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天色還是蒙蒙亮,許悠就醒了。
他起床時一邊穿外套一邊看着唐夢的睡姿。唐夢和李琳背對背睡着,她側着身體,雙手放在枕前,臉埋在胳膊里,只露出一邊小臉,長長的黑髮散在枕頭上。就像一隻乖順的小貓,和她平時的性格不太像。
許悠穿好了外套,懵然間發現自己竟然盯着一個女生的睡姿看,感覺自己好猥瑣,慌忙整理好鋪蓋下樓去了。
唐夢在迷迷糊糊中好像聽到了什麼動靜,但也只是翻個身,接着睡覺。李琳睡得死,啥也沒聽見。
當她們倆醒來時,天色已大亮。李琳坐起來穿衣服,發現地上已經沒人了,說:「許悠人呢,起得還真是夠早的,不會又和你媽拉家常去了吧?」
唐夢伸了個懶腰,笑道:「你還真當他喜歡聽我媽說那些瑣碎的事啊,估計他到樓下背英語去了。」
她們倆來到樓下,並沒有看到許悠。來到後面的廚房時,唐媽媽已經煮好了粥,正在炒鹹菜和做小菜。
唐夢拿着牙刷,往上面擠牙膏,問:「媽,你看到許悠了嗎?」
唐媽媽揮着鏟子在鍋里鏟來鏟去,說:「許悠這孩子真是勤快,我才剛起床,就見他拿着英語書在門前的樹下坐着讀。他見你爸扛着打穀斗要去打穀,就跟着一起去了,說等到八點多跟你爸一直回來吃早飯。」
唐夢張大了嘴巴,「他哪會打穀呀,那是大人才能幹得動的力氣活。」
唐媽媽說:「我叫他別去,說等吃了早飯他去割稻穀就行,可他非要去,說閒着也是閒着。我說他才十六歲力氣也夠不上的,他就說跟在你爸後面幫忙,把一抱抱稻穀往你爸那兒遞,免得你爸一人跑來跑去的。這孩子,比你哥要勤快懂事多了。」
李琳已經刷好了牙,走進來小聲地說:「他不會是獻殷勤吧。」
唐媽媽沒聽明白李琳說什麼,唐夢已經把李琳拉出來了。
早上的飯菜做好了,唐夢和李琳幫着唐媽媽一起招呼客人,擺好粥和菜。客人們吃完就出去玩了,這時已經到了八點半。
唐媽媽在門口張望了一會兒,就見唐爸爸挑着一擔穀子走在前頭,許悠坐在牛背上跟在後面。
李琳見許悠騎着牛,稀罕死了,笑着往那邊跑,「許悠,讓我也騎一騎。」
唐夢跟在後面拉她,說:「你穿着一件大紅色外套往牛面前跑,你不怕它頂你啊,我家的可是大公牛,脾氣倔着呢。」
李琳一聽,嚇得趕緊往回跑。
許悠見了直笑,從牛背上跳了下來,唐媽媽過去將牛繩接了過來,準備繫到後面的牛欄去,嘴裏還說道:「你來我們家一趟真是累着了,幫忙去田裏幹活不說,還放牛。」
「阿姨,我把稻穀都搬到叔叔旁邊後,叔叔就不讓我幹活了。在旁干看着沒意思,我才想着去放牛的,其實就是在旁邊看着它吃,然後牽它去喝水,放牛一點兒都不累的。」
唐媽媽對唐夢說:「你瞧瞧,你同學多勤快,大清早的就起來讀書,還跟着去幹了這麼久的活。你在學校可要向人家學習,好好讀書,別像在家裏一樣懶。」
唐夢撅嘴,「我懶嗎,我不覺得自己懶啊。」
許悠也跟着說:「阿姨,唐夢讀書很認真的,一點兒都不懶。」
李琳吐了吐舌,不好意思地說:「阿姨,唐夢算勤快的了,我才懶呢。」
「你懶一點不要緊,你長得好看,好看將來也能有出息。」唐媽媽笑眯眯着牽着牛往後面去了。
唐夢與李琳對望了一眼,忍不住笑了起來,唐媽媽這是什麼理論啊,好看也能有出息,這不是鼓勵李琳偷懶嗎。
許悠聽唐媽媽最後那一句話,感覺自己也算是長了點見識。
吃過早飯後,唐夢就帶着許悠和李琳一起去割稻穀了,唐爸爸挑着空籮去了早上的那塊田,因為那邊的穀子還沒打完。
唐媽媽要洗客房的床單被套,還要準備客人的午飯,又怕客人提前回來,得留人在家招待着,就沒去。而唐夢的舅媽因為她自己家裏也要割稻穀,也沒能來。
唐夢拎着一壺水,帶着許悠、李琳來到河邊的一塊田,大概有一畝的樣子。
李琳看着一陣驚呼,「這塊田好大啊!」
「嚇着了吧,上午要是能把這塊田割完,就算是完成任務了。下午再割一塊八分田,咱們就可以打包回學校了。其實這些我和許悠就能割完,你在旁邊看着就行,沒事就給我們倒杯水來。」唐夢說完就捲起褲腿下田了。
其實這個季節田裏已經沒有水了,只不過踩下去有些軟而已。
許悠拿着鐮刀彎腰割了起來,還說:「唐夢,咱們來比賽吧,看誰先割到另一頭。」
「行啊,一趟二十棵,數好了!」唐夢數着二十棵的寬度就快速割了起來。雖然好久沒幹農活了,這才剛開始干,她的勁頭還是挺足的。
李琳手拿鐮刀在旁邊干看了一會兒,覺得閒着實在沒意思,也跟着下田來比賽。幸好田裏已經沒有水了,她不用擔心會有螞蟥爬上她的腿。
半個小時過去了,許悠的這一趟已經割到頭了,他坐在田梗上喝着水,說:「唐夢,手下敗將了吧,你還剩三分之一沒割呢。之前你還說我不是農村的,幹不了這個活,我還以為你多能幹呢。」
唐夢直起酸疼的腰,揉了揉,「李琳才是你手下敗將呢,她連三分之一都沒割到,哈哈。」
李琳苦着臉說:「農民伯伯好辛苦啊,我以後再也不剩飯了,粒粒皆辛苦真的不只是書上說說而已,嗚嗚……,我腰酸、腿酸、胳膊酸,哪哪都酸。」
唐夢笑得不行,說:「就你這身板,天生是城裏人,你趕緊去田梗上休息一會吧。」
「不,我今天上午怎麼也得把這一趟割完吧。許悠,快過來給我送水!」
許悠拎着壺、拿着杯子過來了,因為要路過唐夢,他就先倒一杯給唐夢喝,「就一個杯子,你不要嫌我喝過的髒啊。」
唐夢已經喝下去了,瞪眼說:「你不早說,我得洗一下杯子啊。」
「矯情!」許悠從她手裏奪過杯子,拎着水壺去李琳那兒了。
李琳接過一杯水咕咚咕咚喝了下去,然後扔給許悠一句話,「偏心,我叫你給我送水,倒先給唐夢送過去了。」
許悠回道:「她是地主婆子,我們是佃農,當然得先緊着她了。」
李琳和唐夢聽了一陣大笑。為了早點割完回家休息,許悠放下水壺又開始割第二趟。
到了中午十二點,李琳總算是把她那一趟割完了,而許悠割了六趟,唐夢割了四趟,一畝田還真被他們三個割完了。
他們三個也累得快趴下了,特別是許悠,已經渾身濕透了。李琳雖然只割那麼一點,衣服也都汗濕了,緊貼在了身上。
唐夢也一樣,身上幾乎沒有乾的地方。在往回家走的路上,她說:「要不下午咱們就別割了,上午已經累壞了,下午肯定干不動了。」
李琳點頭,「好好好,我聽你的,我真的是渾身都酸麻酸麻的。」
許悠卻不同意,「都說好下午要把另一塊八分田割完了,沒完成任何哪行?」
唐夢知道許悠也是倔性子,就說:「那好吧,李琳,你下午就在我家看電視,別來了。我媽說下午不用洗床上的東西,她可以出來干兩個小時。」
李琳有些慚愧,「看來我給你們拖後腿了。」
許悠笑道:「阿姨不是說了嗎,長得好看將來也能有出息,你不用幹活的。」
李琳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回到家已經十二點半了,唐媽媽心疼他們,勸他們下午不要去了,由她和唐爸爸慢慢干就行。可是許悠非說自己一點兒都不累,最後唐媽媽也只好妥協。
吃過午飯後,李琳留在家,唐媽媽和唐夢、許悠一起去那塊八分田割。
唐媽媽幹了幾十年的農活了,割起稻穀來十分嫻熟,這八分畝她一個人割了一半,另一半是許悠和唐夢割的。
花了兩個半小時,這八分田就割完了。
回到家後,已經是四點多了,唐媽媽開始找吃的給他們打包,讓他們帶到學校去吃。唐爸爸本來還在地里打穀,他看了看太陽知道孩子們要上學去了,就特意回來一趟送唐夢的兩個同學。
唐媽媽打了三包的東西,有花生、煮雞蛋,還有瓶裝的鹹菜,分別放進了他們三人的包里。
唐爸爸也跟着唐媽媽一起送孩子們來到路邊等車,見車還沒來,唐爸爸就向許悠和李琳打聽點事,問:「市里房子現在多少錢一平方你們知道嗎,小夢總是勸我們去城裏買房子,說過幾年房價會大漲。以前怕買房虧了,畢竟這些錢都是從田地里刨出來的,現在家裏開了農家樂,收入也還不錯,就覺得可以試一試。」
李琳聽唐爸爸說家裏有幾萬塊錢,那可不比城裏人窮啊,甚至比有些城裏人還要有錢呢,笑着說:「叔叔阿姨,難怪你們每個月給唐夢的生活費都挺多的,原來你們家這麼有錢啊。」
許悠見李琳答不對題,忍不住笑了一笑,回唐爸爸的話,說:「市裏的房價好像從三百多到一千的都有,都是新開發的,主要看位置。叔叔要是想買,到時候我問問我爸爸,他有同事也說要買新房子,知道的情況比較多。」
唐爸爸開心地點頭,「好,好,謝謝你啊,到時候唐夢給我電話,我就去市里買。」
「叔叔客氣了。」許悠很有禮貌地應着。
這時班車遠遠地開來了,他們三人上了車,唐媽媽囑咐他們看好包,別丟了東西丟了錢。
唐爸爸囑咐道:「你們三人玩得這麼要好,在學校可不要吵架,要互相幫助,以後還能一起上大學。」
他們三人聽了開心地直笑,朝唐爸爸唐媽媽揮手,車已經啟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