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說起這成都府路,趙匡胤禁不住又想起一些往事,心中生出一些火氣罵道:「都是當年王全斌那蠢貨殺了後蜀降兵近三萬人,並縱兵搶掠,屠殺數萬百姓,才讓川蜀百姓至今都對我大宋沒有徹底生出歸屬之心,再加上那川蜀之地本來就是彌勒教最早的老巢,百姓受那彌勒教妖僧蠱惑,最容易生出異心,從而生事。」
當年之事牽扯內情頗多,還牽扯到天子的寵妃花蕊夫人,趙普、曹彬、趙光義等人都是心知肚明,一時不敢也不方便接這個話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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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着潘美帶領的大軍借道南唐,攻打南漢。南唐皇帝李煜感到羞辱的同時,愈加頹廢和消沉。世事日艱,國運困危,他感覺自己既然無力回天,還不如及時行樂,得過且過。
李煜本是一個風流才子,當皇帝只不過是一場歷史的無奈。他向來無心政治,無意權柄,「思追巢許,遠慕夷齊」,一心嚮往和傾慕的巢父、許由、伯夷、叔齊這些人,全都是上古時期遠國事、避紛爭、逃避政治和現實的隱士。
可是命運卻偏偏安排他當了皇帝,而且面臨的是一個兵疲國弱、內憂外患的破爛攤子,他哪有能力和志趣來收拾它?
登基之初,他也曾強打精神,勉力周旋,千方百計討好大宋,試圖博取宋趙匡胤的冷憫和慈悲,讓他這個循規蹈矩、恭順聽話的小國之君苟延殘喘下去,可是他失望了。
他本是個聰明人,並不比別人笨。他當然看得出宋趙匡胤的亡唐之心不可能改變,此將若是南漢國被大宋收服,南唐不可能再維持多久了。這些日子,朝中僅有的一部分忠貞大臣和武將沒少跪着求他萬萬不可給大宋借道,甚至提議與南漢聯手抗宋。可他始終不敢下這個決定,結果讓這些忠貞大臣和武將又再次失望。
昨天一名大臣以死明志,碰死在朝會上,可李煜依然沒有被激起半點血性,表現的軟弱無能,讓所有文武大臣徹底失望,這幾天再也沒有人提議和南漢聯手抗送的事情。
這一天,李煜心中失落頹廢,聽說國師大明王樓炎明遠遊歸來,便派人將樓炎明請進宮中,想從佛祖這裏尋找一些慰藉。
隨着和樓炎明不斷接觸,李煜越加相信樓炎明是真的彌勒佛真身轉世,不論是神色氣質形象及對佛法講述理解,他都感覺比之前國師還要高深上幾籌不止。
樓炎明一臉慈悲,帶有彌勒佛般的憐惜世人的微笑,見了李煜雙手合十一拜,說道:「我佛慈悲,吾皇為我唐國國事操勞辛苦了。」
不知怎麼的,這句話、這聲音,再配上樓炎明的神色,李煜頓時感覺自己原本煩躁頹廢的心中變得一片平靜和安寧。
和李煜討論一陣佛法,樓炎明突然說道:「我唐國如今比宋國弱小,此次宋國借道攻伐南漢陛下也是逼不得已,但宋國實乃豺狼之國,實不能一直這樣遷就下去,南漢國若是被宋國所滅,我唐國亦不遠矣!老衲身為國師,自不能坐看我唐國被滅,所以老衲已經派人前往宋國川蜀之地,以佛法感召當地百姓,讓他們起義反宋,到時候必會影響宋國伐漢大軍,牽扯他們的兵力和糧草供應,說不定會使宋軍在南漢落於下風。這個時候,陛下可考慮出兵,聯合南漢兩面夾擊,將宋國大軍滅於南方。宋國受此重創之後,國力、軍力必將大幅減弱,再也沒有威脅我唐國之力。陛下擔憂之事也當可消解。」
李煜聽了欣喜若狂,口中連連稱是。他深感此乃自己一片向佛誠心打動了佛祖,佛祖顯靈,以大神通幫助唐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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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匡胤最近把主要心思放在了國內的諸種事務上。特別是川蜀一帶鬧饑荒,匪寇增多的現象引起了他的警覺。深感常年對外用兵,導致賦稅太重,應該關注一下百姓吃飯問題,特別是農耕方面。
實事上,過去幾年裏,他一直很重視農耕,以農為本的思想在他心中佔着重要的位置。
在征戰之餘,他多次下達詔書給各路、州、縣官員,強調『民為國之本,食為民之天』。讓各級朝廷官員都要把勸農墾耕當作頭等大事,廣務耕耘,勿違農時,勿遺地利,讓百姓家給人足,安居樂業。但實事上一打仗必然要提高賦稅不說,還要強招大量勞役運送糧草,必然會影響到農耕之事,這中間本身就有不可調和的矛盾。為此趙匡胤沒少下功夫儘量緩解此矛盾。
比如,建隆三年春耕時節,趙匡胤下了一道《賜郡國長吏勸農詔》,詔書寫道:生民在勤,所寶唯谷,先王之明訓也。朕以萬邦大寶,漸屬於隆平,百姓之心,欲臻於富庶,永念農桑之業,是為衣食之源。今者陽和在辰,播種資始。慮彼鄉間之內,或多游惰之民,苟春作之不勤,則歲功之何望?卿任居守土,職在頒條,一方之憂寄非輕,萬寶之蒸黎是賴,宜行勸誘,廣務耕耘,南畝東皋,俾無遺利,各有餘糧……
乾德二年正月,再下《勸農詔》:朕以農為政平,食乃民天,必務穡以勸分,庶家給而人足。今土膏將起,陽氣方升。苟播種之失時,則豐登之何有?卿任隆分土,化洽編氓。所宜趨東作之勤,副西成之望,使地無遺利,歲有餘糧,勉行敦勸之方,體我憂勤之意。
在乾德四年,趙匡胤又頒了《勸栽植開墾詔》,明確規定,對於新開墾的荒地,要少征或不征租稅,使百姓得到開墾荒地的利益,從而積極開荒;州縣官員當中,那些勸農墾荒成績顯著的,要予以獎勵和提拔,而對那些勸農開荒不力者,則要予以懲罰。
這些勸課農桑的詔書和政策,對於安定民心、展農桑,無疑產生了極大的作用。但是,現在從川蜀一帶情況來看,由於連年征戰,徭賦沉重,廣大農民還有許多沒有真正做到家給人足、安居樂業。
「嗯………最近越來越現最為賺錢的還是商人,或許應該想法子整改稅制,減輕農稅,增加商稅,以寬農民。比如屏除五代以來租庸之法的各種弊端,這些才是確保大宋江山千秋萬代的根本。」趙匡胤皺眉沉思好半響,心中有了決斷。
要正確地處理這方面的政務,自然要與輔大臣趙普商量。
趙匡胤還保持着初當皇帝的習慣,偶爾在下朝之後,一個人到大臣家去串串門,散散心,在輕鬆愉悅的環境裏商談些大事。
這日下午,趙匡胤又微服出官,溜溜達達地來到了宰相府,侍衛人員換了便服,遠遠地跟在四周。
宰相府上門衛和僕人大都認識趙匡胤,不敢阻攔,在趙匡胤阻攔下也不敢進去通報。就這樣讓趙匡胤沒有引起什麼動靜的走了進去。
趙普的府邸已今非昔比,與當年趙匡胤雪夜來訪時大相徑庭。趙匡胤進門之後,只見褸宇高軒,亭榭玲瓏,花木扶疏,曲徑雕欄,一派豪華富麗氣象。趙匡胤悠閒漫步,轉過兩處閣樓,走過一道儀門,才進入了趙普的居室。
趙普正身穿長衫,手搖摺扇,半躺在一張竹涼椅上,左手拿着一本書,但卻皺眉沉思着什麼,很是入神。趙普其實是在想早上上朝時提到川蜀之地土匪增多,百姓流離失所的事情。他隱隱感覺這件事情背後有什麼陰謀,否則怎麼會這麼巧,剛一出兵攻打南漢,川蜀之地便有了亂象。
他突然聽到有腳步聲,抬頭一看,嚇了一大跳,慌忙站起身來,趨前幾步,跪倒在地說道:「不知萬歲駕到,臣趙普有失遠迎,望陛下恕罪!」
趙匡胤微笑着讓他平身,說道:「朕沒事溜達,無意間走到這裏,不知者不怪,卿何罪之有?」
趙普請皇上屋裏坐,然後準備將自己剛才的猜想和懷疑告訴皇上。
趙匡胤搖手將他制止,正要舉步進屋,卻見西廂廊檐下有十個裝海產品的瓷罐。
趙匡胤有些納悶,大熱的天,這些海貨怎麼還放在屋外,便信步走了過去,口中隨意問道:「這是從哪裏弄來的?」
問者無意,聽者有心。趙普心中一跳,臉色一變,暗叫不好,臉上的驚慌一閃而逝,略一猶豫之後,還是說了實話:「回稟陛下,這是吳越王錢傲剛派人送來的,還沒來得及打開。」
趙匡胤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趙普,便笑着說道:「既是吳越王千里迢迢特意送來,必定是上等海貨,打開讓朕看看如何?」
君無戲言,天子開了口,趙普再不願意,也不敢抗命,只好叫人把瓷罐蓋子打開。
趙匡胤這時才現,趙普臉上竟然極為少見的流露出驚慌失措,額角上已冒出了汗珠,兩腿也似乎怕冷似的微微顫抖。心中不由失望的嘆了口氣,趙普的貪心他也是有所耳聞,但他一直認為人無完人,金無足赤,身為宰相只要有能力,有些缺點總比太過完美要好。可是看趙普的樣子,恐怕貪的不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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