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接下來只余莫棋、玄真、洛小宮、楊紫蘇四人,而抽籤的對陣結果是楊紫蘇對玄真,莫棋則需與幻音坊大弟子洛小宮一戰。
楊紫蘇與玄真同時上得擂台,楊紫蘇招呼一聲「大師請。」手下更不遲疑,手中劍光一閃,天門劍式第一式「滴水之恩」便使了出來,而在此同時玄真也真了不得,道一聲佛號「阿彌陀佛」,瞬間手中伏魔杖揮舞,鐺的一聲,兩般兵刃已戰在一起。
而楊紫蘇這一招卻只是試招,,雖有七分力,卻多是虛招,而少林伏魔杖卻是實打實的功夫,管你是實是虛,總之他的每一招都是實招,而且勢大力沉。
這一碰撞,楊紫蘇倒是吃了點虧,但是作為天門弟子,年紀輕輕便已聲名遠播,有哪是這麼好易與的,雖是吃了一虧,但並無大礙,心下只道,少林弟子練功向來穩紮穩打,內功之深無人能及,萬不可與其硬碰硬。
而玄真此時心中也是收起來輕視之心,這楊紫蘇雖與李帥同屬天門弟子,但是顯然此人要內斂的多,招式上雖不及李帥多變,但是內功之修為卻強了李帥何止一籌,若想如戰勝李帥那般卻是萬萬不能,說不得,只得找他個空隙,奪了先機,不可以沉防巧。
兩人打定注意,楊紫蘇欲要以巧取勝,玄真卻想要奪得先機,二人一時卻突然安靜下來,專心致志的盯着對方的一舉一動。
終究少林弟子每日吃齋打坐,耐力更強一些,約莫一個時辰,兩人都已是揮汗如雨,衣衫濕透,但是越是到這種時候越不敢大意。
就在那一刻,長發飄飄的楊紫蘇,終是容易出汗,不似和尚大光頭,那一滴汗順着發梢然後落在眉頭,然後慢慢向下流着,楊紫蘇心中大急,可是卻不敢動,只要一動必有破綻,而不動,那一滴汗只怕就會失了戰機。
果不其然,待那一滴汗慢慢滑落在楊紫蘇眼中的時候,眼睛瞬間模糊,楊紫蘇在那模糊之中就看到那大和尚如脫韁的野馬一般向自己飛奔而來,楊紫蘇不敢怠慢,雖看不真切,卻急忙腳下滑動,向後躲閃,而在同一刻,那精鋼所制的伏魔杖已在楊紫蘇剛剛所站之地砸出一個大坑。
這一招雖然並未動的楊紫蘇分毫,可是這一退,卻讓玄真得了先機,一百零八伏魔杖法第一段三十六杖已是虎虎生風,展了開來。
伏魔杖法至剛至猛,楊紫蘇天門劍式卻是以變化奇妙著稱,自然只能出出避讓,待得三十六路伏魔杖打完,第二段三十六路伏魔杖展開之時,楊紫蘇明顯感到已不如剛才剛猛,原來一百零八伏魔杖,玄真如今也不過習得七十二杖,而這至剛至猛的杖法更是極好內力,哪怕是空悲大師使完一百零八式伏魔杖法,也需要三天時間方能調息回復如初,玄真之內力,竟是第一段三十六路打完便已顯氣竭。
楊紫蘇想到此節,更是身形飄忽不定,只是出劍或挑或擋,竟都是一觸即分,以此消耗玄真體力。玄真雖然伏魔杖法極其凌厲,但是遇到這樣輕功上乘卻不一觸即分的對手,不能將其籠罩於伏魔杖法之下,更是奈何不得。
而待玄真打完伏魔杖法第二段,二人皆以、已是全身濕透,手臂微微發抖,顯然已是強弩之末,而楊紫蘇因一直只是躲避,內力消耗卻並不大。
玄真強自支撐,欲要再耍起伏魔杖法之時,楊紫蘇尋此間隙,哪裏還能放過,再讓他耍三十六路伏魔杖,只怕自己空有內力,腿腳卻未必聽使喚了。
楊紫蘇手中一把「君子劍」,劍式是「天門劍式」第四式「孤蓮傲雪」,此招頗有一番睥睨天下的其實,一劍出,天下如土,皚皚白雪,孤蓮獨傲。在那招式使盡,新招未出之際,玄真又哪裏能抵擋的住,這一招本就是以氣勢鎮壓對方,玄真這一驚,更是讓此招威力大增,竟似全身都已籠罩於那一招之間。
玄真周身大穴均已隆重於那一招之中,又哪裏敢怠慢,忙全力施為,將一根伏魔杖舞的竟似水潑不進,堪堪擋住這一招,才不致失了性命,可是楊紫蘇蟄伏已久哪肯再給他喘息的餘地,緊接着便是「天門劍式」第五式「紅顏暗香」,這一招比之第四式「孤蓮傲雪」那更是無孔不入,正如其名,紅顏暗香,玄真只覺眼前花瓣起舞,每一瓣花瓣竟都是一劍,而劍尖穿刺,正是如那花間之香,遍佈周遭。
避無可避,玄真只能氣守丹田,使出少林絕技「金鐘罩」,但那「金鐘罩」又哪能是真的金鐘罩,劍之所及,更是噗噗的劍尖入肉之聲。
片刻之後再看玄真,全身上下竟無一出好肉,鮮血淋漓,一襲袈裟竟已破爛不堪,還好,楊紫蘇手下留情,卻也都是皮外之傷。
「這一場,天門楊紫蘇勝!」空悲大師喊道
玄真踉踉蹌蹌,退下擂台。
而莫棋與洛小宮之戰,莫棋也如所有與幻音坊對戰的人一樣,感到處處受制,那以內力而發琴聲,讓他氣血受制,內力運行阻滯,而她那如御風而行一般的曼妙身姿不用內力莫棋又哪能碰得到她絲毫。
但是莫棋畢竟不是常人,他在那生死一線的金國土地呆了整整兩年,心志之堅定,又豈是常人能比。
在那琴聲的不斷干擾下,他竟只是內力運行受阻,而那琴音的幻音與攝神之妙,在他身上竟並未出現,卻是他那深厚的內力守住靈台,自行抵禦着琴音。
如此一般,卻是誰也奈何不了誰,洛小宮無法傷到莫棋,莫棋亦無法接近洛小宮,二人竟只是內力的比拼。
不到半個時辰,洛小宮竟已換了四首曲子,分別是「廣陵散」「漢宮秋月」「漁樵問答」和殺伐之音「十面埋伏」。但是因為莫棋內力更勝一籌,這變幻莫測的音調之變竟未傷的莫棋絲毫。而其以內力守靈識,不為琴音所動,竟似是在品味這餘音繞樑之音。
洛小宮久戰不下,不得已,琴聲錚錚,如金鐵相交之聲,更如萬馬崩騰之威壯,琴音變幻,卻是「蘭陵王入陣曲」,真是好一個洛小宮,竟把此音演奏的如是戰爭重現,似是眾馬齊喑,又如萬軍嘶吼,忽而又如將軍豪氣,卻又如傷兵呻吟,如此宏武壯觀,如此雄壯激昂之音,卻讓莫棋也是一個不甚,被琴音所惑,氣血跟着翻騰,直若身處戰場,欲要殺敵報國,不多時,卻已是持劍亂舞,氣血沖腦,口鼻流血。
而再觀洛小宮,卻也是強撐而已,這鏗鏘之音,卻是對內力要求極大,以其內功又如何駕馭的了,嘴角的血跡已是證明其強運內力,已傷到了內臟。
莫棋心中氣血翻滾,腦中精神激昂,眼看繼續下去,非死即傷,正在此時洛小宮口中一甜,一口血噴在古琴之上,而那一瞬間的空隙,讓莫棋有了一絲緩和之地,趕忙咬到舌尖,口中一痛,歷時心靜下來,沉力守住自身,再看洛小宮,已是臉色蒼白,那淡黃色的衣裙,衣領處已都是血跡,莫棋見狀,不覺心中一痛,卻似有幾分憐惜,更是不忍看她如此拼命,當下強運內力,不顧琴音所阻,用起內力,將七顆棋子打出,正中七根琴弦,七根琴弦應聲而斷,但莫棋卻因強行衝破琴音所阻,經脈受創,又是一口鮮血噴出。
洛小宮怔怔地的望着眼前的少年,竟不知該如何是好,他明明可以用棋子傷到自己,可以就此取勝,可是他為什麼只是打斷琴弦,他不知道這樣做,他受了重傷,我就可以取勝了嗎。
是的,如果她現在動手,莫棋毫無還手之力,雖說她琴弦已斷,但是此時的莫棋,她只需輕輕一掌,便能讓他倒下,再也站不起來。
可是她沒有動手,她只是含着淚走近了莫棋,問道:「為什麼,你為什麼要救我?」
莫棋臉色蒼白,強自用劍支撐着身體,看着眼前的女孩,心裏想道:「為什麼?我知道嗎?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心裏似乎有一個聲音告訴我,不能傷害她。」
莫棋就那樣看着眼前梨花帶雨的少女,並不作聲。
良久,他說了一句:「你受傷了,接下來的一場我去吧。」他不知道他為什麼會說這樣一句話,他想,如果有一把劍刺過來,他一定會擋在她的面前。
她也不知道她為什麼會聽他的話,只是眼中含的淚水在他說那句話的時候,終於還是順着臉龐滑落了,而她就那樣丟下殘琴,走下了擂台。
空悲大師看來似乎很不情願,久久沒有說話,最後還是辛稼軒道:「這一句,莫棋勝!」
是啊,出身名門大派的空悲大師,又怎麼會願意讓一個無名小子取勝,對於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小子,他是非常的不喜歡。
本應是繼續比試,但因莫棋受傷,所以比試推遲。
以辛稼軒之見,莫棋已受重傷,至少應當休養三日。但是空悲大師卻說,習武之人自當內外兼修,如此小傷有何礙事,更何況戰場之上每日不知要死多少人,豈能因為這一人而廢全局。
眾人更是道,如在戰場,又有何人能給你修養,難道在戰場上受傷也要暫停三日,金人會那般聽話嗎?
一頓搶白,兼之人多失蹤,辛稼軒雖明知眾人是自詡名門大派,不想這突然冒出的少年贏,故意為難,卻也毫無辦法。最後苦苦相求,眾人才答應讓莫棋修習半個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