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徒》的拍攝地是保密的,一方面,劇組不希望媒體粉絲探班,攪亂拍攝進度,另一方面也是要保持神秘感的意思。但是這並不是說劇組就完全與世隔絕了。
跟其他電影一樣,崇華安排人給電影註冊了官方微博,並加了藍v認證。這個微博,會發佈一些定妝照,或轉發主演們的娛樂新聞,用這個保持活躍度,目前為止,已有過百萬的粉絲,轉發評論最多的是許意的定妝照,照片發佈的時候,恰逢李恆俊與蘇洽牽手逛街被拍。這條微博下,都是粉絲們暖心的安慰。
導演不止要負責把戲拍好,還要保證票房,好的宣傳是保證票房至關重要的一步。從崇華執導《囚徒》這個消息一傳出來,到現在,崇華就策劃一系列宣傳方案,把電影一直保持着一個熱度,不溫不火的,像是在用文火加熱,用一種漫不經心的方式,在公眾心中點亮一撮小火,等到上映,再釋放出長久積攢的熱量,全力一擊!
這種方式圈裏用的不少,但多數失敗,原因無他,其中的度很難把握,每天刷,拍攝周期那麼長,肯定要惹路人心煩,不每天刷,隔個幾天,現在八卦新聞那麼多,同期拍攝的電影也不止一家,演員們的粉絲都那麼兇殘,一不留神就給人擠下去了。
崇華的方式就很好,既不急促,又不遲緩,始終保持着一個公眾最能接受的步調。
這部電影火的幾率很大,運氣好,主演們還能憑這部電影拿含金量重的獎項。宋漫低頭看膝上的劇本,左手壓在上面,右手拿筆,心不在焉地塗塗畫畫。
她是同年齡的一批女演員中發展最好的,可也是年紀最大的,跟魏鶴歌一樣,都是從電視劇演起,也都在尋求往大熒幕的過渡。明星就是青春飯,在還有粉絲基礎的時候,要鋪好將來的路。最好的辦法就是拿一個足夠分量的大獎,來開拓局面。
「!」隨着一聲清脆的打板,那邊開拍了。
這場是魏鶴歌和許意的戲。
宋漫看過去。
這場戲是在湖邊取景。胡逸和琬琰沿着湖邊的小路悠然漫步。胡逸提起小時候的一些往事,琬琰聽着,帶着笑意,顯得很輕鬆,也很享受這種沒有舒緩無壓力的對話,話題慢慢的轉到邵謙身上,琬琰的目光漸漸由自在轉向柔和專注。
許意台詞記得很熟,但她似乎有點太緊張,說到邵謙兩個字的時候,咬字不夠自然,有些刻意突出的感覺。但也不明顯,宋漫仔細去聽,才聽出來。這麼一點小瑕疵,在別的導演那裏也許就過了,崇導肯定會要求重來。將近兩個星期的拍攝,宋漫發現,崇導對細節的精準要求幾乎達到吹毛求疵的程度。
果然——
「cut!」
宋漫在心裏嘆了口氣,她跟許意住一個房間,許意平時的情況就被她看在了眼裏,她給自己的壓力太大了。她能看得出來,這種壓力的來源,是李恆俊。想到許意曾第一個站出來斥責狗仔編造李恆俊出軌的新聞,宋漫又是一陣嘆息,她應該是付出真感情的吧。可惜,沒遇見對的人。
這條重拍。崇華跟許意提點了兩句,示意各部門準備。
打板。
宋漫習慣性地把目光轉向監視器後嚴肅的崇華。然後她就注意到不遠處不知道什麼時候站了一個戴口罩的女人。
她站着外圍,身邊圍着好幾個工作人員,工作人員的態度都很恭敬,監製在她身邊笑着說了什麼,那個女人點了點頭,她的目光一直望嚮導演的那個方向。
好眼熟。宋漫仔細地想,這個人,她肯定在哪裏見過。還有她身邊那個一身深色套裝乾淨利落的女人,也很眼熟。
還沒等她想起來這到底是誰。這一場拍過了。
崇華站起來,示意大家休息。說完話,她像背後長了眼睛一樣,精準地轉過身,就往那個方向走。她臉上帶着一種純粹的雀躍,宋漫一向以為崇華雖然年紀在導演界算是小的,可她的心性成熟程度並不下於許多成名已久的大導演。這段時間,不論是在片場上,還是私底下,她都沒有見過崇華有這種開心的笑容。
來的到底是誰?
宋漫的好奇心完全被提起來了。片場上不少人都注意到那邊,大家都有意無意地朝那邊看去。
一陣倒吸冷氣的聲音響起,宋漫睜大了眼睛。
崔貞的口罩取了下來。
是影后!
魏鶴歌和宋漫馬上調整了自己臉上的表情,換上一種謙卑敬仰的笑,都試探着邁開步伐,許意慢了一拍,遲疑片刻,也跟了上去,其他名氣不如這三個的藝人都露出又嚮往又膽怯的樣子,紛紛掂量自己的分量夠不夠上前去說句話。
影后來探班,這太難得也太出人意料了!
宋漫幾個把握着步伐,等崇導和影后先說了幾句,監製朝他們看了一眼,才大步往前。性格不同,他們的表現也不同。魏鶴歌外形很好,帶着略有些興奮害羞的微笑,主動伸出手,自我介紹。宋漫則要大氣一點,笑容非常真誠,也很尊敬,可她做得再自然也免不了透露出小心翼翼的緊張來:「我是宋漫,我仰慕您很久了。」
聽到宋漫兩個字,崔貞笑了一下,跟她握了握手。站在她身邊的崇華明顯感覺到,她對待宋漫的態度和對待魏鶴歌看似一樣,其實有着微小的差異,她看宋漫的時候,觀察更為細緻。等宋漫退到一邊,崇華轉頭,看着崔貞嘴角的弧度,帶着一種瞭然的快樂,笑了一下。
剛好接近午飯時間,秦頌拿出帶來的食物分給大家,眾人都歡呼着一起去分着吃了。
幾個化妝師一直在不遠處拍照,還有拍視頻的,能見到影后的真人實在很難得。
「我以為你下午才能來。」崇華和崔貞走到另一邊。
其他人也都做自己的事去了,並沒有不時地往這裏張望,畢竟都是成年人,知道分寸。
「上午沒什麼事。」崔貞簡單的回答。
崇華特別自覺地把這句話理解為她想早點看到她,帶了點不好意思地微笑低了下頭。
森和捧着兩杯茶走過來。
崇華馬上收斂笑意,面無表情地看着他走近,放下茶杯,又面無表情地看着他走遠。
森和:「……」做一個合格盡職,及時給老闆的客人上茶的助理真是太難了。
等又剩下她們兩個,崇華再度開心起來。
外面人多口雜,崇華不怕被人說,卻煩總有人打擾她們。兩個人來到崇華的房間。
房間不大,十幾平方米,整理得很乾淨,一張床在房間正中,靠着窗戶的位置有一張小圓桌,兩把搭配的木椅,簡簡單單,一眼就可以看到底。崇華有點不好意思:「這裏很簡陋,沒有什麼能招呼你的,你將就坐一下。」
崔貞一點也不嫌棄,在靠裏面的木椅上坐下,見崇華略顯拘謹地站着,她笑了一下,微抬着頭看她:「你也坐。」
房間小,空間窄,氣氛就容易凝結。崇華依言坐下,她和崔貞之間隔着一張圓桌,圓桌很小,直徑也不過一臂的寬度,她只要伸伸手,就能夠到崔貞,可是她覺得她的手就像僵住了一般。
「這裏環境還不錯,如果單純來度假,就很舒服了。」崇華一手放在自己膝上,另一手手肘搭着桌沿。想了一下莊園的四周的景色,「有興趣的話,我可以帶你走走。」
她掩飾的本領不錯,不管是語氣還是動作都很自然,就像在給一個遠道而來的朋友介紹本地面貌,做一個熱情的東道主。
崔貞卻一眼就看出她的不自在,她沒揭穿她,不着痕跡地順着她的話來引導話題。
崇華緊張,只是因為一直想念的人突然出現在了面前而覺得沒有真實感,交流了幾句,心情就放鬆下來了。崔貞見她精神不錯,眼底卻有一大團濃重的青黑,就知道她這段時間都沒有好好休息過。她是演員,知道拍起戲來,連着幾天不合眼都是正常的,工作需求就是這樣。有時候,一個鏡頭可以拍上一天一夜。
崔貞抬手,指腹滑過崇華眼底那片細膩的肌膚,崇華僵了一下,口中滔滔不絕的話語停了下來,她沒有躲開,目光純澈地看向崔貞。她喜歡這種感覺,肌膚相貼的感覺。崔貞的指腹微涼,碰到她的皮膚,她禁不住顫了一下,她分不清這種顫抖是因為乍然碰上帶着冷意的物體,還是因為某一種心靈層面的響應。
「崇華……」崔貞輕輕地叫了她一聲,卻沒有說下去。讓她注意休息是沒有用的,工作性質如此,可崔貞覺得很心疼。
她的語氣里有一種欲言又止的纏綿,勾住了崇華的心。崇華心跳漏了一拍,在崔貞的手收回的時候,她及時的握住,有一個徘徊在她心裏許久的一個問題終於問了出來:「我們以前是不是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