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海龍騰 第021章疑竇叢生

    第021章疑竇叢生

    省委副書記親自坐鎮彭城負責查處此案,按照華夏體制內的原則,對上對下都可謂足夠jiāo代了,但蕭宸雖然是個會做樣子的人,但絕對不是只會做樣子,他要的是案件在最快的速度內迅速查清,給所有人一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公公道道的jiāo代。\\www.qВ5.c0m

    只是,蕭宸此時還不知道,他將面對的局面,將會讓他出現這麼多年來他宦途中第一次內心的掙扎和猶豫。

    市人大常委會主任陳志立此時正在家裏,客廳中的客人是檢察長岳清蘭。

    看着那兩xiǎo罐特級龍井,陳志立意味深長地笑了,對岳清蘭說:「清蘭啊,火災發生那晚我就說過嘛,這把火一燒,有些同志日子就不好過嘍!看看,說准了吧?人家主動求和了!我告訴你啊,清蘭,可為同志不僅托蕭書記的手給我送了茶葉,還親自干預,打電話讓江雲錦放我家xiǎo林一馬!」

    岳清蘭適時地探問道:「老書記,陳xiǎo林這……這次又是怎麼回事呀?」

    陳志立倒也坦誠:「xiǎo林不是個好東西,生事jing哩,我沒少罵過他。不過,這次倒不能全怪他,傷了人不錯,可並不是xiǎo林捅的,而且也事出有因!受傷的傢伙是個勞教釋放人員,想試着收xiǎo林飯店的保護費,用過餐後,把飯店供在mén廳的財神爺抱走了。xiǎo林哪是饒人的,一聲吆喝,手下的人就上去了,和那傢伙打了起來,hunluàn之中,也不知是誰捅了那傢伙一刀,姓江的和公安局就找xiǎo林算賬了。」

    岳清蘭賠着xiǎo心道:「這也不能說公安局不對嘛,畢竟是捅傷了人嘛……」

    陳志立手一擺:「清蘭,xiǎo林的事不說了。我告訴你:蕭書記送來的茶葉我不好退,但可為同志和江雲錦的這份情我是不會領的,我巴不得把陳xiǎo林判個三年五年,讓這hunxiǎo子接受點教訓!」

    岳清蘭認定陳志立說的不是真心話,可卻故意當成了真心話來聽,話說得也很真誠:「是的,是的,老書記,那天在您家時我就想說,社會上對陳xiǎo林的議論真不少,這些年各種傳聞一直就沒斷過,對老領導您也有消極影響哩……」

    陳志立沒容岳清蘭說下去:「所以,總有人拿xiǎo林做我的文章嘛,過去做,現在還是做!」他顯然不願再談這個不愉快的話題,話頭一轉,又說起了余可為,「我們可為同志聰明啊,講政治啊,但他沒料到蕭書記會親自來,現在來求和……我看晚了!」

    岳清蘭心裏愕然一驚:「老書記,您……您這話是什麼意思?」

    陳志立淡然一笑:「什麼意思?你去想唄!好好想想,往深處想!」

    岳清蘭無論怎麼想也不敢把這場大火和余可為聯繫起來,只好保持沉默。

    陳志立心情不錯,把一xiǎo罐龍井茶啟了封,一邊沏茶一邊說:「清蘭同志啊,可為同志這好茶送來了,還是托蕭書記的手送來的,這面子夠大,我們得喝啊,不喝白不喝!不過,喝茶歸喝茶,原則還得堅持,該說的話我還要繼續說,襟懷坦dàng嘛!」

    岳清蘭笑道:「老領導,那你就別打啞謎了,真了解什麼情況就說說吧!」

    陳志立臉一虎:「哎,清蘭啊,現在可是你們在辦案啊,怎麼要我說啊?我能了解什麼情況?這檢察長是我當的嗎?」把泡好的茶往岳清蘭面前重重一放,「檢察長大人,還是你先給我說說吧,都是怎麼回事呀?啊?當真要按蕭宸同志的指示把那兩個煤礦失業工人殺了?還早殺快殺公開殺?也太急了點吧?啊?」

    岳清蘭應付着:「案子最後怎麼判是法院的事,現在還沒到那一步呢!」

    陳志立說:「你知道就好,清蘭,我提醒你一下:你這個檢察長是市委提名建議,人民代表選舉產生的,你岳清蘭要對法律負責,對人民負責,不是對哪個人負責!我看有些人現在是想糊nong過去,想借兩個失業礦工的腦袋把這件事擺平,這不行!就算是那兩個礦工放火,瀆職問題也要給我徹底查清,一個也不能放過!」

    岳清蘭故意說:「老書記,你這指示和蕭宸同志的指示並不矛盾嘛!」

    陳志立不冷不熱地看着岳清蘭:「清蘭啊,你怎麼也學會耍滑頭了?我看還是有些矛盾的吧?蕭宸同志今天這話,有點奇怪吧?什麼叫就事論事?什麼彭城的幹部隊伍情況比較複雜?什麼恩恩怨怨?都是託詞嘛,目的只有一個:希望你們不要動真格的,最好能眼睜眼閉,網開一面,你不承認有這意思?」

    岳清蘭只好承認:「感覺上,是有這麼點意思,但是這件事就是跟誰有關,也不可能跟蕭書記有關啊,他那時候是在吳城還是在發改委?反正肯定不在彭城啊?」

    「你只看到一方面,蕭書記自己跟這件事肯定沒有關係,這誰都看得出,問題是如果別人跟這件事有關,而蕭書記不想這個跟這件事扯上關係呢?」陳志立引導着發問。

    岳清蘭對省委的事情自然全不清楚,只好猜測:「難道是旭山書記?」

    「唐旭山那時候還是副書記,第三把手,他頂什麼用?」

    岳清蘭發現陳志立對余省長好像真是極有怨念,又把矛頭指向余省長去了,但對老領導,她也不好直接指出,只好苦笑:「就算……蕭書記這麼做,也可以說是維護大局吧,再說您剛才說,余省長送茶來的意思是……」

    「是什麼?」陳志立盯着岳清蘭的眼睛:「說啊。」

    「這……我覺得,余省長這麼做,包括你說他打電話讓江局放xiǎo林一馬的事,恐怕有jiāo換的sè彩。」

    陳志立哼了一聲,譏諷說:「所以我才說嘛,我們可為同志厲害啊,不知道跟蕭書記說了什麼話……蕭書記也老到啊,表的這些態,做的這些指示,可以說是滴水不漏啊,還很有大局觀念哩!倒是我老陳,不顧大局,在這種時候還打橫炮,給省委市委添luàn!清蘭同志,你是不是也這樣想?」

    岳清蘭婉轉地道:「老書記,我怎麼想無關緊要,可這種時候大局總還要顧嘛,如果個人的感情sè彩太強,對瀆職案的查處也不利嘛,可能會給一些同志造成錯誤印象,好像我們不是在依法辦案,而是在進行什麼派系鬥爭,這就不好了!」

    陳志立ji動起來:「清蘭同志,這你就搞錯了,今天和你談這個案子,我沒帶任何感情sè彩!這麼大的一場火,燒死了這麼多人,我痛心啊,夜夜做噩夢啊!他一個個hun賬東西還想滑過去?!」越說越氣,「你看看這幾天,啊?全省不少地市的頭頭都跑到彭城來慰問了,慰問誰啊?那可不是慰問那一百五十多個死難者家屬,是慰問我們市委、市政fu的領導,給他們壓驚!他們哪裏受驚了?是頭上的烏紗帽受驚了吧?這些官僚們,誰把我們老百姓當回事了?這種風氣我是看不下去,我今天在辦公會上已經說了,如果哪個市的領導同志跑到我們人大來慰問,我概不接待!」

    岳清蘭不禁有些肅然起敬:「老書記,你……你就不怕得罪人啊?」

    陳志立淡然道:「我這人大是最後一站了,還怕得罪誰呀,不怕嘍!」他臉sè有點奇怪,補充了一句:「而且,蕭書記對我的態度好像很滿意,當時就說了,其他地方的領導一律不准為這件事再來彭城。」然後嘆了口氣,又說了下去,「所以,清蘭同志,對這個案子我的意見是:一定不要急,他們誰急你都不要急,要特別注意案子的質量,把它辦成鐵案,看看這後面的名堂到底有多少!比如說,這麼多mén面房蓋到街面上,他蘇全貴不給我們的幹部送錢行嗎?能沒人管他?你們找金sè年代娛樂城的那個蘇全貴問一問嘛,相信會有收穫的!」

    說這話時,陳志立並不知道蘇全貴已經死了,一副xiong有成竹的樣子。

    岳清蘭想了想,還是說了:「老書記,你可能不知道,蘇全貴也燒死了!」

    陳志立怔住了:「什麼?什麼?蘇全貴也燒死了?這裏面是不是有名堂啊?」

    岳清蘭也就實話實說了:「現在不好判斷,不管劉鐵山是不是故意放火,起火的直接原因都是燒電焊。而劉鐵山和新生公司工人們除了報復情緒,不可能和哪個官員的瀆職受賄有聯繫,說句不該說的話:他們的社會地位夠不上我們的官員嘛!」

    陳志立思索着:「劉鐵山和工人們的情緒會不會被什麼人利用啊?」

    岳清蘭搖搖頭:「這我們也注意了,現在還沒發現這種線索和跡象。」

    陳志立語出驚人:「那麼,有沒有另一種可能呢?蘇全貴並沒死?」

    岳清蘭一怔:「老書記,這是您的假設,還是……」

    陳志立說:「當然是假設了,不過,我建議你們再好好查查!」

    岳清蘭苦笑道:「該查的早查過了,我和江雲錦都很重視,親自過問的!」

    陳志立提醒說:「哎,清蘭啊,關於江雲錦,我上次就和你jiāo過底,今天再和你打個招呼:要保持一定的警惕xing,可為同志那麼想捂蓋子,這位江局長能大揭鍋嗎?從他那裏過來的情況,你要多問幾個為什麼!當然嘍,江雲錦不能代表整個公安局,公安局辦案同志都還是不錯的,副局長伍成勛就很好嘛,及時向我通報了情況,所以我在第一次案情分析匯報會上才做了這麼個有針對xing的發言!」

    這麼一說,岳清蘭才知道,原來最早的審訊情況是伍成勛透lu給陳志立的。

    當初,市公安局調整班子時,伍成勛和江雲錦這兩個副局長都在考察名單上,陳志立是想讓伍成勛上的,名字擺在江雲錦前面,政法口的同志們都以為伍成勛要上。結果卻有些出人意料,伍成勛因為平時說話不太注意,被抓了不少xiǎo辮子,江雲錦比較謹慎,又有餘可為這位政治新星做後台,意外地提了公安局長。因此,伍成勛一直對余可為耿耿於懷,和老書記陳志立走得比較近也在情理之中了。

    喝着茶,陳志立又關切地詢問道:「蘇全貴一死,瀆職案不太好辦了吧?蕭書記怎麼說的?」

    岳清蘭嘆息道:「這還用說?八月十三日晚上發生的火災,八月十四日下午我們就根據有關線索採取行動了,頭一批拘了六個,包括金sè年代娛樂城消防安全員,消防支隊防火處專管員,鼓樓區城管委負責勞動路違章拆除的副主任湯雲科。今天又把工商、文化市場管理幾個部mén玩忽職守的傢伙們拘了,就是我來之前的事。不過,辦得都不太順利,涉嫌者一推二五六,我的感覺他們似乎知道蘇全貴死了。」

    陳志立譏諷道:「江雲錦知道的事還保得了密嗎?涉案人還會不知道嗎?」

    岳清蘭狐疑地道:「老書記,現在話還不能這麼說吧,江雲錦還是保密的,連蕭書記都不知道蘇全貴燒死的事,臨走時還當面問過江雲錦,也不太高興哩!」

    陳志立帶着輕蔑笑了笑:「清蘭,這你也相信?他們在你面前演戲嘛!」

    岳清蘭想想,覺得沒根據的事不能胡說,尤其是涉及蕭書記這樣的省委主要領導,便沒就這個敏感的話題再說下去。

    陳志立卻xiong有成竹:「就算蘇全貴真死了,這個案子也不是辦不下去,只不過難度大一點,周折多一點罷了!」說着,從辦公桌chou屜里拿出幾封舉報信,「我這裏收到了幾封舉報信,舉報的都是市城管委主任周秀英,其中有一封就涉及到金sè年代娛樂城,說得很清楚嘛,蘇全貴給這位nv主任送過十萬塊錢,違章建築是她批的!這封舉報信你拿回去好好分析研究一下,也許會對你們辦案起到點作用!」

    直到這時,岳清蘭才恍然悟出:陳志立真把余可為套進去了!周秀英的情況她知道,是余可為做市長時四大huā旦中的頭號huā旦,機關幹部群眾對他們之間的關係傳說紛紜,演繹了不少huāhuā綠綠的故事,陳志立還在全市黨政幹部大會上辟過謠。

    陳志立也適時地說起了這件事:「大家都知道,周秀英後面有餘可為啊!她和余可為到底是個什麼關係我一直不太清楚,社會上謠傳四起的時候,我還在市委書記崗位上,不能任憑這些流言蜚語干擾工作嘛,還在一次會上好心好意地為可為同志辟了謠。沒想到,倒把可為同志和那個周秀英得罪了,解釋都沒法解釋!」

    岳清蘭卻覺得陳志立闢謠的好心好意很值得懷疑,在她的印象中,就是從那次闢謠事件後,二人的關係進一步惡化了,以至於到今天隔閡越來越深,難以化解。

    陳志立老到程度一點不比余可為差,打出了這致命的一槍,用周秀英套住余可為後,倒先做起了自我批評:「在周秀英的問題上,我是有責任的,這個同志最早還是我發現的嘛,是我提名建議把她擺到市城管委主任的崗位上的!現在看來是用錯了人,犯了錯誤了!當然,人也是變化的,誰也不能替她打一輩子保票嘛!」說到這裏,幽默了一下,「家用電器也不過包個三五年,我的保修期算起來,也該過去了!」

    岳清蘭苦中作樂,也回之以幽默:「現在家用電器可要終身保修了!」

    陳志立半真不假地道:「呵,怎麼,你岳清蘭也要辦我嗎?」

    岳清蘭馬上說:「哎,哎,老書記,這種玩笑可開不得……」

    陳志立臉一拉,近乎莊嚴地道:「岳清蘭同志,我不和你開玩笑,在這種時候也沒心思和你開玩笑!有瀆職一定要辦,我陳志立如果真瀆了職,你該怎麼辦怎麼辦!其他領導瀆了職也要給我依法去辦。你這次要準備碰硬,準備豁出去!」

    岳清蘭怔了好一會,才含糊地表態說:「老書記,您這話我會記住的!」

    從市人大院裏出來,天已朦朧黑了下來,岳清蘭鬱郁不快地讓司機送她回家。

    現在,岳清蘭只想回家好好睡上一覺。到太湖賓館集中辦案已經四天了,一次家都沒回過。四天裏電話不斷,匯報不斷,白天黑夜沒有片刻的安寧,已搞得她身心jiāo瘁。更要命的是,來自上面的壓力越來越大,蕭宸書記說不管具體案件就真不管了,余可為、陳志立各唱各的調,唐旭山和市委到底是個什麼意思現在還不清楚,下一步案子肯定難辦了,甚至辦不下去。劉鐵山不是那麼好殺的,周秀英也並不好查,憑几封匿名舉報信怎麼查?現在哪個幹部沒有舉報信啊?捕風捉影舉報她的也有嘛,chun節前市紀委還找她談過話呢,說句誅心的話,作為省紀委書記,蕭書記手裏搞不好全省幹部的舉報信都有,他想拿出針對誰的舉報信來,只怕難得又缺貨的。

    真得好好想想了,越是在這種雷鳴電閃的時候越是要保持清醒的頭腦,蕭書記既然放手不干預,那麼不管余可為、陳志立做什麼指示,有什麼傾向,具體案子總要由她和檢察院來辦。一個嚴峻的問題她不能不想:案子真辦錯了,余可為、陳志立都不會認賬的。他們也許會反過來責問說,我們不懂法,你也不懂法嗎?這檢察長可是你當的!她今天如果被誰牽着鼻子走,將來那高坐雲端的蕭書記說不定就要辦她的瀆職罪了!因此,她必須慎而再慎,既要xiǎo心地避開頭上的雷鳴電閃,又要依法辦事,把案子徹底查清楚,責任重於泰山啊!

    越想心裏越luàn,坐車回家的路上,岳清蘭腦海里一片hunluàn,昏昏yu睡。

    車到礦務集團機關宿舍樓前,岳清蘭竟睡着了,是司機叫醒了她。

    上樓進了家mén,被破產丈夫黃yu禾堵了個正着。

    黃yu禾一見岳清蘭進mén,劈面甩過來一個驚嘆號:「清蘭,可等到你了!」

    岳清蘭有些意外,本能地覺得大事不好:這個破產書記可不是好對付的,他必然要為保護新生裝潢公司和劉鐵山糾纏不休。於是,打消了在家睡覺的奢侈妄想,一邊盤算着該怎麼溜走,一邊卻做出一副ting隨意的樣子,勉強打起jing神,問黃yu禾:「哎,黃書記,你怎麼回事啊,不廢寢忘食了?這麼早就趕回家來了?」

    黃yu禾接過岳清蘭手上的公文包:「還說呢,這不是等你嘛!打電話沒人接,打手機你關機,你那專案重地我又進不去,也只能天天在家裏守株待兔了!」

    正在客廳做作業的nv兒xiǎo寧chā上來說:「爸,你用詞不當,我媽不是兔子!」

    岳清蘭走到nv兒面前,親昵地拍了拍nv兒的腦袋,苦笑說:「xiǎo寧啊,你媽還不如個兔子呢,連在自己窩裏都不得安寧,瞧,你爸這杆獵槍又在等着我了!」

    黃yu禾直咧嘴:「xiǎo寧,聽你媽這話說的——岳檢,你也太抬舉我了吧?我算什麼獵槍?xiǎo寧剛才還說呢,我這幾天已經從破產爸爸進化成慈母了……」

    xiǎo寧馬上譏諷:「黃書記,我說的是磁母,磁鐵的磁!不管什麼鐵都吸!媽,就連我這塊黃書記一貫瞧不起的xiǎo角鐵都被吸得牢牢的;黃書記等你時,不斷地向我匯報,為失火的那兩個工人叔叔叫屈!這人命關天的大事我也不好太馬虎了,就代你做了幾天的檢察長。現在你真檢察長來了,我這模仿秀也該下崗了!」


    果不其然!岳清蘭馬上開溜:「別,別,xiǎo寧,你千萬別下崗,我拿件衣服就得走!這模仿秀你還得做下去,沒準哪天也能到電視上風光一把呢!」

    黃yu禾急了,一把拉住岳清蘭:「哎,哎,岳檢,你總得賞臉在家吃頓飯吧?我在午mén外候駕候了這麼好幾天,耽誤了多少事啊!你檢察長大人怎麼說也得讓我奏上一本吧?你別怕,我知道你現在重任在肩,時間寶貴,一定長話短說!」

    岳清蘭不聽也知道黃yu禾要說什麼,可一點不聽又不行,只怕連nv兒都會責怪她,只得應付道:「好,好,老黃,那我給你十分鐘時間!」

    黃yu禾連連應着:「行,行,就十分鐘!」說着,把岳清蘭拉進了臥室。

    進了臥室,岳清蘭往chuáng上一倒,閉上了睏乏的眼睛:「說吧,說吧,抓緊!」

    黃yu禾不清楚岳清蘭這幾天的疲勞情況,上前去拉岳清蘭:「起來,起來,岳檢,你這樣哪像聽匯報的樣子?蕭書記、余省長、唐書記他們也沒躺在chuáng上聽過我的匯報嘛!」

    岳清蘭這才嘆着氣,說了實話:「老黃,夫妻一場,你可憐可憐我好吧?這把大火一燒,我可慘了,這四天總共沒睡過十xiǎo時,真想一覺睡到明天天亮……」

    黃yu禾樂了:「好,好啊,那你就睡,好好睡一覺,明天再到太湖賓館去!」

    岳清蘭卻警覺了,主動坐了起來,極力撐起眼皮:「別,別,案子剛開始辦,那麼多事呢。老黃,你有什麼話就快說,再不談正事,我可真要走了!」

    黃yu禾不敢囉嗦了,正經起來,一連串地問:「哎,清蘭,還真是放火啊?說是劉鐵山和周貴根都以放火罪立案了,要判死刑?還說蕭書記有指示,要從重從快,公開殺?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們檢察院是不是真的準備按放火罪起訴了?」

    岳清蘭心不在焉地聽着,哈欠連連,一言不發。

    黃yu禾推了岳清蘭一把:「哎,你倒是說話呀!」

    岳清蘭忍住又一個哈欠:「老黃,不該你問的事,你最好別問!」

    黃yu禾聲音一下子提高了八度:「哎,岳清蘭,你這叫什麼話?怎麼就不該我問啊?劉鐵山、周貴根都是我們南二礦破產失業工人,他們生產自救的新生公司是我和集團黨委支持搞起來的!為什麼叫新生啊?就是《聖經》裏諾亞方舟保留生命火種,重獲新生的意思!現在市場經濟洪水滔天,煤礦失業工人沒人管了,一個個黨支部解散了,黨員關係全轉到街道了,這時候一批**員站了出來,保留了這惟一的一個支部……」

    岳清蘭擺擺手:「老黃,這些事我都知道,你不要說了,這與本案無關!」

    黃yu禾不無ji動地反駁道:「這是必要的背景分析!把這個背景了解清楚,對你們辦案是有好處的,能讓你們保持清醒頭腦!岳清蘭,我告訴你:現在工人中傳言可不少,有些話說得也比較ji烈,說省里市里有些頭頭為了保自己的烏紗帽,不惜歪曲事實,想把失火定為放火,都想逃避領導責任……」

    岳清蘭做了個手勢:「打住!——黃yu禾,你就敢保證不是放火?啊?」

    黃yu禾不接岳清蘭的話題,只管進攻:「岳清蘭,請你先說說清楚,我們一些省市領導這麼急於定劉鐵山他們放火,有沒有捨車保帥的意思?有沒有?」

    岳清蘭有苦難言:「老黃啊,這你讓我怎麼說呢?省市領導有什麼想法,我一個當兵的,區區馬前卒怎麼會知道?反正我得依法辦案,不能瀆職,免得將來讓人家辦我的瀆職罪!」嘆了口氣,又鬱郁說,「余可為和陳志立的矛盾你不是不清楚,你自己琢磨去吧!現在蕭書記立場不明,我這裏更加不能luàn。」

    黃yu禾馬上明白了:「別琢磨了,我知道情況ting複雜,所以才為你擔心!如果這個案子真沒法公正客觀地辦,你就別辦了,讓他們撤你好了!」又憂心忡忡問,「清蘭,你們以放火罪逮捕了劉鐵山,是不是真掌握了什麼過硬的證據啊?」

    一涉及到具體案情,岳清蘭又是公事公辦的口氣了,謹慎地道:「現在你就別問了,如果到時候我們以放火罪提起公訴,你一定會在法庭上看到有關證據的。」

    黃yu禾仍不甘心,向岳清蘭拱了拱手:「好,好,清蘭,我不為難你,我問的話不要你正面回答,只要你點點頭,或者搖搖頭就成,你就當我是瞎猜吧……」

    岳清蘭根本不給黃yu禾鑽空子的機會:「別,別,你最好啥也別問!」

    黃yu禾苦起了臉:「岳清蘭,說到底你還是我老婆啊!」

    岳清蘭正sè起來,糾正道:「不光是老婆,還是岳檢!」

    黃yu禾無可奈何了,氣惱之中,沒好氣地譏諷說:「對,對,你是岳檢!岳檢,我看你現在簡直就是一部法律大全了,渾身上下都是法律的氣味……」

    偏巧,這時nv兒xiǎo寧推mén進來了,接過黃yu禾的話茬兒打趣說:「可不是嗎?我們家可是法律之家,空氣中都瀰漫着法律條文,人人依法辦事,處處依法辦事!簡直是法治社會提前到來了!」看着岳清蘭,臉上浮出了一絲壞笑,「岳檢,有個情況我得反映一下,黃書記這幾天違反了《未成年人保護法》,不是給我下麵條,就是乾脆泡方便麵,對我身體和jing神摧殘都很大,導致我智力嚴重下降!」說着,把一個xiǎo本本遞給黃yu禾,「黃書記,請你簽個字!」

    黃yu禾不干:「我都違反《未成年人保護法》了,估計也被剝奪政治權利了,你還是找你媽簽字去吧!」

    岳清蘭接過xiǎo本本,正要簽名,黃yu禾又一把奪了過去,在xiǎo本本上只掃了幾眼就火了:「黃xiǎo寧,這一個星期你到底做過什麼家務勞動?居然還自評優秀?」

    xiǎo寧一跳老高:「岳檢,黃書記他又犯法了,涉嫌誣陷!他一天到晚在單位,我拖地、洗碗、擦家具他全沒看到,竟然就敢斷定我沒做家務,máo主席說,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他是誣陷吧?!」

    黃yu禾哭笑不得:「清蘭,你看看我們這家,luàn得像狗窩,她還狡辯!」

    岳清蘭笑道:「黃書記,你就簽字吧,你沒有證據的論點,我不予採信!」

    黃yu禾說:「那我保持上訴的權力!」說罷,苦笑着,掏出筆來簽了字。

    岳清蘭問nv兒:「xiǎo寧,放暑假十幾天了,怎麼還沒拿到成績報告單?」

    xiǎo寧不以為然地說:「又不是我一個人,同學們誰都沒拿到!」

    岳清蘭知道nv兒一心要當記者、當作家,除了語文,其他功課都夠戧,尤其是數學,上個學期竟然不及格,便狐疑地問:「你這學期的數學考得怎麼樣啊?」

    xiǎo寧一本正經道:「媽,應該還行吧?考完後自我感覺不錯!」

    黃yu禾毫不留情:「自我感覺?黃xiǎo寧同志,我看只怕是幻覺吧?!」

    黃xiǎo寧不敢戀戰了,接過簽了字的xiǎo本本就走:「岳檢、黃書記,你們繼續談,我就不打攪了,我給你們做飯去,再次用行動證明我是如何熱愛勞動、熱愛集團的!」

    岳清蘭也不想和黃yu禾再談下去了,站了起來:「xiǎo寧,做好飯,你跟你爸吃吧,我也得回太湖賓館去了。老黃,你看看,這談了可不止十分鐘吧?!」

    黃yu禾不干:「哎,哎,岳檢,你別走啊,你不在家時,黃xiǎo寧可沒給我做過一頓飯,你今天也讓我沾個光,享受一下xiǎo寧給你的特殊待遇嘛!」

    xiǎo寧也不想讓媽媽走,扒着mén框說:「媽,你別走,回賓館也得吃飯嘛!」

    岳清蘭想想也是,便又坐下了:「好,xiǎo寧,那你就抓緊點,別太複雜了!」

    xiǎo寧說:「不複雜,熟菜我老爸買了,我就是炒個青菜,下鍋麵團子!」

    xiǎo寧走後,黃yu禾又嘆着氣,和岳清蘭點名道姓說起了劉鐵山:「清蘭啊,劉鐵山可真是個大好人啊,這裏有個具體情況,你可能不太清楚,怎麼說呢……」

    岳清蘭漫不經心地看着黃yu禾:「有什麼不好說的?說嘛!」

    黃yu禾這才儘量平靜地說:「清蘭,零一年十月南二礦的透水事故你還記得吧?通了老塘,淹死了二十多人,把我和一個檢查組也困在下面了……」

    岳清蘭說:「這事我知道啊,當時我還在礦區檢察院,都嚇死我了!」

    黃yu禾眼圈紅了:「清蘭,你知道就好,我和那個檢查組的三個同志全是劉鐵山帶人救出來的!為了救我們,劉鐵山三天三夜盯在井下,差點送了命啊!」

    岳清蘭一怔:「怪不得我覺得劉鐵山臉很熟,他好像到我們家來過吧?」

    黃yu禾眼裏已噙滿淚水:「來過,還不止一次!最後一次是去年試行破產的時候,他找到我們家,把一大堆立功受獎的證書全帶來了,含着淚問我:國家怎麼不要他這個搶險英雄了?我怎麼說?我能說什麼?我把咱家收藏了好幾年的兩瓶五糧液全開給他喝了,喝到後來,他摟着我失聲痛哭,要我這個黨委書記不要把他們黨支部解散,不要把他的組織關係轉到街道上……」他哽咽着說不下去了,「後來的情況你知道的,這就有了新生公司,就有了公司的幾個施工隊和這個黨總支!」

    岳清蘭心裏也很酸:「所以,你不但盯着我,還把電話打給了市委唐書記?」

    黃yu禾承認說:「是的,我根本不相信劉鐵山會放火。清蘭,這不可能啊!」

    岳清蘭仍保持着理智和清醒:「老黃,這話先不要說了,好不好?」

    黃yu禾卻仍在說,仰着臉,努力不讓眼中的淚落下來:「劉鐵山被逮捕後,我寢食不安啊,想得也很多!我一直在想,我們有些領導同志為自己和他們部下同僚的烏紗帽考慮時,到底有沒有替我們這個黨考慮過啊?清蘭,我認為,如果在證據不足的情況下,把劉鐵山和周貴根倉促判了死刑,殺掉了,那就不是殺了兩個人的問題,實際上是殺掉了民心!殺掉了這個執政黨的執政基礎和執政的合法xing!」

    岳清蘭心中不禁一震,怔怔地看着黃yu禾,半晌無語。

    黃yu禾仰天一聲長嘆,又說:「清蘭,我送你一句話,希望你能記住,『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你一定要為民做主,公正執法啊!」

    岳清蘭這才鄭重地說道:「老黃,你這句話我一定會記住!我們檢察院還有一句話,是前年去世的前任檢察長留下的,我也記到了今天:升官發財請走他路,貪生怕死莫進此mén,我這次準備經點風雨,見點世面!」話頭一轉,卻又說,「不過,老黃,也不能以情代法啊,蕭書記今天已經在會上公開提醒我了。所以,我今天也得和你說清楚,你要有個思想準備,如果放火事實確鑿,將來真以放火罪起訴劉鐵山,你一定要尊重這個事實,不管這個事實多麼殘酷,決不能以個人感情干擾我!」

    黃yu禾怔了一下,難受地點了點頭,點頭時卻又說:「清蘭,我當然不想用個人感情干擾你,我知道你是檢察長,必須做法律機器,可我的個人感情還真是拋不開啊!還有個事你不知道,劉鐵山十三號夜裏被抓,第二天上午他老婆就喝農yào自殺了,現在還在搶救!我前天到他們家去看了看,真是慘不忍睹啊!劉鐵山的老父親半身不遂癱在chuáng上,兩個孩子眼中的淚都哭幹了,家裏已經兩天沒開伙了……」

    岳清蘭震驚了幾秒,痛苦地搖着頭:「可這都不是阻止執法的理由啊!」

    黃yu禾眼中的淚水落了下來:「是的,是的,這……這我也知道……」

    看着痛苦萬分的丈夫,岳清蘭心中也隱隱作痛,腦子裏浮現出省委蕭書記的模樣,那臉上的正氣怎麼看都不像是裝出來的,可是,可是他現在的態度,為何就是這麼詭異呢?老領導透lu的意思後來她想了,似乎余省長在省委是站在蕭書記一邊的……難道,這就是蕭書記維護余省長的原因?可……你是黨委副書記,代表黨的公正啊!你還是紀委書記,代表紀律的嚴明啊!

    因為黃yu禾是礦務集團黨委副書記,和劉鐵山又有這麼一種特殊關係,關心這個案子很自然,讓岳清蘭沒想到的是,nv兒黃xiǎo寧竟然也在關注着這個案子!

    一家三口圍在客廳的大桌前吃過飯,黃xiǎo寧馬上纏上了岳清蘭,要對岳清蘭進行什麼獨家採訪,說她是市xiǎo記者團副團長,要為xiǎo記者團立個很酷的大功。

    岳清蘭哭笑不得,把飯碗一推,站了起來:「對不起,老媽無可奉告!」

    黃xiǎo寧跟前跟後,真像個什麼人物似的:「現在不是老媽了,是岳檢!岳檢,現在社會上對這個案子說法很多,據說這是放火,請問:你們有放火的證據嗎?」

    岳清蘭收拾着準備帶走的換洗內衣:「少給我煩,聽誰說的你去問誰吧!」

    黃xiǎo寧把學英語用的xiǎo錄音機突然伸到岳清蘭面前,嚇了岳清蘭一跳:「我現在就問你:岳檢察長,根據你們掌握的情況,這個案子什麼時候可以起訴?」

    岳清蘭火了,一把推開xiǎo錄音機:「拿開,我還是那句話,無可奉告!」

    黃xiǎo寧xiǎo嘴一噘,生氣了:「媽,我白給你做飯了?我有採訪自由嘛!」

    岳清蘭覺察到自己態度生硬了,有些內疚地在nv兒臉上捏了一把,ting和氣地說:「寧兒,你說的不錯,你是有採訪的自由,可媽也有拒絕採訪的權力嘛!你真當上記者就知道了,這種事會經常碰到的!好了,寧兒,別鬧了,媽真要走了!」

    沒想到,卻沒走成,nv兒早防着這一手了,把大mén反鎖了,鑰匙藏了起來。

    岳清蘭站在mén口,開玩笑說:「黃xiǎo寧同志,你這可是涉嫌非法拘禁啊!」

    黃xiǎo寧臉上掛着甜甜的笑意,振振有詞道:「岳檢,如果對別人,你說的這個罪名可能成立,但我是你的nv兒,你是我老媽!我老爸說了,你太累了,讓我把你關在家裏,留你好好休息一下,今天哪兒都別去,就在家裏睡個好覺!」

    一旁,正在餐桌前收拾碗筷的黃yu禾也適時地投來了一縷關切的目光。

    岳清蘭看看丈夫,又看看nv兒,心裏不禁一陣發熱,眼睛濕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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