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守義和王晶帶領七百多敢死之士的斷後遠比之前望風而逃,而此時不知在何處的孫飛羽要勇敢得太多,明知必死,卻沒有一個人退縮,七百多人以全部戰死的代價,終於抵擋了三萬宋騎片刻。讓拓跋格魯帶領主力與宋軍之間的距離拉開至少八百多步。
拓跋格魯此時在拉開距離之後,趕緊略微調整方向,向黃灣關撤退。
帶領三萬騎兵突然來援的是宋國西北邊軍統帥党進親自統兵,如此大好時機,一心報去年慘敗於祥符國之手的党進絕對不會放過。拼了命的追了上來,不過在路過拋石機連丟下的二十架大型拋石機和每架拋石機旁邊堆了十來個火藥包之後,不管是党進,還是他麾下宋將,無不眼睛一亮,一臉大喜。
宋軍西北邊軍這一年多一直總結慘敗於祥符國之後的原因,其中除了祥符國本身戰力的恐怖之外,最大的原因便是火藥包。這一年多宋國樞密院拿出了不菲的資金,聚集了國內幾乎所有懂得火藥的工匠,進行研究,妄想研究出祥符國那樣的火藥顆粒,雖然有一定成效,也有了自己的火藥,但是始終沒能研究出顆粒火藥,沒有顆粒火藥便不能學習祥符國這樣做成可拋射的火藥包和地雷。宋衛府、宋國軍方這一年多為了從祥符國偷到顆粒火藥秘方,沒少派細作間諜,別的不說,光是祥符國安全部抓獲的和民間百姓、江湖人物為了善人榜積分,抓到的宋國奸細便不下百人。
甚至黑市中有宋國朝廷以十萬兩黃金的巨價懸賞顆粒火藥的秘方,這讓一些宋國,甚至祥符國本身的江湖上擅長偷盜的高手紛紛動心,這一年多祥符國各個部隊丟失的火藥包多達近百個,但還好安全部對火藥生產基地的防衛做得極為嚴密,除非一支軍隊來攻,否則絕對失竊不了。
而掌握有火藥秘方的大匠已經全部授予有品級的官職,這些人和其他掌握有絕密信息資料的各個研究司或者軍工廠的人員也已經搬進了軍樞部裝備部特意在武器裝備生產基地中修建的絕密人員住宅區域,那裏有一個營的兵力長期駐守,並負責這些人的安全,更有安全部的一個分部駐於此地特意負責保密之事。
總之,宋軍上下,每個人都知道祥符國顆粒火藥秘方的重要性,而一下子繳獲這麼多火藥包,說不定就能夠研究出顆粒火藥的秘方,更何況這二十具拋石機的先進程度也遠非宋國拋石機相比,繳獲之後讓宋國工匠仿造,意義同樣重大。
如此重要,以致於党進在追敵之餘下令讓一名軍都指揮使帶領五千人馬以最快的速度將這些拋石機和火藥包送回慶州城,沒錯是直接送回慶州,而非大口寨。
因為還要追敵,所以倉促間下完命令之後,党進也沒有多想,便帶人繼續追了上去。
然而,沒過多久,他聽到了大軍左側山坡上傳來滔天巨響。這巨響聲遠比之前二十個火藥包齊射齊爆的聲音大得多。以致於即使宋軍戰馬耳朵裏面塞了東西,也受到了影響,距離近的一萬多戰馬頓時受驚,橫衝直撞,即使距離最前面的党進等大軍戰馬同樣受到驚嚇,突然一聲驚叫,兩個前肢仰立而起,若非馬上騎兵騎術精湛,他們都被摔下馬去。但衝鋒卻不可避免的受到影響,不得不停下,安撫戰馬。
党進知道,他派去繳獲那此拋石機和火藥包的人馬必然會被炸死不少,臉色很難看,但卻知道眼下最應該、最重要的事情是什麼,戰馬安撫之後,他繼續帶領人馬向拓跋格魯追去。
事後,党進才知道去繳獲那些拋石機和火藥包的人馬炸死了近千人,炸傷的七百多人中大多數也是生不如死。
………
………
白狼軍團中大部分是步兵,所以最終還是被党進純騎兵追上了,
「嗚………嗚嗚………」號角長鳴,伴隨着雄渾悠長的號角聲,田野之中,無數的小黑點從四面方密集而來,逐漸匯集成一線,然後猶如一股怒潮,惡狠狠地翻湧着,鋪天蓋地而來。天空中,獨屬拓跋格魯的那隻海東青早已放出,用來示警。尖唳一聲,斂翼撲向宋軍,堪堪飛過大旗頂端,長翼一振,又復沖宵而起。
拓跋格魯勒馬住韁,戟指喝道:「左右步兵布長槍刺陣,本陣布偃月陣,騎兵於兩翼做好衝鋒準備,所有人準備迎敵!」
隨着拓跋格魯一聲令下,旗鼓號令立即傳下,三軍立即行動起來,祥符國軍隊在隊形和戰陣變換方面訓練有序的優勢頓時體現出來,更何況白狼軍團是作戰經驗豐富的精兵,又沒有糧車輜重這些累贅需要照料,佈陣速度快得讓党進等宋國諸將官看在眼中感到心中一寒,宋軍鐵騎尚未沖至近前,白狼軍團長槍戰陣已布下數重,後面弓弩手業已就位,箭矢斜指長空,只候拓跋格魯的命令。
拓跋格魯提着手中刀,親自帶着親兵在隊伍的最後方押陣,此時冷冷凝視着遠方撲來的騎兵人馬如潮,蹄聲如雷,怒火在眉宇間騰騰燃起。
已經死了的張守義、王晶他不再痛恨,但是此時還不見蹤影的孫羽飛他恨不得吃其肉、喝其血。他此時已經暗暗發誓,等事後一旦抓到孫飛羽,他一定要將其千刀萬剮。
而此時拓跋格魯面對三倍多的精銳之敵,卻也絲毫不懼,反而怒火滿腔,殺意滔天。在他親自押陣之下,白虎軍團寂然無聲,只是迅速而密集地按照各級軍官號令排列陣勢。前方,一支數千人的宋軍騎兵隊伍呼嘯而來,明明眼見前方偃月狀的大陣中無數弓弩斜指,槍戟森然,卻夷然不怕,事實上在這樣的衝鋒陣勢下,他們也站不住腳步,誰要停下,先就要被自己人撞個人仰馬翻踏成爛泥,向前,唯有向前,死中求生!
近了,更近了,千餘人的宋軍先鋒隊伍漸漸形成一個鍥形箭頭陣,筆直地向白狼軍團偃月陣中心拓跋格魯所在之處殺來。
拓跋格魯冷笑,三百步,兩百步,一百步,眼看敵騎馬上就要進入弓弩的有效殺傷範圍,拓跋格魯一聲令下:「放箭!」
「嗡」地一聲,足以讓一些第一次經歷戰陣的人感覺發怵發麻了,本來是呼嘯破風的尖利聲音,可是因為數千枝箭一齊騰空,便形成了令空氣震顫的嗡鳴聲,仿佛一團烏雲般,利箭迎空射去,箭速加上馬速,雙方恰可在箭矢最有效的射殺距離內重創敵騎。
然而,幾乎與拓跋格魯下令的同時,隨着遠處党進帥旗下鼓聲傳來,狂奔如雷的宋軍騎兵竟然齊刷刷地提韁轉向,拓跋格魯的後陣布的是偃月陣,形如半月,他們堪堪擦着一側月尖,劃着弧形繞向左翼撲去。
党進乃征戰多年的宿將,豈能不懂偃月陣的特點,在他統領之下,自己這邊又是騎兵,豈有不發揮所長,偏與敵人硬碰硬的道理。
但是,拓跋格魯顯然也早已防到了他們可能利用馬速聲東擊西的戰術,白狼軍團左右兩翼布的是長槍刺陣,密集的陣形可攻可守,鐵騎洪流沖向左翼,迎來的同樣是密集的箭矢和槍戟,宋軍一方騎兵一路疾馳,人人側舉圓盾護住要害,第一撥白狼軍團發射的箭雨雖也射倒了許多人馬,但是因為宋軍是從白狼軍團後陣擦其尾翼而來,並不是正面衝來,所以與白狼軍團挨的極近,正常情況下白狼軍團在短兵相接前至少可以射出三撥箭雨,這時已被減少成一撥,使得宋軍一方騎兵的傷亡減至最低。
前方宋軍數千騎根本就是引發白狼軍力箭矢的幌子,他們衝過去之後,緊跟其後的騎兵稍稍撥馬,便與白狼軍團短兵交接了,顯然党進深知祥符國步兵長槍刺陣的厲害,不敢停留,依靠騎兵縱馬狂奔的慣性,仍然是片刻不停地向前沖,手中的刀槍只憑快馬疾馳的的慣性,想要如削蘋果一般對白狼軍團步兵進行殺傷,但顯然宋騎低估了祥符國步兵長槍刺陣臨時變向能力,隨着幾名營長口令,處於這個方向的步兵齊刷刷的雙手持槍半面向右轉,頓時讓宋騎地目的落空,而且白狼軍團前排步兵手中長槍及時刺出,上刺人下刺馬,一旦有宋軍騎兵中槍落馬,阻得後面的人沖勢一頓,便都做了他們刀下之鬼。
打仗不死人是不可能的,但是這種擦翼而過的打法避免了正面衝撞,卻將傷亡降至了最低。党進本以為萬餘人的馬隊馳過之後,借着強大的衝勁,當能夠將白狼軍團密集的步兵陣形沖亂一些,緊接着後邊他準備多時的第二波騎兵當能夠趁機直接突入白狼軍團步兵方陣,從而打開缺口,破去白狼軍團戰陣。但是,實事情況卻讓党進失望了,白狼軍團的步兵長槍刺陣只是微微有些混亂,而這種混亂甚至不等他第二波萬人騎兵衝出,便已經恢復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