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悠聽唐夢說她是用樓上分機打的,樓下的主機就在她爸媽的旁邊。他也不敢再多說什麼,怕主機被人拿起來聽就不好了。
他只是急着問了一句,「你什麼時候回來?」
唐夢想了想,學校是大年初十開始補課,她還是早點回去陪一陪許悠吧,就說:「我儘量初七就去,不過不能確定。」
「好,如果不行也別勉強,……」許悠準備再說一句想念她的話,卻聽到電話那頭響起唐媽媽不太清晰的聲音。
「小夢,你在樓上幹嘛,你哥說要湊成一桌打麻將呢,快下來吧!」
唐夢有些不舍地小聲對許悠說:「那我……掛了哈。」
唐夢掛上了電話,許悠聽了好一陣嘟嘟聲,才依依不捨地放下電話。剛才心裏還特別失落,現在和唐夢通了話,他心情好多了,特別是想到剛才他說出「我想你」的那句表白,唐夢不但沒有怪他,還回應了他。
那一句「metoo」,足以溫暖他的心。
他搓着凍得發僵的手,小跑着回到他和唐夢的新住所陽光麗城小區去了。
他一個人守着電視把春晚看完了,然後想像着唐夢就在他身邊,慢慢地睡着了。第二天是大年初一,他騎着自行車去了外婆家的那個村子。他的外婆前年就去世了,外婆家那兩間破房子的門鎖着,他的親舅舅在旁邊蓋了樓房。
雖然說是親舅舅,其實一點兒也不親。許悠之所以來完全只是為了禮貌,來給舅舅和舅媽拜個年而已,拜了年後他坐下來只喝一杯茶就走了。
這位親舅舅心裏對許爸爸一直存着恨,自從許媽媽死後,他從來沒來過許悠的家,所以根本不知道許悠現在只是住在同學的家裏。
許悠再來到市裏的姨媽家拜年,也就是孟蕾的家。孟蕾的媽媽並不是許悠的親姨媽,而是許媽媽的堂姐,以前就不是很親近,只是許悠和孟蕾比較熟一點。
他來拜年時,孟家爆發了家庭戰爭,吵得特別可怕,原因就是孟蕾交了男朋友,而男朋友又是個急性子,大年初一就跑來拜年。孟家反對女兒十九歲就談了戀愛,更反對她的男朋友是個社會上青年,連高中都沒讀過。
孟蕾挨了她爸媽的耳光,她又哭又嚎,家裏的屋頂都快被掀掉了。
許悠的出現,令這種爭吵暫時中止了,也就是這個時候,孟蕾和男朋友趁機跑了。孟爸爸和孟媽媽立馬出去追,許悠也只好跟着出來找孟蕾。
許悠能想到的地方都找了,根本找不到孟蕾,他猜測着孟蕾是去了男朋友家,可他和孟蕾的爸媽都不知道她男朋友家在哪兒。許悠安慰了孟蕾的爸媽一陣,就回到自己的住處了。
從大年初二開始,他就開始窩在家裏優化網站了,因為該拜年的已經拜過了,剩下的都是遠親。沒人惦記着他,他覺得自己也沒必要去給人家添堵。他回到市一中都半年了,那些遠親並沒有幾個人知道。
網站現在有些人氣了,每個月有那麼兩三個顧客在上面打廣告,只是過年期間比較冷清,一個單子都沒有。
除了做網站優化,他每天都會花兩個小時複習。想到唐夢還有五天就要來陪他了,他心裏充滿了期待。初十就要開學了,還要住校,唐夢只能陪他三天,但這已經很難得了。
要知道平時住校,一個月也只有三天相處的時間。如果這樣能接連相處三天,是十分寶貴的。
他拿筆在桌上的日曆上畫着圈圈,在想着過新年了,應該給唐夢準備一個新年禮物才好。放寒假前他過十八歲生日時,唐夢送給他一支鋼筆,可他還從來沒送過唐夢禮物。
該送唐夢什麼禮物好呢,他左思右想,來靈感了!他跑下樓騎自行車去店裏,卻發現門是鎖的,接連找了幾家賣這種東西的店,沒有一家是開門的。人家做生意的也要過年,有的在門上寫大年初八才開始營業,可他想等唐夢一來就立馬送給她,等不到初八。
他找了一個上午,才發現有一家店是大年初六就開始營業的。
初六這一天,他來店裏買到了心儀的東西,然後又去買菜,還把家裏打掃得一塵不染,為明天唐夢的到來做好準備。
到了初七,他起了個大早,每隔幾分鐘都從後面的窗戶看向小區大門,等待着唐夢的身影。焦急地等了一上午,唐夢都沒有來。
到了中午,他做了一桌唐夢愛吃的菜,他相信唐夢馬上就會出現的,他就一直站在房子後面的窗戶看着,根本不挪腿。
可是足足站在那兒看了一個小時,仍然沒見着唐夢的身影,他只好失落地來到桌前自己吃飯,一大桌的菜,他卻吃不下,只吃小半碗飯就放下了。
其實唐夢早上已經準備好了東西,要來市裏的,唐爸爸和唐媽媽以為唐夢好學,她想提前三天去學校複習功課,也就沒有攔着。可是卻被哥哥和張彩給攔住了,他們說要去市里看門面樓,要和唐夢同行。
唐立欣和張彩打算今年上半年結婚,不再回廠里去了,和爸媽也商量好了,要在門面樓那兒做點生意。唐爸爸和唐媽媽說把婚房佈置在門面樓的二樓就好,星星花園的房子稍稍裝修一下租出去,一個月也能有六七百塊錢呢。
其實唐爸爸和唐媽媽有自己的想法,覺得門面樓給了兒子,而且家裏生意越來越好,掙下的錢也可以幫襯兒子,星星花園的房子就留給女兒好了,所以才主張讓兒子結婚住門面樓的二樓,不讓他們住進星星花園。
唐立欣滿口答應,他猜到爸媽的心思,他自己也想留給妹妹的。張彩當着大家的面沒說什麼,背後就跟唐立欣說門面樓的二樓只有四十平米,面積太小。唐立欣只好打馬虎眼,說租出去能掙錢,現在沒孩子,兩個人住四十平米完全沒問題,等以後有了孩子再說。
張彩也沒想太多,唐立欣再哄哄,她又高興了起來。
他們三人一起來到了市里,唐夢着急想來陽光麗城見許悠,卻被張彩給拽住了,非要她跟着一起去看星星花園的房子,想到那裏曾經簡單裝修過,唐夢得想辦法解釋,只好跟着去了。
唐立欣和張彩見裏面簡單裝修過,十分吃驚,唐夢解釋說,開發商建樓時有一批是簡單裝修過的,當時她和爸媽找賣房的經理討價還價半天,人家才把這一套賣給他們的。
唐夢知道爸媽沒管過房子的事,也不太懂,而哥哥和張彩更是稀里糊塗,沒有多尋思,只是一味地高興,自己還省裝修的錢了,太好了!
唐夢為了不讓哥哥和周圍的鄰居打交道,怕鄰居們說出唐夢和「哥哥」在這裏住過的事,所以還攬下出租的事,說她會在網上發佈出租的信息就可以了,叫哥哥不用管這事,以後收到了房租,她也會交給爸媽。
這個時候已經快中午了,唐夢着急要來陽光麗城,又被哥哥和張彩給拽住了,說學校還沒開學,食堂肯定沒有飯吃,非要帶唐夢去飯店吃。
唐夢說學校有不少人已經提前到校了,自己可以和舍友去學校外面吃。可唐立欣覺得平時和妹妹相處得少,還說妹妹讀書辛苦,非要帶她去飯店吃頓好的。唐夢實在拗不過,只好去吃了。
吃完後,張彩又要給唐夢買衣服,唐夢說不要,她就生氣。
唐夢簡直被哥哥和張彩折騰瘋了,被他們倆拉着逛了一家又一家店。唐夢隨便挑一件說挺好,張彩非說不好,又要換一家店。試了十幾家店,唐夢要哭了,說再試下去,她要累死,這時唐立欣和張彩才付了錢,給唐夢買了一身衣服和一套學習用品,終於放她走了。
本來唐立欣還說要送她到學校,唐夢直跺腳,不讓他送,趁他不注意,唐夢一溜煙鑽上了公交車。
坐上公交車,唐夢喘了一口氣,哎呦媽呀,終於擺脫他們兩個了!許悠,你肯定等急了吧?
來到陽光麗城小區,已經六點五十了,因為是冬季,天色已黑。
許悠五點半鐘就做好了晚飯等着唐夢,可是看到時間已經指向六點五十了,他覺得唐夢是一定不會來了。因為他知道從唐夢家到市裏的最末一趟班車是五點的,而且那趟車要走的路線正好從陽光麗城小區門前過。
如果唐夢要來,六點鐘就能出現在小區門口。
他五點半做好了飯,就一直守在房子後面的窗戶。六點時,他看見有幾個人從那輛車走了下來,他好一陣興奮,等待着唐夢身影的出現。可是直到車門關上了,車也開走了,也不見唐夢的影子。
他來到沙發上躺下,拿出唐夢的照片看着,「小夢,我一個人在這裏真的好沒意思,你怎麼還不來啊,我都等你一整天了。」
「小夢,你不會是在家裏有吃有喝有麻將打,忘了今天是初七吧。」
「你說不確定,可沒說一定不來啊。我說如果不行就不要勉強,其實說的是假話,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啊?」
肚子裏咕嚕咕嚕叫,他已經餓了。可他一點都不想吃,對着照片上的唐夢說:「你不來,我就絕食……絕食……絕食……」
他嘴裏念叨着,把照片放在胸口上抱着。
這時門鈴突然響了,他騰地一下躍起。難道是唐夢來了?不對呀,班車都走了,她怎麼來的?
想到不可能是唐夢,他又蔫了。慢悠悠地走過去,從貓眼裏往外看。
唐夢故意閃在一邊,不讓許悠看見她。
許悠看不見人,便問:「是誰啊?」
唐夢放粗聲音,說:「我是警察,來查案的!」
許悠一梗,他沒犯事啊,而且唐夢學男人的聲音也不夠逼真。許悠可不是那麼好騙的,他猜着要麼是有人惡作劇,要麼就是唐夢。
說不定唐夢真的給他一個驚喜呢!
他把防備之心拋之腦後,儘管有可能會被壞人襲擊,他也不管了。他趕緊打開門,來看是不是唐夢。
唐夢被他快速開門的動靜給嚇着了,縮在角落裏。
許悠看見是她,興奮得兩眼冒綠光,一把將唐夢抓進屋,再用腳把門踢上,然後緊緊將唐夢摟在懷裏。
唐夢嚇得不輕,許悠竟然敢抱她!他在抱着她!她被抱得踮着腳,兩眼怔怔地看着他。
怔了十秒,她才喊了起來,雙拳拼命捶他的肩,「放開我,放開我,大流氓!」
這聲音太大,許悠一手捂住了唐夢的嘴,不讓她喊,怕被鄰居們聽見。可他另一隻手仍然緊緊抱着她不放,讓唐夢的頭埋在他的脖頸里,就這麼靜靜地站着。
唐夢的嘴被捂着,身體是僵直的。第一次和許悠這麼親密接觸,她的心臟砰砰狂跳。
唐夢本能地用手推許悠,許悠俯下頭,在她的耳邊說:「不許動!你來晚了,這是我懲罰你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