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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貞!」崇華叫了她的名字,飛快地向崔貞走去,緊緊地把她抱在懷裏。
兩周的分離,只有每天短短的十幾分鐘通話來維持聯繫。想念早就隨着分離時間的增長而充塞胸口。
「我真想你。」崇華輕輕地說道,猶如喟嘆一般的語氣,像空氣一般輕柔,飄落在崔貞的心上。
說說聽着她毫不加掩飾的訴說,崔貞因她急切的擁抱而僵硬的身軀慢慢地柔軟下來,她反手抱住崇華,語氣中不再是面對記者時的遊刃有餘。她靠在崇華的肩上,輕聲道:「我也是。」
得到了她的回應,崇華覺得整顆心都被歡喜擠滿,她緊了緊手臂,感受到崔貞就在她的懷裏。
今晚是《囚徒》殺青的慶功宴,本該在宴會上和人舉杯慶祝的導演從酒店裏偷偷溜了出來,驅車來到這裏。分離真是太難熬了。崇華連一刻都不想多等,得知崔貞在這裏參加首映禮,就匆匆趕了過來。
她的手臂越收越緊,像是要把她印進自己的身體,讓兩個人合二為一才肯罷休。溫熱輕緩的呼吸就在她的耳畔,崇華轉頭,一個柔軟溫熱的吻落在了她的頸上,崔貞呼吸一滯,心跳驟然加快。崇華已不滿足於擁抱,一吻過後,她用牙齒咬了咬崔貞細膩的頸項,用舌尖輕舔,用雙唇輕吮。
崔貞搭在崇華背上的雙手收緊,她呼吸變沉,靠在崇華的身上,她的唇帶來的刺激,讓她像中了電流一般,渾身都在戰慄。
「阿貞……阿貞……」崇華一遍遍呼喚,長久的分離,長久的想念,讓她想要得到崔貞的所有,她力道更重,舌尖抵住肌膚,不住地吮吸親吻。
崔貞像墜入了到一個朦朧的夢境,她緊咬着下唇,當感覺到崇華力道加重,那夢才清醒。她連忙推了推崇華的肩:「不行……會留下印子……」
她穿的是露肩的禮服,多出一道鮮紅的印子,根本沒辦法遮掩。
崇華的力度輕了下來,她戀戀不捨的輕舔着,濕熱的舌尖掃過,帶起一片麻癢,崔貞脊背發麻,她忙上下撫摸崇華的後背,溫柔地安慰她。
崇華終於鎮定下來,她濕漉漉的眼睛裏像籠了一層迷濛的濕氣,那裏面滿是想要更進一步的欲、念。這是什麼意思,崔貞當然明白,她禁不住心口發燙,第一次在重遇崇華之後想要逃避。胸口急促地鼓動,崔貞急於讓崇華平靜下來,也急於讓自己擺脫這種羞恥到無法正視的心情,她稍微往後退了退,與崇華拉開了點距離,垂在身側的雙手握成了拳,緊張得不停揉搓,口上卻以鎮定的口吻說:「如果不急着走,就陪我進去看電影吧。」
崇華抬頭,看到崔貞清亮的眼眸和一貫溫和冷靜的唇角,她沒有一絲無措失控,好像剛才差點擦槍走火,並沒有給她造成任何影響。崇華頓時挫敗地低吟了一聲,趴在崔貞的肩上不肯起來。
電影已經在播放了。這是一部講述戰爭,譴責戰爭的電影。正如崔貞之前所說的,題材有些老套了。戰爭題材的電影不知拍過多少,幾乎每個角度都被嘗試過,已經很難再拍出新意。
崔貞和崇華回到放映廳,兩個人坐在角落裏。
放映廳里一片漆黑,唯一的光源是大屏幕上並不能照明的微弱的光。大家連身邊的人在做什麼都看不清。崇華見此,就固執地握住崔貞的手不肯放開。崔貞掙扎了幾下,見她堅持,也就隨她了。
這部電影講的是戰爭年代。它講述的是戰爭中平凡的人們,四處遷移,躲避戰爭。崔貞飾演的女主角在擁擠人群中和丈夫孩子走散。她到處尋找家人,卻因意外,被迫加入了敵人的陣營。她做了護士的工作,她痛恨敵方帶來毀滅,可是隨着接觸的加深,她發現敵軍里的士兵也只是普通人,他們也有家庭,孩子,父母,妻子,他們也期盼戰爭能趕緊結束,他們能回國,和家人團聚。戰爭不是平民發起的,卻要平民來承受最大的痛苦。
看到一個個因流血而哀嚎扭曲的面容,她從一開始偷偷的用自己渺小的力量減少藥量,不規範包紮,企圖用這種方式,為自己的國家做出貢獻,到逐漸無法再冷血對待。他們是敵人,也是同樣無辜,同樣渴望和平,渴望回國的平凡人。電影裏有一個畫面特寫,敵方的大兵從胸口的內袋裏拿出一張相片,相片裏是他美麗的妻子與可愛的孩子,他們笑得那樣甜,那樣美好,大兵已經受了重傷,救不回來了,他顫抖的手,把相片貼在胸口,眼角滑落一滴渾濁的淚。淚水沖開了他臉上的結塊的污血,卻沖不開阻擋着他生命延續的阻礙。他終究死在了擔架上,臨死前,他說:「我恨戰爭。」
這樣的悲劇,不停地上演,軍隊的士兵都是麻木的,打敗了仗,他們沒有難過,打勝了仗,也沒有歡呼。他們的生命是死寂的。
女主角在敵方的陣營待了四年,終於盼來戰爭結束的喜訊,祖國戰勝,趕走了侵略者,保護了人民,保護了國土。她作為俘虜,被釋放回國。
影片裏女主角歡欣雀躍的面容讓觀眾跟着開心,可是那陰沉的背景,和低緩的音樂讓觀眾有一種隱隱的不安。樂觀善良,熱愛着祖國,熱愛着家鄉,每時每刻都在盼望着能夠與家人團聚的女主角的苦難並沒有結束。由於她在戰爭期間,為敵方士兵治療,她一呼吸到自由的空氣,就被軍事法庭以叛國罪起訴。丈夫以她為恥,孩子不願認她,她徹徹底底地被祖國,被家人拋棄。
影片的最後,被判處了無期徒刑的女主走入鐵門,與她一起的還有不少其他在戰爭中被敵方俘虜,在戰爭結束後,被關入牢籠的男男女女,他們每個人都穿着一樣的囚服,他們每個人的神情都是死寂。女主角如死水般毫無波瀾的眼睛,甚至比被俘虜期間更加絕望。她已經沒有了期盼,以前她期盼戰爭結束,祖國勝利,與家人團聚,而現在,她只期盼死亡早一點來臨。
錯的不是我們,是時代和戰爭。女主在法庭上這樣講。這句話,在影片的結尾又一次響起。最後一個鏡頭定格在碧藍的天空上,和平鴿在天空翱翔。
電影的後半段,放映室里就響起了隱約的啜泣。
沉重的結尾讓人無法歡顏。女主角的一生都是悲劇。看完這部電影,沒有人會懷疑崔貞會拿到威尼斯電影節的最佳女主角。她的表演實在太亮目了。那種日思夜想的期盼,那種深入骨髓的想念,那種了無生氣的絕望,每一種情緒,她都表演得如此深入人心,每一種情緒的轉換,又過渡得如此自然流暢。
她的眼睛,會說話。溫情的,厚重的,悲傷的,痛苦的。當她凝視着鏡頭,人們都會覺得被凝視的是自己,從而隨着女主角的開懷而開懷,絕望而絕望。
崔貞的表演,太有感染力。
電影放映結束,放映廳里的人還沉浸在其中,大家都有點茫然,女主就這樣餘生都在監獄中度過了麼?沒有家人的探望,沒有可以期盼的將來,就這樣行屍走肉地過完一生?
崇華的眼角也濕潤了,她轉頭看向崔貞,崔貞也在看她,她們的手還握在一起。
崇華看着崔貞飛快地說:「我們之間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不會放開你。」
不會像電影裏的那個丈夫一樣,放棄自己的妻子,甚至率先責罵她。
崔貞笑了笑,緊了緊手上的力道,表示她也是。
崇華理解了她的意思,被影片弄得陰霾的心終於好受了一點。
頂上的燈一起亮起。崇華又看了崔貞一眼,戴上墨鏡,從側門出去。
她走得快,還沒有記者看到她。不然,外面只怕要堵成一堵牆。
《故園無此聲》的大熱已經註定。雖然它沉重的內容並不符合都市人減壓的標準,但它聚集了所有大熱的元素,深刻的內涵,演員的名氣,導演的能力。這樣的電影,沒有票房是不可能的。
看過首映禮的觀眾都自發充當了自來水,各種安利。但還有一個圈子,除了安利電影,還充滿了一陣陣「甜哭辣」的幸福氛圍。
首映禮上記者提問影后的那部分已經被瘋狂的網友剪下來,各種傳播了。
「影后好像護犢子啊[笑cry],一定是我觀看的方式不對!」
「我也這麼覺得[再見]!」
「我是翻譯!我來給大家專業翻譯一下影后的意思:我家崽很乖,不會隨便欺負別的小朋友,打架也一定是別人家孩子不對!(認真臉)」
「哈哈哈哈哈哈這個翻譯什麼鬼,才不是這樣的!蔥花快喊麻麻哈哈哈哈哈哈!」
底下是成片的起鬨「喊麻麻!」
崇華坐在車裏等崔貞的時候刷了下評論,看到大片大片的「喊麻麻」,她覺得自己簡直要沒眼看了。可是她還是忍不住腦補了一下,一腦補,就連忙打住了這個荒唐的畫面,喊麻麻什麼的真是太羞恥了!
她連忙從小號退出來登上大號。這裏就沒有小號的氛圍那麼軟萌有愛了。她的最新一條微博下,全部都是追問打人事件的評論,或支持,或唾罵。
還有人罵她傲慢猖狂,發生了那麼大的事都沒有一個回應的。
崇華倒不是有意不回應,一開始是想着沒幾組鏡頭了,乾脆先拍完再說,免得影響了拍攝的心情,越是在收尾的時候,越是人心浮動,一氣呵成當然是最好的方式。
接下來是因為《故園無此聲》上映,佔據了話題榜第一名的位置。如果她這時候澄清,肯定會搶熱度,影響宣傳。她搶誰的熱度都不可能會去搶崔貞的,於是就又推遲了一點。
都過去一周了,再推事情都要被大家淡忘了,效果肯定不如當場澄清打臉的好,但崇華仍然決定再過兩天,等《故園無此聲》的熱度降下去,再來澄清。
相信在她出面以前,自以為佔據絕對優勢的陸遠一定不會輕易出院也不會停止鬧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