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大爺反應,三爺已經急切地道:「這點小事,算不得什麼,大哥,就拿了我們帖子去朱家,敘說這事。」劉管家已經在那咳嗽,那大爺的神色變的更加難看。
三爺渾然不覺,還要去拉大爺的手,劉管家的咳嗽聲更急:「三爺,這要是別人家也就罷了,偏偏是那朱家。三爺難道忘了您是為了什麼才來這莊子上的?」那三爺被劉管家這麼一說,臉頓時紅了,看向大爺有些囁嚅地道:「大哥,這,又是我闖禍了。」
王小二已經在那哭天抹淚起來:「大爺,要知道那是朱家的貨,就算打死了我,我也要攔住那馬。」這情形變化全看在陳角眼裏,陳角微一思索,就曉得這家子和朱家有過節,所以才不願意去說情。
王小二在那哭天抹淚的,還當着外人,大爺再一看去,見自己弟弟也在那眼圈泛紅,不由有些頭疼,自己這個弟弟,別的都好,就是心腸太軟,總要為人求情,實在是……
陳角思慮一會兒,對那大爺拱手:「這您家裏的事兒,我們外人也不好說的,還請這位大爺做主,替我們這邊解了煩惱,小的代主家多謝了!」說着陳角一揖到地。
「這位,您沒瞧見我們家大爺還在這煩惱,再說……」劉管家已經開口表示不滿。
那大爺手一抬,止住劉管家:「這事是我們家錯了,那就錯了。這位,我還想問問,除了這個法子,難道就沒別的法子了?」
要說別的法子,陳角當場都能想出七八種來,不過這不是他的職責範圍,因此陳角面上神色一點沒變:「這事,還得問我們主人!」
「大哥,不如我去求一求,興許……」三爺見王小二哭的那麼傷心,有些怯生生地開口,大爺瞪自己兄弟一眼,對劉管家道:「把三爺關進書房,不許他出莊子半步,還有這個王小二……」
「大爺,您別打死我,別打死我……」王小二嚇的魂飛魄散,口裏連連哭求。
「你這闖禍精,打死了你,也不值什麼!」劉管家恨鐵不成鋼地罵。那三爺不等王小二要自己求情,就對大爺道:「大哥,我……」
「三爺救命啊,我從此再不敢闖禍了!」王小二又大哭起來,大爺已經咬着後糟牙惡狠狠地道:「把王小二關進柴房,三天不准吃飯,三天後再拉出來,打上二十板子,沒打死就繼續在這家裏待着,要打……」
「還不趕緊把人關進柴房!」不等大爺說完話,三爺已經在那指揮眾人要把王小二給關進柴房、瞧這樣子,這王小二也不會受到多大懲罰,陳角的眉不由皺一皺,他雖然是個忠厚人,可也曉得賞罰分明才能長久。不過這事和自己無關,還是不說話。
「這位,還請領我去拜見貴主人,看看還能不能有別的法子!」大爺轉向陳角時候語氣已經變的有些溫和,陳角應是,請大爺先行一步,自己在後跟着。
等到廳內只剩下幾個人的時候,三爺這才揚手往被捆住的王小二身上打去:「你啊,都說過多少次了,讓你安靜些,安靜些!」
大爺一走,王小二就收起哭相,對三爺道:「爺,您可曉得,朱家那個賞花宴上要做什麼?」
「做什麼?」三爺瞪一眼王小二:「難道說是你故意搞的破壞?」
王小二四處瞧瞧,見劉管家裝作聽不到的樣子這才湊到三爺耳邊:「他們家啊,是要給他們家女兒定親,我想着,讓他們家不順,也是件好事!」
「然後你就闖下這樣大禍?」劉管家冷冷地來了一句,王小二低頭,一臉委屈:「哪曉得這家子抓住不放,我原本以為,這樣幾棵花樹,晚到了,不過就是賠上幾兩銀子。」
「看來餓你三天不夠,最好再多餓兩天!」劉管家的話讓王小二更加委屈:「三爺……」
「先把他關進柴房吧。劉叔,您瞧這夜裏,給他送點吃的?」三爺的話讓劉管家再次搖頭:「三爺啊,這事,罷了,看在他其實是為三爺出氣,也算是個忠僕的份上,就送碗米飯進去!」劉管家的話讓王小二那滿臉的委屈都散了,高高興興地跟人去柴房了。
劉管家又請三爺進書房,等三爺進了書房,劉管家找來小廝讓他們看好三爺,不由望向夏家苗圃方向,也不曉得這件事要怎麼解決,真是苦了自己家大爺了。要是大奶奶還在世就好,偏偏大奶奶去年又過世了,大爺也無心再娶,還有這個被人退婚的三爺,這對兄弟的婚事,真是操碎了心啊!
夏金桂已經和夏三回到苗圃,正在那瞧着可還有別的和這棵差不多的桂花樹,就聽到有人來報,說那家子的主人親自來了。夏金桂和夏三都愣了下,夏三迎出去,夏金桂擔心夏三言語之中被人糊弄了去,於是悄悄走到堂屋後面,附在一扇窗後,仔細聽他們說話。
「不錯,這苗圃,確實不錯!」這大爺環顧一下苗圃堂屋,對陳角稱讚,陳角命人端上茶,請這位大爺在上面坐下,這才恭敬地道:「方才匆忙,沒有問詢姓名,尊駕……」
「我家姓孫,家祖父曾進京赴試,沒有考中,於是無顏還鄉,流寓京中,現在不過做點小生意混口飯吃!」孫大爺端起茶對陳角笑着道。
「難怪尊駕氣度不凡,原來是讀書人家出身!」陳角語氣更加恭敬,夏三就已走進,陳角忙後退一步,孫大爺也放下茶杯,對夏三拱手一禮:「家下小廝魯莽,闖下大禍,在下前來拜訪,也是想結交一番,好化干戈!」
夏三雖然也讀過幾本書,大半已經忘了,孫大爺這番文縐縐的話,他聽的眼皮直跳,轉頭問陳角,陳角已經在夏三耳邊,把孫大爺的來歷說了。夏三明白點頭,對孫大爺還禮:「還請坐下。這件事,家姐已經說過解決的法子,還請孫大爺就按了家姐所說,遣人前往朱家,把來龍去脈說清。若朱家允許,容我們延遲交貨幾天,不勝……欣喜!」
說完這番話,夏三覺得自己舌頭都快打結了,這樣斯斯文文坐着,斯斯文文說話,到底有什麼娶兒?還不如去後面苗圃,繼續挑桂花樹苗。想着,夏三的眼就往外面瞟,希望能看到夏金桂。
夏三的說話和舉動,讓孫大爺的眉微微一皺,看來面前這位,不是當家做主的人。孫大爺的眼又往陳角身上掃去,如果陳角能做這邊的主,也不會說請自己過來,那麼當家的必定另有其人?
想着孫大爺就微笑:「此事,夏兄覺得,該如何處理?」
「就是家……」夏三的話還是那麼硬邦邦的,陳角已經上前一步對孫大爺笑着道:「孫大爺您有所不知,此事是我們家大姑奶奶一手辦的,因此我們家大爺才不好說別話!」
「既然如此,都是做生意的人家,比不得那閨門深重,女娘們不輕易出門的人家,不如就把尊府大姑奶奶請出來,在下也好討教一二。」
一個話都說不清爽,另一個又是女人,就算陳角這個夥計看得出來很精明穩重,然而做不了主就是做不了主,只要用三言兩語就能把這事說通。孫大爺心中大定,語氣放的更加柔和。
夏金桂在那早聽的心急如焚,恨不得一下跳出來和這個孫大爺畫出個道道來,這孫大爺的神情,明擺着就是覺得自己家很好拿捏。夏金桂定一定心,把首飾重新整一下,緩步上前,站在門邊:「孫大爺有事請說,我女人家不好出來見人的,此事,孫大爺打算怎麼處置?」
嗯,聽聲音,也算是個溫柔女子,孫大爺心中下了判斷,面上笑容柔和極了:「夏姑奶奶請了,此事不瞞夏姑奶奶說,我們家和朱家,素有小隙。因此這去向朱家說明一事,恕難從命!」
「哦,原來朱孫兩家,還有這等淵源?」夏金桂故意抬高聲音,果真孫大爺已經在屋內嘆氣:「這些事,也不好說的,還請夏姑奶奶說個數目,在下就把銀子兌來。不管是一千還是八百,在下僕從闖的禍,在下也只有一力承擔!」
一千八百,這是畫賠償數額了,再多就沒有了。但這不是銀子的事,這是要藉此重新打響夏家名聲的事。夏金桂忍不住在那磨牙,但語氣變的更加柔和:「一千還是八百,孫大爺果真是個爽快人!」
孫大爺聽到這句,不由放心,再看眼夏三,見夏三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顯見得是被這數目嚇到了。孫大爺勾起唇角,正要端起茶碗,就聽到門外傳來夏金桂的話:「只是呢,尊府這是斷了我家生計的事兒,恕難從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