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衡奇怪的看了那姑娘一眼,那姑娘卻是臉色更紅了,等到沈玉衡吃完了飯,端着托盤就跑了出去,步伐還有些踉蹌。
沈玉衡摸了摸自己的臉,她是嚇到這姑娘了還是如何?怎麼這姑娘的反應如此的奇怪。
身上的力氣恢復了些許,沈玉衡套上衣服,把自己亂蓬蓬的頭吊成了個馬尾,如今卻也沒有強求盤什麼髻,畢竟髻華而不實,還費時間,她已經習慣了清爽利落的馬尾。
「領,我是沈玉衡。」
她扣了扣蚩尤的門,很快的,便傳來了蚩尤的回應。
「進來吧。」
推門,沈玉衡第一眼瞧見的就是端端正正的坐在案幾後頭的蚩尤,他低頭擦拭着自己的斷魂,臉上的表情認真而又莊重。
怎麼會不認真呢?斷魂是陪伴了他許多年的夥伴,不知道和他一起經歷了多少戰鬥。
斷魂已經是他的兄弟,是他最親密的存在。
「坐吧。」
他把斷魂放在了自己的身側,示意沈玉衡坐下。
沈玉衡坐下,不解的看着他。
她想起了許多的記憶,只是卻仍舊想不明白為何蚩尤他們待她如此好。
莫說人性本善,那只是糊弄小孩子的故事罷了。
「東夷族,準備出征了。」
他看着她,仿佛談及的不是即將而來的戰爭,而是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一樣。
不過也是,對於蚩尤來說,和那個部族開戰這種事,確實是無關緊要的小事。
因為自從他成為領到如今,東夷族,未嘗一敗。
「為什麼?」
沈玉衡的動作頓了一下。
「不知道啊,只是覺得,我應該告訴你。」
蚩尤的脊背挺的愈筆直,他一雙眼眸之中帶着幾分笑意,這樣的話從他的嘴裏說出來卻也一點都不顯得違和,反倒是讓他整個人都多了幾分溫柔的笑意。
沈玉衡揉了揉額角,窗外的陽光灑落進來,他的身體一半隱匿在陰影之中,唯有那雙眼睛在陽光的照耀之下顯得明亮無比。
果然和玄戈是親兄弟,那雙眼睛真是漂亮啊。
沈玉衡被他這麼盯着,神情有一瞬之間的恍惚。
蚩尤的目光越過她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來。
那種感覺……還真是新奇的感覺啊。
分明不是那麼合他心意的容顏,在此刻竟然也生生的被襯出了十分的容色來,他的眸中溢出星星點點的笑意來,終於明了為何在面對沈玉衡時總會有那些奇怪的感覺。
原來這就是喜歡啊……
沈玉衡被他的目光看的一個激靈,覺得自己好像又惹了什麼不得了的麻煩,只是她凝神想了半天,也沒想到自己有什麼可能惹到蚩尤。
除了如今一直和玄戈糾纏不清以外。
想到如今的玄戈,她又是一陣頭疼。
玄戈還是個孩子呢,她再怎麼禽獸也不可能對着玄戈下手,只是偏偏玄戈越挫越勇,難不成她真的要徹底的和玄戈保持距離不成?
怪不得世間情之一字最為磨人呢。
沈玉衡在心底默默的吐槽了一番。
只是如今蚩尤的話要怎麼接?
「說起來,玄戈今天去沒去擾你?」
到最後還是蚩尤忽然之間轉了話題。
沈玉衡鬆了一口氣。
「到底是個孩子,哪怕成年了,還是帶着幾分少年心性。」蚩尤搖了搖頭,忽然之間起身,高大的身軀帶來的壓迫感頓時讓沈玉衡心神一凜。
渾身的寒毛似乎都在此刻豎了起來一般。
「說起來……玉衡你尚未成親罷?」
沈玉衡被這忽然的問題問的一頭霧水,不明白蚩尤為何忽然之間問這個。
難不成是替玄戈做工作不成?可是她對玄戈當真是沒有一絲男女之情的。
「說起來,我昏着的時候倒是想起了不少從前的事,家中的兒子還在等我還鄉,我自然是已經成親了許久了。」
「想來也有數年了。」
她避過蚩尤的目光,輕聲說道。
這就是明明白白的拒絕了,蚩尤是個明事理的人,想來聽到她這樣說,是不會撮合她和玄戈的了。
只是沈玉衡卻想岔了,如今蚩尤要撮合的不是她和玄戈,而是她和自己。
東夷族崇尚實力為尊,哪怕是明知道玄戈對於沈玉衡的心意,蚩尤卻也是不會有一絲退縮。
勝者為王,哪怕對手是自己的弟弟,他亦然不會退讓。
「荒唐的理由,哪怕是編理由,也編出一個靠譜一點的啊。」
蚩尤伸手,蒲扇一般的大掌扣在她的頭頂,只是動作卻是輕柔的,他微微屈了手指,彈在她的腦瓜頂。
「還是你覺得,我和玄戈一樣的好騙?」
他臉頰上的線條硬朗,如今卻忽然多了幾分柔和。
沈玉衡打了個哆嗦,覺得自己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豎起來了,莫名覺得如今的氣氛好像有些詭異。
無怪九姑娘說她是塊木頭,如今她卻還是沒有反應過來到底是什麼樣的狀況。
「我說的是事實。」
「十九歲的年齡啊……會有一個多大的兒子呢?」
蚩尤輕笑一聲,明顯對於沈玉衡的話一個字都不肯相信。
或許是心裏還是信了一分的,可是理智和感情都告訴他,不要相信。
「十九歲……嗎?可是……我已經一百多歲了啊。」
沈玉衡忽然之間退出被他的身影籠罩的範圍,衣裙飄飄的朝着他笑,那張臉上的笑意卻有些刺眼。
「不羈山的人……是不老的啊,你忘了嗎?」
她偏着頭,整個人都匿在了陰影里,只是身上卻仿佛帶着一層光芒一般,隱隱將她照的通體生亮。
這樣自帶光芒的笑容讓蚩尤都恍神了一瞬,仿佛下一刻她就會化成一縷青煙消散一般。
「不羈山,那又如何?」
他忽然欺身過來。
他和玄戈是完全不一樣的,玄戈的身上雖然有着少年人的衝勁,卻終究沒有那歲月積累之中的霸氣。
被那一大片的陰影籠罩住,沈玉衡頓覺壓迫感更甚,仿佛呼吸都漸漸變的艱難了起來。
「沈玉衡……若我想留你,你是走不掉的。」
「哪怕是不羈山的人,也一樣。」
男人的聲音低沉沙啞,在她的耳邊滾過。
沈玉衡的脊背靠在粗糙的牆壁上,牆壁之上的紋路透過單薄的衣衫印在她的脊背之上,讓她的脊背都一陣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