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樁命案。
我哆哆嗦嗦的報了警。
褚壯壯就後仰在旁邊的駕駛座上,安全帶胡亂的勒在肚子上。褚壯壯睜着眼,嘴張的大大的,吐出半截舌頭。
警察馬上就到了。警車停在一邊,警燈一閃一閃的。
車上下來兩位警察,其中一位四十歲左右的警察,查看了一下四周及褚壯壯,然後從腋下取出一個記錄本,翻到一張空白頁,問:「是你報的案?」
我說是。
「你叫什麼名字?」
我回答丁卯。
「跟死者是什麼關係?」
我說是朋友。
警察問了一系列類似的問題。把我帶進了警車。
救護車很快也到了,幾個穿着白大褂的大夫快速檢查了褚壯壯的跡象,又對警察搖搖頭。意思大概就是沒有搶救的必要了。
警察也示意了一下,接着又聯繫了他的上級。然後開車把我拉到了警局。
第一次享受警車待遇,我耷拉着頭,心裏很不是滋味。幾個小時前還活蹦亂跳的褚壯壯,怎麼會一覺不醒。睡着的這段時間,究竟發生了什麼?
也記不得是在一間幾平米的小屋子裏待到第幾天,陳洋找到了我。
他見着我,遠不像我那樣吃驚。而是平淡的說了句:「待會出去,麻煩你消停點。別在這麼自以為是的添亂了。」
出去?前幾天的審訊中好像是準備把我轉到看守所的。怎麼會這樣就放我出去了呢。
「法醫檢查過了,褚壯壯是心臟病突發死掉的。與你無關。」陳洋簡單的說。
「小惠......」
陳洋打斷我,說:「阮惠的案子,你就別瞎*心了。不僅幫不上什麼忙,還竟搗亂。放心好了,我們已經有了進展。」
我不知道陳洋這樣說是不是為了安慰我。
「這次把你弄出來,也是費了點事兒。別在去接近人民路17號了,疑神疑鬼的,小心對自己不好。」
這話我聽得懂。但不知道陳洋具體指的是小心招惹是非還是注意身體。
「小周為什麼跟蹤我?」
陳洋一愣,仍舊不慌不忙的說:「她那是工作。」
「工作?保護我還是算計我?」我不客氣的說。
「丁卯!麻煩你清醒一下。你這樣做,純碎是給我們的辦案帶來不便,也可以說簡直就是在阻擾我們的進程!這個案子耽誤了,對誰都不好,是吧?」
「陳洋!」我也來硬的,「這麼說吧,我怎麼說也是死者家屬,你們這樣遮遮掩掩的,我怎麼放心?我實在沒辦法相信你們任何一個人!我只想讓我的小惠能死的明明白白。我只是需要一個真相。」講到這兒,我又沒了剛才的底氣。
是的,沒了小惠,我慢慢喪失了一個男人所有的專注和原本生活里的信心以及一切與之相關的性情。現在,我只能像個泄了氣的皮球,沒目的的竄上竄下,最後還不知道落在哪個不起眼的牆角。我都想不明白,失去了摯愛,我活着還有什麼意思。沒了希望,沒了奔波,外人想像不到是多麼艱難的捱過一天天枯燥如白開水的生活。
陳洋用食指戳着我的肩膀,惡狠狠地說:「我們現階段也是在走訪周邊大量的群眾,希望能得到些重要線索。有些難以一時辨別的線索,我們也需要時間去過濾。這樣的事情,攤到我負責的片區,我也很急,上頭天天在催着破案。給我點空間,好吧?!」
說罷,他揉着太陽穴,慢吞吞的講:「人在做,天在看。」
人在做,天在看!
為什麼還會容許世間這麼多的不公?
「陳洋,」我盯着地面上一個小小的凸起,裝作不經意的說道:「你可不可以保證你不會褻瀆你的本職,在這整個案子上你會對得起你的良心?」
「哼。」陳洋冷笑了一聲,轉身準備離去。
「你說話啊?!」我看着陳洋的背影。
「明天上午或者下午,你就可以出去了。」
陳洋沒有直接回頭,也沒有多說什麼。不知道他是在刻意迴避還是覺得根本就不值得跟我討論他的工作和他的工作方式。
第二天的上午,果真放我出來了。
值班的警察只是讓我填了些表單,連理由都沒告知就將我釋放了。
我沿着大街漫無目的的走。
這幾天,我顯得更沒精神,也更邋遢。鬍子長長的,身上還有一股餿味。很難想像幾個月前我曾是某某報社撐起一整個版面的記者。昔日的風光同此時的落魄簡直有着天壤之別。
出租房裏也冷冷清清,有些時日沒人住,竟然落了薄薄一層灰塵。
房東太太隔着房門說冷話:「這房子可是要到期了,我們吶,圖個清靜,不打算往外租了。小丁啊,別說大姐沒提醒你,也別怪大姐不講情面,我也是沒辦法......」
她見我沒回答,又自言自語的嘮叨了一陣才回客廳捧着紙巾看上百集的電視劇。
我洗了個澡,又換了件乾淨衣服。
才下午的五點,我就有了倦意。我鋪好床鋪,被子好多天沒曬,有點霉味。很快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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