躍上了屋頂。
月亮從破窗照射進來,照見了四個酣睡之人。
「啪!」
一團牛糞泥正好被丟進大哥張開的嘴裏。
「啊,鬼啊!」
大哥驚恐得跳起來,為什麼要喊鬼,因為他正好在做着一個鬼夢。
四個人被驚嚇得同時站起來,他們一如驚弓之鳥,其中一個人聽見大哥在咀嚼着什麼,問:「大哥,你在吃什麼?」
「呸!呸呸!」
大哥感到嘴裏一陣腐臭,黑暗中也看不清是什麼,使勁往外吐。
「是牛屎粑粑!哈哈哈哈!」
夜空忽然傳來開心的聲音,更讓四個人膽寒。
「壞了,那個人追上我們了!」
「媽的,叫你們別停下來,不聽,這回等死吧。」
「再跑吧,不跑就真沒命啦!」
那人極為恐懼,四人亂作一團,哪裏還敢安身。大哥像只無頭蒼蠅,一頭撞開了門,四個人爭先恐後逃出了屋子。
就在這時,那黑衣人守株待兔,從屋頂飄下來,劍光一閃,斷了大哥一條手臂,大哥嚎叫,全身發抖,聲音如瀕死的野獸低鳴。
黑衣人聽了卻笑了,好像大哥的低鳴是說給人聽的笑話一般好笑。
大哥四人抖抖縮縮逃進了小樹林,只聽的夜空裏有個聲音一直在他們後面挪揄:「快跑啊,能再快點嗎,太慢了,蠢豬!我不殺你們,但我保證不了有人會殺你們!快跑啊!」
聲音實在像攆着一群豬,一直攆到小樹林深處。
對於後面那個人來說,這四個人就是嘴邊上的一盤小菜,想什麼時候吃就什麼時候吃,想逗玩多久就逗玩多久。他們的生命線,完全牽在那個人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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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依柳並沒有去趙家堡,而是轉了個灣,又潛回鬼屋,就躲在房間裏的舊衣櫃裏。
他相信,該來的總會來的。無論對手多麼狡猾,無論它如何蟄伏,它還是要迴光返照的。
因為,獸就是獸,是獸就時刻想着咬人。
河依柳預感到,牛二可能已經遇害。如果牛二遇害,上哪裏去找得到他呢。
這是他所痛心的,並為此深深地自責。
他有些痛恨自己,為什麼行動總比對手遲緩。
於是,半路上,河依柳停止了去趙家堡的腳步。
他覺得,今晚是了斷此案的唯一機會。
他要搶在一個陰謀的前面,讓鬼真正地見鬼去!
「你若不來,你就不是鬼,是鬼你就一定會出來害人。但今晚你將會成為我的刀下之鬼。」河依柳在心裡冷峻地低低喃語。
「老兄,一有消息,你就趕快通知我,我一定盡力協助你!」
村口分別時,吳山眼中已有淚光,雖然河依柳與吳山相交短暫,但無疑已經宛若親生兄弟。
「吳山,好兄弟,我今晚必須要找到牛二,最遲,我們明天還會再見面的!」
河依柳握着吳山的手,很動情的堅毅地搖了搖他的肩膀。
想到在這窮僻的小山村,竟然有吳山這樣古道熱腸的兄弟,河依柳不免熱血上涌,精神抖擻。
河依柳拖不起時間,更不喜歡節外生枝。
河依柳有河依柳的任務,河依柳有河依柳的處境。
絕對不能在沒完成任務之前,就使自己深陷泥淖,自拔不能。
河依柳決心要做快速的了斷。
今晚,就是守株待兔的絕佳時機,一旦錯過,河依柳將成為一個難以洗清不白之冤的罪人。
一旦成為一個罪人,那些精心策劃的江湖買賣計劃將全部泡湯。
虧本的買賣堅決不做。
此刻,河依柳的眼中佈滿血絲。
有腳步聲。它終於來了!
腳步絕對很輕很輕,跟鬼一樣。
腳步走到門前消失了。
時間在這一秒停滯了。
空氣在這一秒凝固了。
四周死寂,獨聞心跳。
許久,門外還是毫無聲音。
但河依柳知道它就在門外。它不動,自己也不動。
河依柳相信自己的耐心,因為一個出色的殺手就一定是個具備絕頂耐心的狩獵者。
「嘎吱——」開門聲把心撕扯的抽搐。
獵物終於蠢蠢欲動了,棺材蓋般的門被一點點推開。
河依柳藏在櫃中,冷汗淋漓,如置冰窖。
他實在不願面對這殘酷的現實,實在不願從一個好人好夢中幡然驚醒,但,這一切正在緩緩地呈現在了自己的眼前。
一襲黑衣,蒙着面,瘦條的身軀,鬼祟的步伐。
河依柳在櫃中想像着一切。
腳步輕輕地走過去,又走過來,河依柳甚至在它經過柜子時,都能清晰地感受到了它的體溫,帶有那麼一點點的汗臭味。
接着,河依柳聽到了沙沙拖動物體的聲音,似乎被拖物體十分沉重。
透過柜子縫隙,河依柳發現一個魅影正將一根麻繩從天花板上的一根樑上甩下來,在繩頭打了個活結,然後將活結拴住地上的物體,雙手一使力,象拉葫蘆輪般一下子將地上的物體吊了起來。慘澹的月光正好打在被吊起在半空的物體上,那物體赫然是一個人!
牛二!正是失蹤了一天一夜的瘋子牛二!
河依柳深受刺激,充滿了最沉痛的悲傷,遺憾,自咎,還有憤怒。
魅影將繩頭一端固定在床頭上,剛立起身,就感覺到自己的後頸大動脈上已然多了一把森寒的刀,與此同時,耳邊響起了比刀鋒還要寒冷的聲音:
「不要動,否則你永遠都不會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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