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人們每每提起這位年紀輕輕便已位極人臣,功高蓋世,封有王爵之位的江南第一才子時多是一臉崇拜和嚮往,有那出身不凡,素有才名之人偶爾也會心中嫉妒一番。但總體上葉塵如今的名聲在宋國已經一時無兩,無人能比。
若是在葉塵中毒之前,此種情況下,王悅風帶領的御史台、參知政事呂餘慶等葉塵在朝堂上的仇敵定會在皇帝陛下面前告擁有葉塵不臣之心。但是,如今整個天下都知道葉塵已經快要死了,這個時候若是有人想對葉塵不利,那簡直就捅了馬蜂窩了,華夏衛府上下定會與其不死不休,更何況皇帝陛下也絕對不允許此事發生。
此外,在華夏衛府情報司有意輿論引導之下,將王超之事引發這場對葉塵刺殺的事情選擇性的傳出了一些,人們都已經認定兇手是彌勒教和南唐朝廷所為。因為彌勒教和南唐朝廷害怕祥符郡王,害怕祥符郡王帶兵收服南唐,所以才不擇手段,三番兩次的刺殺祥符郡王。
華夏衛府情報司進行這樣的輿論引導,卻是皇帝陛下的意思,自然是為了藉助葉塵在民間百姓、士子文人以及軍中威望,讓所有人都對攻伐南唐形成同仇敵愾的形勢,從而讓不管是各種戰前準備,還是戰時戰場拼殺和後勤調配都能夠事半功倍。總之,就是讓『天時』、『地利』、『人和』三樣中的『人和』達到極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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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浩蕩蕩的長江水,波翻浪卷,奔騰咆哮,晝夜不息地滾滾東流。水面上,舟楫往返,檣櫓穿梭,江風鼓滿了一面面白色的船帆,就像千軍萬馬中的無數面大纛,浮江而下,來去匆匆。
自宋國要攻伐南唐消息傳開之後,便在采石磯附近浩瀚喧囂的江面上,有一艘船與這些運載貨物和乘坐遊客的航船大異其趣,這艘船是一葉扁舟,靜靜地在大江上漂蕩着,若是不經意地看去,真像是顛簸在波峰浪谷間的一片樹葉。
這是一隻釣船,一位三十多歲的中年垂釣者頭戴竹笠,手持釣竿,悠然自得地坐
在船頭垂釣。人們只見他時或將釣鈎甩出,又輕輕地提竿挽線,卻總不見他釣到一尾小魚。若有細心的人,還會發現,在他的船尾處,拴着一條細細的很難讓人察覺的細繩,從江的南岸駛到北岸,過一陣子,再從北岸駛往南岸。當然,這位年輕的垂釣者多是在江面上航船行駛的高峰過去以後,他才駕船垂釣,而且一直是在采石磯畔來來往往,其他地方很少涉足。他連續在這裏南來北往十幾天,便突然不見了。
開寶四年二月十五日,采石磯江畔這位神秘的釣翁,突然出現在大宋都城開封。只是如今的他已經卸掉了漁夫的打扮,頭戴幞巾,身穿布衫,手持一柄紙扇,儼然
一個儒雅倜儻的文人學士。
此人最初的計劃本來是想去求見名滿天下祥符郡王葉塵,但聽說葉塵中毒垂死,便改變目標,準備去求見宰相趙普或者晉王趙光義,只是他在一座酒樓上無意中聽見幾名士子暗中議論宰相和晉王不合,互相之間黨系之爭已經快要到了你死我活之地步。他細細思考之後,決定去見副相參知政事呂餘慶。
二月十七日,他徑直來到呂餘慶府上,要求面見呂餘慶,並胸有成竹地聲稱,自己有一個攻打南唐時可抵十萬大軍的成熟的計劃要當面稟報給副相大人。
聽他說話口氣甚大,而且極有把握,呂府門衛不敢怠慢,忙稟知呂餘慶。
呂餘慶得知此事,大感興趣,立即在便在家中見了他。
經詢問才得知,此人姓范名若水,是江南池州人士,南唐國落第舉子。
只是這范若水自幼聰穎好學,酷愛讀書,立志要科舉及第,振翮青雲。有一年他參加了南唐的科舉考試,文章和詩詞作得花團錦簇一般,自以為必中無疑,誰知發榜之時卻名落孫山。
他一時傻了眼,心中沮喪懊惱,一連幾天寢食無味,精神恍惚。他不相信,憑自
己的滿腹才學,競不能金榜題名,一定是科場舞弊,考官們從中做了手腳。
他不甘心就此沉淪,碌碌無為地終此一生。他決定上書朝廷,向皇上傾吐自己對治國安民、經邦濟世的見解和看法。他認為,既然科舉場上有舞弊行為,自己沒有錢也不屑於去賄賂那些考官,那麼走科考之路,就是考到兩鬢飛霜,也仍是沒有出路。這封上書,該是自己踏上仕途、躋身富貴的階梯和敲門磚。他又知道,國主李煜乃當代詩詞大家,精於文辭。因此,這封上書他頗下了一番工夫,述事說理,務求精當;遣詞造句,盡力華美,真箇是字斟句酌,罄心竭慮。他要讓這封上書既政見深邃,又文采斐然,引起李煜的重視,一鳴驚人。
孰料上書遞上之後,卻是泥牛人海,音信全無。他等了將近一年,竟然無任何答
復,也不知是因為皇帝昏聵庸弱,對治國長策不感興趣,還是因那些朝臣們嫉賢妒能,將自己的上書半路里截殺了。
范若永徹底失望了,他對李煜這個國主,對南唐朝廷,對南唐的科舉制度都失望了。
他帶着滿腔怨恨離開了國都金陵。秉着『此處不養爺,自有養爺處,是金子到哪裏都會閃光』的想法。他決心與這個腐朽昏暗的國家訣別,良臣擇賢主而事。
正在這個時候,他聽說大宋準備攻打南唐,便想送一份厚禮給宋軍。
大宋要進攻南唐,長江天塹將是他們很難逾越的障礙。僅靠船帆搶渡,風高浪急,守軍射殺,不知道要死多少人馬?他想到了浮橋,若是能在江面上架設一座浮橋,大軍過江如履平地,那將會減少多少損失?
於是他便扮成一個漁翁,在長江岸邊踏勘,選擇了採石江畔這段最佳的架橋位置。
他於江上無船行駛的時候,駕着小舟裝作釣魚,在江面上南北穿梭數十個來回,用絲繩丈量出了江面的寬度,用釣鈎測量出了不同地方江水的深度,同時也測量了每天不同時候江水的流速,數字都十分精確。
現在,他把架設浮橋的計劃、選址和這些精確無誤的數字一起獻給了呂餘慶。
呂餘慶一聽之下,認為這一計劃可行,心中十分高興,又帶着幾名門客詳細研究後,準備在兩日後崇政殿議對攻伐南唐事務時,將此計劃拿出獻給陛下,並且對范若水保證,不貪墨其功營,請陛下對其下旨封官。
不料范若水卻道:「晚生在南唐乃一落第舉子,一介寒士,到宋廷卻馬上封官,豈不讓天下士子笑我大宋無人?晚生只要大人幫忙在國子監要個宋國舉人名額,參加此次陛下開科取士的科考,晚生願以真才實學躍登龍門。若考不歿第,晚生無怨無悔,此生永為布衣。」
呂餘慶心想,如此一來,自己便可獨享此大功,不由心中大喜,但面上不露絲毫,嘆道:「李煜號稱江南大才子,卻如此不知珍愛人才,豈不令天下士子寒心,賢人遠避?」
說到這裏,他起身拍了拍范若水,說道道:「難得若水有如此高行雅量。既然這樣,若水參加本朝科考一事便交給老夫去辦,若水這些天安心在老夫府上住下學習文章,準備備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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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寶四年,二月十九日。開封天氣大好,風和日麗。
今天,趙匡胤在崇政殿召集政事堂、樞密院兩府重臣,以及所有涉及到攻伐南唐部衙主官對對南唐用兵一事,進行最後推衍和任務分配。除了趙普、呂餘慶、曹彬、沈義倫、羅公明、李君浩之外,晉王趙光義、魏王趙德昭和小皇子趙德芳也列席。
趙匡胤行事極為務各嚴謹,這種涉及到攻伐一國大戰的大事,他習慣於對每個部衙、甚至每個人所負責之事一一進行詢問和交待安排。
從樞密院各地調兵之事開始,先是曹彬代表樞軍方進行了匯報,到最後趙匡胤基本沒有過多補充,有曹彬和潘美、趙贊這樣的老於戰事的名將統一調度和具體統兵,的確不需要趙匡胤再有過多交待。不過他到最後想起華夏衛府送上來的情報,補充道:「給李繼勛傳信,告訴他攻伐南唐期間,北方大營一定要萬分警惕,隨時做好契丹大軍南下的準備。」
眾人心中一震,但一看皇帝陛下神色輕鬆,便又鬆了口氣,所有人都知道,大宋真正的敵人和威脅是擁有大軍百萬,騎兵三十萬的契丹。
等曹彬和沈義倫恭敬稱是,退到一邊之後。接下來,趙普代表政事堂對各地民夫徵調,以及涉及到糧草供給的各路、州、縣糧草準備情況進行了匯報。
趙普乃是真正的能臣,雖然為人貪腐,但凡做大事向來滴水不漏,更何況這些年大宋常常對外用兵,大多都是由趙普一手負責這些事情,早已輕車熟路,也沒有任何問題,不過最後皇帝陛下還是補充了一點:「政事堂下發文書給各路、州、縣,在攻伐南唐期間要加強對民間管控,防止聖堂賊人和彌勒教妖僧蠱惑百姓生事,不要忘了,去年攻打南漢時,川蜀一地暴亂的教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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