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封,樞密院。
川蜀之亂已經過去了近三個月,曹彬毒傷被葉塵治好之後,身體已經漸漸恢復。樞密院正使年齡大了,一直傷病在家,大宋全軍事務都是由曹彬和沈義倫這兩個副使主持。
九月秋天的開封自然不能和江南相比,已經漸漸感受到冷意,樞密院中已經生起了銅爐取暖,曹彬坐爐子旁邊,剛剛看完西北邊軍大營傳來軍情要報,嘆了口氣,幽幽說道:「西北党項人最近有些不安份。那李繼捧野心不小啊!」
旁邊沈義倫接過軍報看了之後,也皺起眉頭,說道:「春天時才打下南漢,祥符侯又剛剛將吳越之地收歸我大宋,而這兩地還未徹底消化,再加上南唐在彌勒教操控之下行事越來越詭秘狡猾,所以南方至少需要十萬大軍隨時做好開戰準備。北邊十萬邊軍要防着契丹鐵騎,更不能動。而西北大營三萬人再加上府州折家,對付党項諸部的確不佔什麼優勢。不過,他們不求有功,守好我大宋邊疆應該還是沒有問題的。」
曹彬點頭道:「沈大人所言極是,不過党項諸部的存在始終是我大宋一個心腹大患,等拿下南唐之後,騰出手來,須要派出大軍將那河套平原收歸我大宋,恢復我華夏漢唐雄風才是。」
沈義倫笑着說道:「我大宋有曹公和葉侯這樣的人傑智帥為臣,統一天下只是遲早的事情,即使恢復漢唐雄風也並非不可能。不過,這一次西北大營軍糧餉應該多發一些,另外那府州折家這些年對我大宋忠心耿耿,也可適當補一些鐵甲兵器,以示鼓勵獎賞。」
曹彬表示深以為然,說道:「老夫也正有此意,不如就由沈大人就此事向陛下…………」
就在此時,一名小突然神色凝重無比的沖了進來,打斷了曹彬的話,沈義倫見此,眉頭一皺,就要呵斥。
那小吏急聲說道:「大人!趙贊將軍從吳越八百里加急密報。」
曹彬和沈義倫臉色微變,前者沉聲說道:「趙贊送來的八百里加急密報,難道南唐出兵吳越?還是吳越發生大的暴亂?」
小吏趕緊說道:「不是的,大人,是葉侯爺他…………他死啦!」
曹彬和沈義倫一時沒有想起小吏所說葉侯爺是誰,前者眉頭微皺,說道:「哪個葉侯爺?將話說清楚。」
說完這句話,曹彬突然意識到什麼,身體一震,臉色大變,死死的盯着跪在地上的小吏,等着後者的回答。
被兩位樞密院副使以這樣的目光盯着,小吏額頭頓時出現細密汗珠,顫抖着聲音說道:「祥符侯、華夏衛府總司使葉塵…………葉侯爺………死了。」
這一下沈義倫屁股上也如裝了彈簧兒似的,倏地一下跳了起來,曹彬臉色難看到了極點,沉聲說道:「這不是真的?葉塵怎麼會死?這是誰說的?報信的人呢?怎麼死的?」
「是趙贊趙大人親自修書,派心腹親衛以八百里快馬報送京師的,送信人就在樞密院外等候。聽說…………是葉侯爺去救華夏衛府武器司喻司使,在一片懸崖山路下突遇山崩,帶領數百人全軍…………全軍覆沒!」小吏知道事情的嚴重性,趕緊將自己知道的全部說了出來。
曹彬一屁股坐了下去,神色沉痛無比,半天說不出來話。
沈義倫看了一眼曹彬,對小吏肅然說道:「陛下是否已經知道?」
「還沒有,據送信人所說,因為當時事情緊急,吳越之地又還沒有建立起我大宋的軍驛站,所以趙將軍是派他的心腹親兵營指揮使送來信函,無法上呈陛下,只能先送到我們樞密院。」
「快快,帶送信的人進來,容老夫問清楚來龍去脈,再去稟明陛下…………」沈義倫說道。
只是不等他說完,曹彬突然從座位上跳起來,拉着小吏就往外跑,嘴裏面還罵着:「趕快帶我去見送信的人。本公絕不相信葉塵那小子這麼輕易就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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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炷香之後,沈義倫和曹彬一臉惶急的進了宮,去見大宋天子。並且考慮到天子肯定也要親自詢問,所以將那名趙贊派來的信使也一併帶進了宮。
崇政殿中,正在批閱奏摺的趙匡胤已經知道了兩位樞密副使神色異常進宮見駕的消息。不由眉頭皺了起來,自語道:「能讓曹彬和沈義倫如此惶急進宮來見朕,不知發生了何事?」
說着話,趙匡胤想了一下大宋各地可能會發生的大事。前些天華夏衛府還有消息呈上來,北方契丹皇帝重病垂危,那位年輕厲害的蕭皇后忙着到處找名醫好藥救契丹皇帝的命,應該是不會發兵南下。南唐這些天雖然行事詭異,但沒有那個膽子先起兵。南漢雖然收服四個月不到,但在兩位降將伍彥柔和潘崇徹的幫助下,基本已經平定。如今唯一可能出事的地方或許就是西北,党項諸部好像不安分啊!至於吳越之地,有葉塵在那裏,絕對不會出大事。
趙匡胤這樣想着,已經傳令給左右小黃門,曹彬和沈義倫到了之後,不經通報,直接進殿。
小太監辛石做事不出錯,做人又機靈,前些天又榮升一級,整天跟在天子身邊,甚至已經有了出宮傳旨的資格。此時聽了趙匡胤命令之後,恭敬答應一聲,快步走了出去,迎在了大殿外。
沒過多外,辛石便帶着臉色異常悲傷的曹彬和神色凝重無比的沈義倫進了崇政殿。
兩位重臣向天子見過禮之後,沈義倫看了一眼曹彬臉色,說道:「陛下,吳越之地出事了。」
自曹彬和沈義倫進殿之後,趙匡胤便將二人神態看在眼中,特別是曹彬的神色讓他心中終於出現一絲不安,此時一聽沈義倫話語之後,心中咯噔一聲,喝道:「吳越之地出了何事?
沈義倫深吸一口氣,說道:「陛下!祥符侯葉塵可能已遭遇不測。」
趙匡胤神色驟變,猛的從龍椅上站起,厲聲喝道:「你說什麼?」
沈義倫又將剛才所說重複一遍。趙匡胤臉色變幻不定,半響之後,徐徐坐下,說道:「讓送信的人進來,朕要聽詳細經過。」
守在殿門口的辛石機靈無比,早就猜到門口的小將待會定是要被招進殿的,趁着剛才已經對其輕聲講述了注意事項。這小將能夠成為趙贊親兵營指揮使,也是一員殺人無數的猛將,但此時要面見天子,心中還是有些緊張。聽見裏面召見聲音傳來,不等辛石帶着,便向裏面快步跑去。辛石見了有些哭笑不得,追了上去,帶到了天子面前。
不等這位小將行禮,趙匡胤沉聲說道:「將你所知道葉卿怎麼死的一切都說出來,若是漏掉一個細節,小心你的腦袋。」
小將心中一震,快快的跪下行禮之後,趕緊說了起來。
小將聲情並茂的講述着,聽到半座山都塌了,數百人全被亂石砸死。陷埋其下,積土積石壘如一座小山,趙匡胤頓時面如土色,再也不抱一線希望了。旁邊辛石也是難以掩飾心中的悲痛,但在御座之前,強忍着自己不要哭出來。
沈義倫說道:「陛下!祥符侯所在馬車位於一行的正中央,被埋在最深地地方…………趙贊的這位親兵營指揮使從出事的一線峰出發時,已經是祥符侯被埋的第三天。而第二天就下了暴雨,就算祥符侯吉人天相,壘石下有些空隙容身,暴雨傾盆,將斷崖上的碎石泥土不斷衝下,也灌滿了所有縫隙,葉塵…………恐已遭遇不測,請陛下節哀而思吳越後續之事。」
砰的一聲,趙匡胤一錘砸在身前御桌之上,眸中殺機滔天,寒聲說道:「彌勒教…………樓炎明和上官冰雲,有刺殺朕在前,如今又殺朕肱骨愛臣。朕今日發誓,有朝一日,必要將爾等誅九族,千刀萬剮,方能解朕心頭之恨。來人,即刻傳趙普、晉王、呂餘慶進宮來見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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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葉塵死了,他竟然死了。哈哈哈哈…………真是天助本王。葉塵死了,這大宋之內,還有誰能夠阻攔本王做那件事。」聽到葉塵已經死了的消息之後,晉王趙光義先是枉然,然後便是欣喜若狂。他接到宮中傳召的同時,也已經通過宮中秘密渠道知道了此時為何會被天子召見。
自從葉塵崛起,成立華夏衛府之後,葉塵在趙光義心中便已經成為和趙普相當的心頭大患。特別是隨着華夏衛府勢力和權力日益壯大,再加上又以一己之力收服吳越國的滔天功勞所帶來的威望和個人權勢,以及天子心中信任。當他來日做那件變天大事之時,葉塵定會成為他最大的變數。這些天,讓他最頭疼的事情便是如何殺死葉塵。為此他與聖堂派在府中那位陳先生沒少預謀。可是如今葉塵就這樣死了。
一邊讓幾位侍妾給自己穿戴進宮衣服,趙光義一邊心中念頭轉動,突然他想起前幾天陳先生曾經在他面前提到過一句:「或許葉塵此次會死在江南。」
「難道葉塵的死不光是彌勒教在出手,聖堂的人也出了力?嗯…………不管葉塵是被誰害死的,華夏衛府這把堅刀不能再由我那哥哥一人完全掌控。否則即使葉塵死了,華夏衛府依然勢力龐大,很有殺傷力啊!」趙光義心中喃喃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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