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蠻失魂落魄的將諸葛初清交給母親的貼身嬤嬤,又看着她們將諸葛初清帶去最近的樓閣悄悄療傷,她身子就有些發軟。青梅見她臉色蒼白,身子搖晃,忙與香椿將其扶住,可母親派來的嬤嬤卻不允許徐蠻入得樓閣,只讓她帶着人回了之前準備好的廂房,又在母親處理好事務後,一同直接坐馬車回了自家公主府,這一路上徐蠻欲言又止,可又知道有些話不該她這個未出閣的女兒家來說,便忍着沒有說話,大長公主坐在她身邊,表情平靜,看不出喜怒。
大長公主與徐蠻回到府上,隨後駙馬與兩位公子也騎馬回到府上,徐蠻虛弱的靠坐在榻上,大長公主嘆了口氣,又摸了摸她的頭,卻只說讓她好好休息,便與駙馬回正屋去了。
徐蠻都不記得自己後來如何沐浴更衣,只記得心沉沉的,腦袋昏昏的,躺進溫暖的被窩就睡的渾天黑地了。自然,她也不知道在她走後,和煦公主府發生了一件大事,更不知道這件事還被有心人渲染與她扯上了關係。
次日朦朦朧朧,徐蠻覺着自己有些鼻塞,腦袋也有些疼,便皺着眉頭呻吟了一聲。
外頭青梅香椿趕緊撩開帳帷,扶着徐蠻起身,餵了小半杯熱水。
「翁主可是覺着哪裏難受?」青梅一向細心,看着徐蠻皺着眉頭就問道。
徐蠻這時候覺着嗓子也開始有些癢了,乾咳了一聲後,便道:「請個太醫來吧,我想是昨夜吹着風了。」
香椿應了,趕緊往外頭跑,徐蠻從小身子康健,後又習了武,已經很少生病了。
「翁主要不要用點粥,魚片粥還是雞絲粥,還是瑤柱粥?」青梅伸手給徐蠻揉着,又叫來小丫頭給徐蠻洗漱。
徐蠻洗了臉,趕緊清醒了一些,就靠在床上,有氣無力的問道:「昨兒個他怎麼樣了?」
青梅趕緊將屋裏的人都叫出去,又給徐蠻喝了點水,才道:「翁主也真是的,這話哪裏好在人前問。」
徐蠻揉揉太陽穴,昏沉沉的回道:「不過是在自己屋裏頭,若是在自己屋裏頭都說不了話,那留着這些人什麼用。」
「那翁主也要仔細着。」青梅趴在徐蠻耳朵里,小聲道:「說是找了人,已經送出和煦公主府了,咱們世子早上特意來說了聲,就怕你着急。」
既然大哥如此說,那就是真沒事了,徐蠻這時候才發現自己懸着的心,放下了一半,胃口似乎也有了。
「先進一點白粥吧,弄點筍乾小菜,其餘就不用了,怪膩味的。」徐蠻舔舔唇,又道:「派個人去和我阿娘說一聲。」
自己叫了太醫,母親不可能不知道,還不如提早報備。
青梅不敢耽擱,又從外頭叫來另外兩個大丫頭,就親自去了一趟正屋。
知曉徐蠻病了,大長公主自然不敢耽擱,還沒等太醫來了,就帶着丫頭嬤嬤去了女兒的院子,臉色也有些不大好,似有什麼心事。一進門就見着女兒坐在床邊喝着白粥,心裏的焦躁到少了幾分。
「阿娘,到讓您擔心了。」徐蠻將喝了半碗的粥避開,又用帕子擦了擦嘴,有些不好意思道。
「你啊,就是沒有讓阿娘省心的時候。」說到這裏,大長公主話語中也帶上了一些火氣。
徐蠻只當她是埋怨諸葛初清之是事,便撒嬌討好道:「阿娘,總歸你最疼阿蠻了。」
大長公主無奈的坐到女兒身邊,先是摸了摸她的額頭,瞧着不發熱才讓下人們都出去,語重心長道:「你可知道哪裏錯了?」
徐蠻咬咬唇,低下頭來,昨兒她確實是過了,即便她平日裏常去諸葛府上探望,可一來她年紀小,二來都有家中長輩或是嬤嬤在場,也不算是孤男寡女。但昨夜月在當空,已是天黑時分,要是誰真的發現她與諸葛初清單獨處在一起,就算事後她與諸葛初清能夠成婚,自己的名聲也算全毀了,諸葛初清也會被人瞧不起。
「我的兒,你當為娘真的看不出來麼?」大長公主摸着女兒的頭道:「初清他是個好孩子,只是太複雜了一些。」
「阿娘知道?」徐蠻抬起頭,忽而想起,母親經歷的比自己要多,而且舅舅那裏的事兒,母親不會一點都收不到風。
大長公主愛憐的看着女兒,神情有些欣慰,又有些不舍道:「阿蠻長大了,都有小郎稀罕了。」
徐蠻原本不覺怎麼面熱的,可在自己母親面前,總覺得有些臊的慌。
「你也莫擔心,想必你已經知曉了,他已經被你哥哥送去了咱們的莊子上養傷,雖說看着嚇人,可到底沒傷到要害,只是他原就有舊疾,需要好好養養。」大長公主對這個外甥還是很看重的,尤其是他還救了女兒的命,更何況這孩子的母親也不在了,也怪可憐的。之前到是覺着他身子不好,怕女兒日後受苦。只這次太醫回來說這孩子找了人治,似乎還是什麼番術,即使不能完全痊癒,到也總歸不那麼叫人擔心了,再說以她瞧着樣子,女兒也不是完全沒有感覺。
徐蠻聽了細節,是徹底放下了心,便挨着大長公主賣萌博憐憫,就怕母親生了自己的氣。
大長公主被她纏着沒法,又瞧她一臉病容,可憐見的,只好柔下聲音道:「你們的事兒,我雖不反對,可你現在也知曉他做的事兒很可能是要命的,雖然這事兒我其實不贊同,但你舅舅……這也怪為娘,老覺着你還是個孩子,卻沒想着再過兩年你便及笄了。」
徐蠻扯了扯母親的袖子,無恥道:「阿娘,阿蠻還小呢。」
「你啊!就是上輩子到這輩子來找我討債的。」大長公主輕輕敲了敲徐蠻的腦袋,舒了口氣道:「阿蠻,你答應為娘,日後少去諸葛府吧。」
徐蠻猶豫了一下,卻知道是母親為她好,便認真點點頭。
大長公主見女兒還是聽話懂事的,心裏的鬱氣頓時消失大半,反而道:「左不過兩年時間,要他真是個好的,為娘還能拆着你們?就是你應了,你阿爹也不會願意的。」
父親徐文彬老覺着因為餘黨要報復直王,才找上的呂氏,也算間接害死了大姑,雖不至於內疚甚深,可也對諸葛家的兩個孩子,多了幾分招撫之意。更何況因着諸葛初清從小就表現着對徐蠻的喜愛,徐文彬還常常遺憾諸葛初清的身子不佳,不然和女兒到是一對兒好姻緣。
「阿娘說什麼呢!」徐蠻扭着身子不依道:「只是舅舅到底想……」
「阿蠻,雖說政事上,孫家的女兒沒有說避嫌的,可這事兒終究關係重大,你是我的女兒,我總想着讓你無憂無慮的好。」大長公主似乎想到了什麼,苦笑了一下,又抱了抱徐蠻,繼續道:「男人的事兒,就讓男人們去煩心吧,你啊,好好養着身子,等身子好了,就與我一同管家,再邀一邀閨中密友,去賞花也好,在家裏擺宴也罷,總要做些閨中女兒家該做的事兒,否則等日後你出嫁之後有得你後悔的。」
徐蠻連連稱是。
這時,外頭青梅回話,說是太醫來了,屋裏人又是一同忙活,來的太醫是家裏常備的,熟門熟路給徐蠻看了診,到沒什麼大病,只不過鬱結於心,又受了風,喝兩副湯藥再將養一段時日就能徹底痊癒了。
大長公主看着太醫診治之後,又開了藥方,便讓女兒好好歇着,自己帶着隨行的丫頭嬤嬤回正屋去了。
一行人走的不徐不慢,春筍扶着大長公主,只留了王嬤嬤在身側陪着說話,其餘人到遠遠跟着了。
「主母娘娘,宮裏那事兒不與翁主說了麼?」王嬤嬤瞧着公主的臉色,小心的問道。
「說什麼?想潑髒水也不看看是誰家的閨女?」大長公主剛剛在徐蠻面前的慈愛溫柔一下全部散盡,反而一臉冰霜,冷冷道:「也不知道她自己作個什麼勁,自己作死了不說,還給和煦添了那麼大的晦氣,如今到賴到阿蠻身上了。活着就是個沒用的,死了到也被別人做了筏子。」
「可宮裏不是說讓咱們翁主去一趟麼?」王嬤嬤糾結道。
「去什麼去?」大長公主一揚眉,就對着王嬤嬤道:「直接與宮裏來的太監說,咱們家阿蠻病了,沒得功夫去看幫子人演戲。」
王嬤嬤脖子一縮,很是為難,又說道:「怕是人家要說咱們心虛……」
「笑話,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大長公主哼了一聲,目光銳利道:「且不說不是咱們阿蠻做的,就是阿蠻做的,咱們也沒得不承認的道理,不過就是個庶出的公主,在本宮這裏,連阿蠻一根腳趾都算不上!」
這下,王嬤嬤與春筍都不敢說什麼了,只能老實陪着大長公主回了正屋,又跑了一趟將大長公主的話柔和一點說與了宮裏派來的太監,那太監自不敢怠慢,匆匆回了宮裏回話。
不說宮裏為了這些話,鬧出多大風波,就說徐蠻,迷迷糊糊卻又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