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塵派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師的捷報還在路上。朝廷上下依然一片愁雲慘澹。
開封,皇宮廣德殿。
今天早朝會上的氣氛比前些天要好一些,但依然一片凝重和肅然。
自朝廷派出大軍伐南漢之後,先是川蜀大亂,緊接着一直很聽話的南唐竟然聚集了十萬大軍挺進南漢,大有截斷伐漢大軍後路,與南漢聯手抗宋的架勢。
而北方與契丹的邊境,契丹兵馬同樣有所調動,顯然契丹人知道了大宋國內情況之後,牽制北方精銳禁軍的意圖分外明顯,當然大宋朝廷上到天子,下到朝臣,都毫不懷疑,川蜀暴亂若是短時間內不能平定,伐漢大軍若真被南漢與南唐聯手兩面夾擊,北方契丹絕對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十萬鐵騎南下並不是不可能。若最後形勢惡化到這種程度,大宋將會三面開戰,兵力、財力、人力都難以負擔。然後若再打上幾次敗仗,滅國也不是沒有可能。
至此內憂外患之際,大宋周邊、國內形勢卻是已經到了極為嚴峻的時刻。趙匡胤已經十數天晚上沒有睡好過,一直暗鬥不停的趙普和趙光義也暫停爭鬥,竭力想辦法輔佐天子解決當前可能生的大宋劫難。
直到四天前,南漢傳來捷報,南漢國滅,南漢主宰陳景元被葉塵擊殺,漢帝劉鋹被潘美俘虜,南漢宰相龔澄樞被趙贊擊殺。彌勒教大明王樓炎明也沒有想到陳景元會被葉塵殺死,南唐主李煜和朝廷更沒想到南漢如此快就被滅國,南唐驚懼之下,十萬大軍只是停留在與原南漢交接處,不敢輕舉妄動。
這個捷報傳來之後,趙匡胤和兩府重臣及朝廷上下無不稍微鬆了口氣,南漢國滅,那伐南大軍被兩國夾擊的局面便不會再生,可南唐大軍依然沒有撤離,伐南漢大軍依然還要被牽制在南方。還是有可能會生大戰。
這個時候,不論是南唐,還是契丹,以及暗中興風作浪的彌勒教,包括大宋天子及朝廷,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在了川蜀。若是川蜀流寇暴亂形勢繼續惡化,南唐和契丹同樣可能趁機動兵。而大宋剛剛遠征南漢,雖然打得其實很順利,但因為路途遙遠,所耗費人力、物力、財力可不是小數字。短期內大宋已經打不起大仗了。到那時,形勢依然不容樂觀。
今日朝會上,便主要針對此事,進行議事,拿出一個章程出來,朝廷要按照最壞的局面提前進行準備。
趙匡胤略有些疲憊的目光掃過文武百官,說道:「趙普!你先說。」
趙普出列,向天子行禮,說道:「啟稟陛下!如今趙贊、潘美所帶七萬大軍被南唐拖在南漢不難輕動,川蜀之地百姓生計更已徹底糜爛,近十萬流寇雖然被牢牢困在川蜀,但始終未能將其重創,接下來兩萬剿匪多大軍及葉塵從南漢帶來的九千兵馬勢必被牽制。而時間一長,恐會生出變化,這些流寇從川蜀流竄出去,又會禍亂其它地方。就算這些流寇沒能出川蜀,但只要他們一日存在,南漢七萬大軍和川蜀三萬多大軍每日的損耗都是不小數字,這樣拖下去,朝廷財政勢必緊張。」
趙普說到這裏,略微一頓,目光掃過全場,接着又說道:「但我大宋真正的危機依然是在北方契丹,半月前契丹往大同府又增兵五萬,其它地方契丹邊軍多有異動,哨探也有所增加。顯然契丹狼子野心,想趁我大宋生內亂之際,有所圖謀。而契丹大軍是否會南下,及南唐十萬大軍是否敢對我大宋動兵,關鍵之處都在於川蜀之地流寇之亂何時能夠平定。」
「所以,臣以為,川蜀之地流寇內亂半月之內必須平定,否則契丹和南唐一北一南,說不定就會有所異動,到那個時候,我大宋兩面受敵,川蜀內亂又未平定,後果不堪設想。」
趙普一番話將當前大宋形勢分析極為透徹,一些之前還未看清形勢的文武大臣不由神色沉重,趙匡胤的臉色也越加凝重難看了幾分。就連趙光義也是眉頭緊皺,苦思對策。
趙匡胤沉聲說道:「如今曹彬受刺,生死難料,朕雖然調動葉塵去統領剿匪軍負責大局,但那些流寇甚是狡猾,從不與我大軍正面相戰,且身後還有彌勒教妖僧暗中操縱,葉塵能否在半月之內平定,此事恐怕太難。趙卿可有半月平定川蜀流寇的對策。」
趙普深吸一口氣,說道:「陛下!若是沒有南唐與契丹威脅,自然是務必要將川蜀流寇徹底剿滅,讓那流寇匪千刀萬剮。可如今情況特殊,形勢危機,所謂非常時期用以非常之策,臣斗膽請陛下派人暗中與流寇匪接觸,對其招安,然後將流寇進行分化安置,以溫和之法先平定川蜀之亂。到時候以南唐向來軟弱,自會退兵。內亂平定,南唐退兵,契丹見我大宋無機可趁,自會退兵。」
「此事萬萬不可!陛下!對反賊流寇進行招安,此舉乃是對我大宋朝廷的侮辱,也是陛下的恥辱。天下億萬子民和各國外邦都會因此事勢必看輕我大宋。」趙光義毫不猶豫,便出班鄭重說道。
呂餘慶略一猶豫之後,也出班說道:「陛下!所謂招安是對反賊流寇的妥協,這本身就是對我大宋朝廷律法和朝綱的藐視和踐踏,若此次對這些反賊行了招安之舉,以後天下間一些不法之徒中的梟雄之輩定會紛紛效仿,遺禍一朝啊!臣請陛下慎重。」
呂餘慶話音剛落,一名文官緊接着便出班,說道:「呂大人所言差矣,所謂特殊時期行非常舉動,招安是有種種弊端,但當前形勢如此嚴峻特殊,當以行此特殊之法。」顯然此人是趙普一系的人。
前些日子剛剛晉升為御史中丞的王悅風突然出班,沒有看剛說話的文官,而是看了一眼始終面無表情的趙普,眸中深處閃過一絲怨毒,寒聲說道:「趙相公身為宰相,百官之,川蜀之地出現暴亂,本身就有失責之罪,如今竟然還要行那招安之事,此乃奸相之舉。」
全場陡然一靜,所有人都看向趙普。
趙普臉色微變,目光冰冷看了一眼王悅風,後者毫不退縮,甚至含有挑釁之意。一個多月前趙匡胤在趙普府中看見十數罐的瓜子金之事不知被誰最終還是泄露出來,雖然此事趙匡胤沒有對趙普進行任何處罰,但緊接着沒過幾天便將與趙普有仇怨的王悅風提升為御史中丞,趙匡胤此舉讓很多人都看出天子終是對趙普有所不滿,沒有了以往的信任。
但是,只有少部分人知道,王悅風被放到御史中丞位置上,不光是針對趙普,同時還針對着勢力日益龐大的華夏衛府。王悅風與葉塵、趙普都算有死仇,放到這個位置上再好不過。
趙普當然知道招安的種種弊端,也早已料到趙光義一系會趁機在天子面前對他難堪,但他卻沒有想到王悅風竟然敢將話說的如此露骨刻薄。這樣的事情他已經很多年沒有遇到過了。
不過,趙普心中雖然憤怒,但緊接着卻也是有些欣喜,他親自出面不惜給自己身上潑髒水,提招安之事,對他來說實乃一舉兩得之事。先不說他對當前大勢看是很清楚,除了招安之策外,想要擺脫當前大宋困局太難,除非葉塵再次創造出奇蹟。但所謂奇蹟本身就是很難很難出現的事情,又怎麼會輕易出現。
所以,他相信以天子的務實理智,心在天下的胸懷和性格,必會採納招安之策。但這個辱沒朝廷的名聲卻要他背着,此事趙匡胤那裏自然會記得這個大人情和功勞。另外,通過此事,他可以在天子心中留下一個關鍵時刻,為了國事,不惜犧牲個人名節的好印象。他相信此事之後,前一段時間因為瓜子金之事,在天子心中失去的信任和隔閡,必將重新恢復大半。
說了這麼多,其實趙普就認準了一點,他的權勢和地位終歸還是要建立在天子對他的信任上。
這些念頭在趙普心中一閃而過,趙普沒有理會王悅風等人,而是深深向趙匡胤一拜,說道:「陛下!臣身為宰相,百官之,值此我大宋嚴峻時期,為了我大宋能夠平安度過,臣做這奸相之事又如何?臣請陛下下旨招安。」
全場文武百官身體一振,他們卻是沒想到趙普會說出這樣決然和忠貞的話來。有些人心中慢慢回過味來,禁不住暗罵趙普果然好手段。
趙光義看着趙普,慢慢回味趙普剛才所言,突然想明白了趙普的目的,不由眼睛一眯,有些後悔提前安排,他甚至懷疑昨晚上收到的有關趙普今日在朝會上會提出招安之事都是趙普有意泄露,好讓自己有所準備,引自己今天去配合他做一個為了大宋安危,不顧個人得失的大忠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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