泗州下轄水成縣南邊緊挨着長江,東邊緊靠着大運河。
水成縣城外碼頭旁的一間庫房裏。十幾個苦力正圍在一起商議着什麼,就算碼頭再清淡,但在大白天裏閒聊,終究不是苦力們應該有的職業態度,而且他們臉上那獰狠的神情,似乎也表露了他們另一個身份。
被圍在正中間的,是一個身形有些瘦,年齡約摸二十七八歲,一臉精幹,五官較為端正的青年,但他眉眼間有那麼一抹狠勁兒,他一開口,四周地漢子們都乖乖地住了嘴,顯然他是個首領。
「查清楚了,好像是去揚州收茶的商人,從京都開封過來的。」
「黃哥,他們船上有十來名護衛,看起來好像都是好手。」一個苦力提醒道。
被稱作黃哥的人,是大江幫在泗州附近一帶分舵的首領。因為大宋朝廷對江湖勢力的打壓,在大宋境內的大江幫分舵人數和實力,是遠遠沒法和南唐、吳越國境內長江流域大江幫分舵相比的。
黃哥冷笑道:「不過是些商人,有什麼要緊的?再了,你們也去踩過,那後廂房的箱子究竟有多沉,不用我吧?」
話語平淡,但一提到箱子,苦力們的眼神便開始變得熾熱起來。江湖上行走,正牌山賊看地車輪揚塵,來判斷車中貨物的重量,從而判斷價值。而江河湖海中的水賊最擅長的就是從船舶吃水深度,判斷船上究竟裝的是什麼。
今天碼頭上忽然停了一艘大船,船身約摸八成新,看那船橫板上青濃淡,常年混跡碼頭上地人都知道,這船大約許久沒有下水了。如今水成縣附近已經很少見着這種大船,對於水賊們來,這簡直就是一頭難得的大肥羊,趁着船上人下船置辦吃食青菜清水地時候,早已有人將船上的事情打聽的清清楚楚。
讓這些山賊們納悶的是,既然是收茶的商人,怎麼會在船後方壓了那麼重的貨?以致於這艘船的吃水,明顯和平常見到的船大不一樣。這個疑問,在一個當眼線的炊婦上船之後,終於得到了解答————船後方把守森嚴的廂房裏,有一個箱子,看船板的承力情況,和廂子鐵鑰上的淡淡刮痕,眾賊極其眼尖地發現,箱子裏竟是裝着滿滿的銀子!
「從大宋前往南唐或者吳越國的商人因為銅錢不同,互相交易一般都用黃金白銀。顯然這是要前往南唐或者吳越國採辦貨物的大宋商人。」黃哥心中這樣判斷着。最近幫主準備改變幫中以收保護費和搶劫為主的生存方式,暗中打算開一個大的商行,利用自己麾下的數百艘船做一些南來北往的貨物交易,但這需要一大筆錢作為啟動資金。所以大江幫這些天很需要銀子,這些天讓手下四處下手儘可能的搶劫貨船。
有一名水賊為有沉穩,想了一下道:「黃哥,吃水深,船上又沒帶貨…………不定是底艙壓着河石,朱家嫂子可能沒有看清楚。」
黃哥搖頭道:「又不是海船,要壓艙石做什麼?我只是有些擔心,那艘大船上的商人…………不要有什麼大的背景才好。」
「怕什麼,幫主都了,除了給我們平時一直交保護費的那些商行,其它一律不管。」一名水賊嘻嘻怪笑道:「反正沒有看見那船上有我們大江幫的保護旗。」這話頓時得到了同夥的響應。眾水賊齊聲笑了起來,笑聲中貪意十足。
黃哥又想了一下,揮手喊過來那名負責打探消息的朱家嫂子。朱家嫂子面容普通,面色微黑,看起來很是精於世故,討好道:「黃哥,您就放心吧,上面總共也就十來名護衛,外帶一個丫環。那主家是個弱不禁風地年輕公子,模樣生的到是俊俏,卻一都不懂得遮掩。想來是京中哪位大行首不成材的二世祖,被長輩們趕到江南去磨鍊一番。」
帶着丫環,想來是年輕商人難耐晚上寂寞。黃哥冷笑一聲。稍許放下心來,若那年輕公子真是有心之人,也不至於帶着個女人在運河上漂蕩,或許真是個沒怎麼出過門的二世祖,去南方歷練談生意的。
至於那十多個護衛,並不在他地眼內。自己手底下勢力雖然沒法和南唐境內的分舵相比,但也有四十多名兄弟,每個人都是手上有好幾條人命的悍匪,他相信晚上上船,那些護衛只有死亡或者跳河這兩條路可以選擇。
他身邊的水賊們互視一眼。忽然極為淫邪地笑了起來,道:「黃哥。夜裏事成之後…………把那丫鬟賞我們爽快爽快。」
黃哥眼睛也是一亮,道:「瞧你們這兒出息!只要銀子到手,那水嫩丫鬟老子爽完之後,自然就隨你們,不過先好了,不要弄死了,回頭賣到泗州妓院裏面也是一筆錢。」
眾人齊聲淫笑,黃哥頓了頓後,無比陰冷的道:「手腳乾淨些,除了那名丫鬟,其他人都不要留活口,事後將船拉到總舵去,這船看起來也不錯。」
…………
…………
水成縣城外地夜,十分的安靜,運河對面山嶺之上的月兒冷冷地照耀着那條平靜無波的運河,遠遠看去河面上多了一層銀光。船碼頭上孤伶伶停泊着幾條船,此時子時已過,正是人們睡地最為香甜的時候,船上的燈火早熄,行商們也早已入睡。
在月光的輕拂下,三十多個黑影悄無聲音地摸到了岸邊,潛入了河中,游到最大的那條船身周圍之後,才從身上取出勾索一類地物事,有的甚至是空手,沿着縴繩就往船上爬了去,就像無數隻被淋了水的猿猴一般,身手竟然無比矯健利落。
不過片刻功夫,這些夜襲的水賊們就已經摸上了大船,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黃哥嘴上叼着一把寒刀,沉默無語地上了大船的二層,借着船艙陰影地掩護,直接往後方摸去,在倉庫里眾人商議的清楚,對於船上的佈置也瞭若指掌,知道那一滿箱銀子就在艙後。
他身後地黑暗裏,隱隱傳來了一聲噗哧的聲音,緊接着便是有人摔倒在甲板上,發出一聲輕響。他皺了皺眉,心想這些兔崽子下手也不知道仔細些,萬一同時驚動了所有護衛,雖然不懼,但大聲叫喊起來,讓岸上人聽到,傳到大宋官府耳中,也總是麻煩。畢竟這裏是大宋,不是南唐。
來到廂房之外,黃哥有些意外地沒有發現護衛,此時夜色中的船舶上又傳來了幾聲悶哼,黃哥知道是手下正在逐漸侵入中艙,心頭微定,手指頭勾住門板,刀尖一用力,便輕聲開了廂門,下一刻功夫,便已經在黑暗之中,摸到了一個箱子。
借着前方窗子透來的淡淡餘暉,黃哥看清楚了箱子的大,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朱家嫂子沒清楚,只看箱子大重量,估摸着得有五千兩…………可是黃哥有些不敢相信地摸了摸箱子,估摸着大…………天啦,這得至少兩萬兩銀子,才能裝滿這麼大的箱子!
他忽然覺得有些後怕,能夠隨身攜帶這麼多銀兩去江南做買賣地人,就算是二世祖,只怕也是大宋京都背景極為深厚的二世祖,這件事情一旦敗露之後,若是引來大宋朝廷某位大人物地怒火,恐怕會給自家幫主惹來麻煩。
別殺那個二世祖!這是黃哥心裏湧起的第一個想法,但他馬上想到木已成舟,由不得自己猶豫了,而且這麼多銀子,自己等人藏上十分之一,剩下的若是獻給幫主,自己在幫中的地位足以跳上兩三階。
想到這裏,黃哥呼吸有些急促起來,他心翼翼地摸出工具,花了半天功夫,才將箱子打開。
一片銀光,頓時灑滿了整座船艙!
…………
…………
黃哥目瞪口呆望着面前的箱子,滿臉的震驚與不可思議!
縱使他是一個在刀口上混生活的人,見慣了帶着血水的銀子,今夜依然被箱中碼的整整齊齊的銀錠給晃了眼,給迷了心,慣常冷酷的雙眼中,開始流露出了貪婪之意。
但他馬上警覺了過來,就算月光再明亮,銀子再漂亮,也不可能散發出如此誘人的光芒!
她霍然回頭望去,只看見一個一臉漠然的黑衣中年人和一名手提斬馬.刀的大漢不知何時出現在自己背後,其中黑衣中年人一手拿着白光燈,兩個人正正冷冷看着自己,那目光就像是看着一個死人。
刺殺司副司使連繼城和金牌殺手岳正野,已經按照葉塵的吩咐,給足了黃哥欣賞銀子的時間,岳正野很遲鈍地一刀劈了下去。
黃哥大叫一聲舉刀。
然而那遲鈍的一記長刀,卻像是無可阻攔的洪水一般,瞬息間衝垮了這名大江幫在泗州附近分舵首領的防守與心防,讓他在心膽俱喪的同時,痛不欲生地看着自己的左手被斬了下來,鮮血伴着劇痛噴涌而出!
ps:兩更早早送上,跪求捧場,求月票,求紅票,求收藏,求縱橫網站的訂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