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有朵靈芝,已經長了九個一百年,九個十年又九個年,只要熬過今年的九月八,便能從靈芝變成靈芝仙了。
九月八的最後一刻,那靈芝開了神智,還沒待她舒展身體,便只覺得自己被籠子罩住,那籠子四角方方,各處金光,竟然讓那靈芝沒法子掙脫。
靈芝被困籠子中,只覺得心下悽苦,天地不憐她!竟然在此時要奪了她的性命去嗎?
那靈芝不禁嗚嗚哭起來,只是凡人卻聽不見她的哭聲,只把她當成最最平常不過的靈芝,送到了那兩鬢斑白的王的案几上。
中容王只是聞到那靈芝隱隱散出的香氣,已覺得渾身舒暢,不由得長長的舒出一口氣,仿佛筋骨都換了一般。
「這靈芝定然已有幾百年的年頭了!」中容王暗自讚嘆。
如今叫他得了這百年靈芝,豈不是機緣也?梓潼如今身子大不如前,若吃了這靈芝定然能延年益壽,叫她早日好起來!
只是這靈芝乃是給那雪仙長的,他們若是自己昧下,惹得仙長震怒怎麼辦?
罷罷罷,既然他得到這靈芝,便是他的命也,中容王念頭一動,已經叫了左右上來,吩咐人去把這靈芝切做兩半,一半送與雪千重,一半給中容王后。
左右接令而下。
再說靈芝,靈芝若是直接被送到雪千重那裏怕是還有一條活路,可是如今卻被中容王起了私心,也是宿命合該如此!
那靈芝被這麼斬做兩段,哪裏還有活路?禁不住哀鳴幾聲,剛剛凝出來沒多久的靈智就這麼隨風散了。
雪千重如今病的厲害,病中隱約見中容宮上有仙氣飄飄,忙運氣去看,卻只瞧得是一修煉了千年的靈芝如今化了靈智,只是這靈芝也太過不幸了,竟然被中容王活捉了來!在那中容王的龍氣之下,靈芝哪裏還有反抗的餘地?
「速去稟王,只說這靈芝吃不得!」雪千重急忙吩咐左右去阻止中容王。
這靈芝已經生了靈智,如今中容王若是斬了她,怕是要徒增殺孽!
宮人片刻便回,只是回來之時手裏卻捧了個玉盤,玉盤內正是那半棵靈芝。
雪千重瞧見那半棵靈芝之上一絲靈氣也沒有了,禁不住一口鮮血嘔了出來,差點就這麼暈厥過去。
中容王造下如此罪孽,中容百年基業不保也!
這一切,都是因為他,若不是他害了這勞什子的相思病,中容王何苦去尋什么九月九的靈芝?
若不尋九月九的靈芝,怎麼會造下這般的罪孽?
雪千重運氣觀中容宮,只見那龍氣漸散,天邊隱隱有黑氣凝聚,只覺得心神一陣陣的巨震。
天譴竟來的如此快!
罷罷罷,一切因他而起,就也該由他來斷!
只見白髮的道人盤膝而坐,手裏的拂塵一掃,在白髮道人身後,隱約帶出一片炫目的金光來。
白髮道人捏決,風起。
白髮道人念咒,日隱。
白髮道人起舞,月出。
不過是片刻之間,天地日月星辰都走了一輪,風雲都變換了一季。
中容王被那驟變的天色駭的臉色蒼白,只以為是雪千重知道他昧下半棵靈芝,如今來索他性命了!
「這可如何是好?」中容王后瑟瑟發抖,幾乎哭的不似人形。
「梓潼莫慌,梓潼莫慌。」中容王自己的手都在抖着。
片刻之間,風雲盡散,月隱日出,中容王一口氣還沒舒出來,卻見自己身旁的中容王后一口氣提不上來,已經兩眼一翻昏死過去。
中容王本就被駭的不清,如今更是臉色都慘白了,忙喚左右去請醫師。
卻說那白髮道人七竅流血,面如金紙,已經顯出幾分油盡燈枯之相。
雪千重捏決,臉上的血瞬間都乾淨了。
只是捏過訣,他卻突然面色大變。
那靈芝竟然托生到中容王后肚子裏去了!
靈芝因為中容王而被滅了靈智,此番它投生到中容王后的肚子裏去,怕是也是個討債鬼,也是個孽障!
屆時怕是中容都要被她給毀了!
兩旁宮人被雪千重這模樣駭的半死,紛紛跪伏在地,口稱「仙長」,有幾個機靈的已經去請了醫師,只是如今整個中容宮都亂了,那醫師何時能來呢?
果然如同雪千重說的那般,一群醫師診了之後,個個對着中容王祝賀道:「恭喜大王,賀喜大王,王后有喜了!」
中容王聽見這消息,當時就喜上眉梢,他和中容王后一共只有一女,卻還因為被妖孽纏住,一縷芳魂隨風而逝,如今又有了一個孩子,怎能不喜?
王后一醒來就聽見這個消息,當下也是心花怒放,連連摸着自己的小腹,笑容半天也止不住。
中容王后有孕,中容王喜而大赦天下,宮中流水的筵席擺了七天七夜,這中容王后的肚子裏還不知道是皇子還是公主,卻已經得了如此的寵愛,到時出生了,怕是不知道有多少榮寵呢!
等到那中容王后有孕的喜悅漸漸下去,中容王才猛然發覺,那位仙長已經很久沒有出現了!
正要差人去請,雪千重卻自己來了。
頭梳了道髻,戴高冠,一身道袍飄飄若仙,他的衣袂飄飄,那寬大的袖袍更襯得他恍如仙人一般。
「仙長。」中容王喚道。
「恭喜大王喜得公主。」雪千重甩了甩拂塵,稽首道。
中容王聽雪千重這麼說,臉上登時笑開。
「借仙長吉言。」
「只是公主降世,並非吉兆啊。」雪千重嘆了一聲,拂塵搭在左手,眸中隱約露出幾分悲苦來。
「仙長此話怎講?」中容王聽見他這話,頓時急了。
他千盼萬盼又盼來個孩子,怎麼就不是吉兆了?莫非這孩子還會給他帶來什麼劫難不成?
「大王可還記得那九月九的靈芝?」雪千重斂目,把那因果緩緩道來。
聽完雪千重的話,中容王不覺心下駭然,不過是一個靈芝,竟然還要引出如此的因果來?
「仙長救我中容!」中容王幾乎伏地,道。
雪千重既然已經同中容王說了,心裏便是已經有了解決的法子,只見他甩了甩拂塵,朝前一步道:「此事本是因我而起,那靈芝怨也該怨我,大王不過是受了無妄之災罷了。屆時王后產女,大王只消把公主寄養在我身邊即可。」
中容王聽聞只是這麼個簡單的法子,連連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