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心如願
病房中----
白以薇坐在床沿,正慢慢地剝着顆橘子,光潔柔和的小臉像個瓷娃娃有着淡淡的嫣紅,小心翼翼地扯出一瓣遞給老太太。
老太太笑着張嘴吃下,橘子有點酸澀。
白以薇注意到了老太太微微蹙了一下,連忙站了起來,眼眸水汪汪的,「是不是很酸?」
「就一點點,沒事,你就坐在這裏,跟姥姥說說話。」這位一直強硬嚴肅的老人自打在鬼門關口走了一遭,似乎對於自己的後代更為念想與依賴。
「那不吃了,一會給您洗櫻桃去,今早剛空運來的,甜得很。」白以薇乖巧地拿過紙巾俯身幫老太太擦了擦嘴角。
「我就要吃橘子,我們薇薇剝的,再酸,姥姥都愛吃…」老太太伸手握住了白以薇的蔥白的縴手,輕輕地拍着手背。傅先生早逝,她只有一個獨女,幾十年來辛苦將夫家整個家族撐了起來,自是榮華富貴,可惜最疼的小外孫女卻常年體弱多病。
病房的門被輕輕推開,白以薇轉頭看見傅雲涵進門,立馬站起來迎了過去,笑得嬌俏明媚。
「姐,姐夫,你們來啦?爸媽也快到了哦。」
傅雲涵,傅家長女的大女兒,五官淡雅,氣質大方,性格溫婉,柔順的黑髮盤在腦後,一件黑色大衣襯得她落落大方,典型的知性美女。
傅雲涵淺淺地應了一聲,隨後,她拉着韓楨的手走到床邊,「外婆,我帶阿楨來看看您。」
一旁的傭人將柔軟的靠墊安置好,將老太太從病床上扶了起來。
「外婆!」韓楨恭敬地問候,態度謙和,聲音低沉穩重。
傅老太太輕哼了一聲,轉過頭看向白以薇,「裴家小七呢?不是他給我做的手術麼,怎麼忙得都不來看我這個老太婆一眼。」
「之晟哥他是真的很忙很忙…每天都那麼多手術,睡覺都沒時間的…」白以薇抿了抿嘴,老太太對傅雲涵解除與裴家的婚約果然是耿耿於懷的。
韓楨將手中的花和一些水果禮盒交給旁邊的傭人阿姨,神情沒什麼變化,禮貌地站在一旁。」
「阿楨和雲涵也到啦?」白中恆走了進來,提了大包小包的禮盒。
傅老太太擺擺手,「人老不中用,還好這次發現早,不然我這條老命啊就沒啦。」
「外婆,您一定會長命百歲的。」白以微伸手柔柔地撫了撫傅老太太口給她順順氣,「不過這次可多虧了姐夫那天及時送您來的醫院,他真是我們傅家的大恩人呢。」甜糯的聲音適時地提醒了老太太。
老太太臉色稍微變了變,最後微微嘆了一聲,「我現在都不知道拿什麼臉去面對裴家老爺子,我們兩家幾十年的交情,如今弄成這樣…」
傅雲涵秀眉微斂,保持緘默。
「傅裴兩家聯姻又沒規定一定是裴小七跟雲涵,我們家不是還有一個女兒麼…」白中恆向自己的小女兒眨了眨眼睛,「而且我們薇薇從小就追着小七哥哥,哥哥哥哥地叫,是不是?」
「爸爸…你就別取笑我啦…」白以薇一聽這話,嬌羞不已,搖着老太太的手臂撒嬌,而眸子則暗暗地審度老太太的表情。
「小孩子別摻和,婚約是我們家提出取消的,現在讓妹妹頂上去,傳出去像什麼話?」傅明慧步履優雅地走近,美艷的容顏沒有歲月留下的痕跡,尤其那雙桃花眼,眼波流轉,眼角微微上挑,無限風情。
「媽…我不小了,我…」白以薇扁了扁嘴,一臉委屈,柔和的小臉上憋得通紅。
「崔醫生明明叮囑過你現在還需要多休息,沒事跑醫院做什麼,還嫌讓人不夠操心麼?」溫雅的嗓音有着無形的壓迫感,白以薇只得可憐兮兮地垂下頭去。
「也是,我們薇薇還小。」老太太似乎也有意忽略白以薇眼中的委屈的淚光,聞言應和地點點頭。
站在一旁的傅雲涵自然是看到了白以薇眸底涌動的情緒,那是異常壓抑過後隱忍。原來自己的親妹妹竟然有這種心思,她居然一直沒發現。
只不過裴之晟會接受另一個白家的女人麼?不會的。
這未免太荒謬了。
……………………
醫院走道----
眼角瞥見牆壁上禁煙的標誌,韓楨連忙掐滅了煙頭扔進了一旁的垃圾桶。
「臨時讓你過來,你媽媽和奶奶會不會不開心?」傅雲涵走了上來,伸手摸了摸韓楨的眉心,柔聲道:「這些日子我們都太忙了,姥姥這邊病情逐漸穩定,加上今天我爸媽他們也從美國回來,所以希望你也能到場。」
「怎麼會,我媽和奶奶也想過來看看老太太呢,」韓楨笑容淺淺,想了想說,「反正[九雲閣]那邊的節目都安排好了,夠她們消遣的。」他的大手攫住她的手放在掌心,眼眸盈盈亮亮的,像是被湖水浸過一般的明澈。
傅雲涵點點頭,抬頭看向韓楨,眉目俊朗,身姿挺拔,他即將成為她的丈夫。
他的曾經過往,她沒有去追究過。
從第一眼開始,她就明白自己深深被這個男人吸引。
雖然她並不否認第一次在酒會上相識的時候,她誤將他看錯成了裴之晟。他們太像,從額頭、鼻子,甚至下頜的線條,七分相似,好在熟悉之後,那種微妙的重影感也就逐漸消失了。
韓楨自信穩重卻又十足的熱情,他是個十足的征服者,有野心有智謀,目光精準,出手快狠,她頗為欣賞。這點和總是冷清淡然的裴之晟截然不同。這麼幾年商場的風雨,傅雲涵也逐漸成熟,少女時期一直以來對裴之晟的念想逐漸轉移到了韓楨身上。
將剛才病房裏的尷尬看在眼裏,傅雲涵認真地看向他,「外婆一下子可能還不是特別能接受,不過她一向刀子嘴豆腐心,你別往心裏去。」
韓楨微微一怔,隨即輕笑了一下,左唇邊有個淺淺的漩渦,
「不急,來日方長。」他伸手摟住了她的腰細細摩挲,手腕上的銀色袖口精緻微亮,聲音沉沉,很有男人味,透着一種令人心安的力道。
另一隻手執起她的手放在唇邊輕輕wen了一下,繼續道,「我會做的更好,讓你爸媽和外婆都接受我。」
靠在他的寬闊懷裏,隔着薄襯衣,緊緻的肌肉透出的溫熱傳慢慢遞到她身上,嗅到了她身上清爽的須後水的味道。
也對,來日方長,他們以後的路還有很長。
白以薇出了病房就看見在拐角處相擁的兩人,猶疑地看了會捏緊了手中的包,悄悄地往另一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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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內----
傅老太太擺了擺手,「我是老了,管不着你們了。先斬後奏,現在桐城大大小小的報紙上都已經刊登了,我也沒轍了,那就依你們吧。那個叫韓楨的,看起來他性格很穩,做事得體,聽你們大伯說商場上交過一次手,有思想也有主見,是有能力的…只是,聽聞他們韓家之前在靈城的事情,讓我有些不放心,萬一韓楨只是圖謀我們傅家…」
「他對雲涵看得出來是真心的,」白中恆笑道,「這幾年他的【雲楨科技】也發展相當迅速,從一家小公司可以五年內就做到這樣的規模,絕對不容小覷,這樣他在事業上也能幫助我們雲涵。至於父輩的事情誰也不想的,而且雲涵一向獨立不需要我們擔心的,既然是她自己選的,我們相信她的眼光。何況所謂門當戶對也是老話了,雲涵幸福我們也就放心了。」
白中恆頓了頓,摸了摸下巴,「不過我看着那個韓楨長得倒是挺像…」
「中恆,你先出去外面看看他們,我想和媽單獨聊聊。」傅明慧打斷了丈夫的話,走過來坐在了病床邊。
「行,那你們聊。」
見白中恆走了出去,傅老太太咳嗽了一聲,「這次去美國怎麼樣?」
傅明慧的眉頭緊蹙,臉色並不好,「現在她的腎功能也開始有問題,這次去了美國請了幾個專家下個月來桐城會診,希望會有點幫助。」
「幫助,呵呵,這麼多年…自從去年那件事後,那個女人總算也不來鬧事了。哎,原本我是鬆了一口氣,糾糾纏纏了十幾年。現在想來,怎麼說那個女人的女兒與薇薇怎麼說都有一半的血緣關係,如果當時可以立即做手術,是不是就可以…何況,薇薇的血型特別…哎,不過說到這裏,我最近兩天倒是時常想起另一個丫頭…你說如果她...」
「媽…」傅明慧姣好的面容上隱忍着惱怒,適時地阻止了自己母親的絮絮叨叨,美眸一道精光閃逝,「您就別操心了,我們傅家有的是錢,一定可以找到合適的心臟。」
「好了好了,趕緊讓這薇薇回家好好養病,別跑來跑去的。」傭人扶着躺下,老太太眼睛一闔,「我也累了,你們走吧,不用特意留下來陪我這個老婆子。」
…………………
聶雲深中午就從裴之晟的公寓離開了,回到家簡單地收拾了一下,就去了[九雲閣]。
一路山道蜿蜒而上,這個坐落在桐城半山腰的有名銷錢窟,常年雲霧妖嬈,獨享着一方清淨,而對聶雲深來說卻是另外一番景象。
「關於你前天遇襲的事情,我們會處理,那位王先生已經上了黑名單,白氏和宋氏旗下的其他會所餐廳都不會再接受這個客人。以後如果上晚班,可以在員工宿舍里住下,至於你所有的醫藥費,[九雲閣]會負責。好了,出去吧。」
「謝謝。」聶雲深站了起來,退出了經理辦公室。
……………
聶雲深站在換衣間的鏡子前,撩起長發,用皮筋固定住後盤在腦後。嘴角的傷口已經癒合,只是還留了點暗紫,她輕輕地蓋了幾次遮瑕,總算不會那麼顯眼。又刷了點腮紅,看起來不至於那麼憔悴。
幾聲震動,手機已經充滿了電,雲深咬着唇想着該怎麼回父親的話。
眼角掠過化妝桌上的報紙,整整一版的報紙,金童玉女般的兩人相攜而立,對視而笑,和諧得太過刺眼,猶如薄刃扎進了她的心頭。
她嫉妒、憤恨,甚至抓狂。
遮掩在胸口下冰涼的玉佩,傳說中韓家祖傳的玉佩,只給韓家的兒媳婦的玉佩,此刻就跟煙頭一般燙在她的肌膚上。
「雲深,雲深…」肖婕捂着肚子小跑了過來,「替我去彈兩個曲子,我肚子疼…江湖救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