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大盟!謝謝趙無恤2014、ufgw、虛空雲羽、佛祖不見了、飄渺vs、雪雲韜、雲傲隨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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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十七,清晨下了一場小雨,不過夏日*,驟來驟歇,正好驅散燠熱,為即將到來的決鬥消暑。
沒錯,大將軍馬悍與小霸王孫策的決鬥,就在今日。
一大早,八公山下,淝水之畔,便擠滿了成千上萬的軍士。龍狼水軍與孫吳水軍甚至駛來數十條船隻,讓岸上沒處落腳的士卒登船觀戰。除了三方軍卒之外,連壽春居民及附近邑亭的村民也紛紛扶老攜幼,趕來一睹如此盛事。
大將軍啊,那可是皇親貴戚,可不是想見就能見的,機會難得啊。
熙熙攘攘,人山人海,旌旗招展,鼓聲陣陣,構成一幅熾烈喧囂的畫面。
辰時三刻,孫策首先出現,但見他頂盔披甲,領系大麾,在眾多扈從護衛下,出現於淝水東岸。這片土地比較平整,近日又剛被數百役夫奉令拔除雜草,重新修整,兩側還隔出護欄,像模像樣。
兩岸軍民齊聲歡呼,孫策策馬奔馳,不斷向圍觀者揮舞手裏長戟,換來一陣陣喝彩。而孫吳軍更是擂起戰鼓,聲聲助威,鼓聲、人聲,響徹雲霄,好不熱鬧。
孫策來回耀武三圈。熱身之後,放轡緩馳回本陣。剛甩鐙下馬,就見周瑜引二人前來,一是曹操中子曹丕,另一人卻不識。
待曹丕與那人同上前見禮之後。孫策方知那人是軍中醫工。
曹丕為何會帶個醫工來見自己,孫策轉念一想就明白了,沉聲道:「許校尉傷情……」
許褚被置於牛車,運出壽春,此事知者不多。孫策本也不知,但就在昨夜。曹操遣韓浩連夜拜見,告之此事經過,孫策這才知曉。當時非常震驚,而江東諸將俱在場,對許褚受傷之事。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此刻看曹丕的模樣,當是有所進展。
曹丕點點頭,對那醫工道:「汝可向烏程侯細細道來。」
醫工連連應是,臉上神情帶着幾分悚然:「許校尉傷在右肩背,那傷口……小人醫治軍中創傷,不下千例,從未見過如此整齊鋒利的切口,也想像不出。何物切膚裂肌,竟能令受者渾然不覺。」
醫工說到這裏,用力咽了一口唾沫。喉頭上下滾動,聲音也顫抖起來:「這不是人間兵器能做到的……」
「住口!」曹丕低聲怒斥,「你這醫匠,有何見識?知曉多少世間神兵利器?」
醫工唯唯喏喏,不敢回嘴。
孫策拳頭握緊。周瑜臉色凝重。
好一會,醫工才接着匯報許褚受傷情況:「……創裂半尺。撕肌裂筋,深可見骨。失血盈斗。依小人所見,這創傷。都是許校尉的自傷……」
周瑜皺眉:「什麼自傷,說清楚。」
醫工解釋道:「應當是一種異乎尋常的銳器,割開許校尉肩背皮肉,不深,只有半寸。由於太過鋒利,加上許校尉過於專注,故爾未覺。當許校尉猝然發力時,創傷爆裂,並且大力撕拉,使得本是皮肉之傷變成重創。」
周瑜忽道:「方才子桓似乎說過,馬驚龍曾拍過許校尉的肩背?」
曹丕斷然搖頭:「丕彼時一直很注意其動作,他手上沒有任何東西——嗯,肯定沒有。」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孫策與周瑜隱入沉思,因為接下來,將是他們面對這可怕的對手。不搞清楚,心裏難安吶。
偏偏這時那醫工還來了一句:「小人為許校尉治療時,許校尉高熱囈語,說……」
周瑜急問:「說什麼?」
醫工臉上露出驚悚之色,顫聲道:「他說『魔弓、魔咒、天譴』……」
「住口!」曹丕驚怒按劍,恨不得斬了這個多嘴多舌的醫工。
孫策沉下臉:「魔弓上竟有天譴?」
曹丕忙道:「這不是高熱,說的糊話麼,當不得真……當不得真……」這位心思靈敏的曹家老二,此刻也是越說越心虛,當日那一幕,他可是親眼所見,連他自己都說服不了自己,又怎能指望說服他人?
就在這時,遠處爆發一陣雷鳴般歡呼,青、黃、赤、白,各色牙旗被江風吹得獵獵急卷。最醒目的,是赤龍、白狼雙旗輝映。
孫策、周瑜互相對視一眼。
他來了。
當馬悍出現時,所有人都驚訝不已,這位大將軍竟然沒戴頭盔,披鎧甲,而是一身獵裝——也就是只穿着薄薄的單衣單絝,頭裹赤巾。
觀者無不驚嘆,如此托大,果然不愧為大將軍啊。
周瑜一見,立即對孫策道:「馬驚龍要使用弓箭遠擊,伯符,你只有一個機會。」
孫策重重點頭:「我知道,不顧一切,近身。」
馬悍騎着赤兔馳至場中,沒有象孫策一樣繞圈,而是高舉血弓。弓映朝陽,赤血如焰,仿佛沸騰的血……所有目睹之人,都不禁屏住呼吸。然後,震天價的歡呼聲幾乎令淝水倒流。
曹操也在江岸的船上,遙望那如火赤駒與如焰血弓,嘴唇呡得緊緊,一言不發,臉色陰沉。身後一眾文臣武將,沒有一個敢吭氣。暗算失敗,還折了一員大將,更賠了一把寶刀,典型的偷雞不成蝕把米,誰也不敢去碰主公的霉頭。
但是,偏偏有人就要觸曹操的霉頭。誰?高順。
就見馬悍身後一眾隨行將領中,高順位列郭嘉、荀攸之後,神情肅穆,捧着那把七星寶刀。刀鞘上束着白色麻條。隨風急擺,極為顯眼,顯然有祭奠之意。
終於,有人開口了,曹操最倚重的親族大將。夏侯淵安尉道:「孟德莫憂,馬驚龍絕不敢殺孫伯符。」
是的,此時要問曹操最擔心什麼,那就是孫策。這可是曹操目下所能聯合到的最強大的盟友,若是孫策有個好歹,聯盟立即分崩離析。光靠劉備與那個搖擺不定的劉表,是無法與強大的馬悍抗衡的。
這其中的關竅,曹操相信馬悍也一樣明白,越是如此,他就越發擔心。
只是。此時擔心已無濟於事,因為,決鬥開始了。
馬悍與孫策彼此下馬,走近,互相舉爵敬酒。
孫策:「大將軍,決鬥者,必將全力已赴,大將軍不披甲……」
馬悍:「伯符儘管放馬過來。能近我十步,算你贏。」
這口氣,不光小霸王不能忍。就算是埋在土裏的大霸王,若聽到怕也要炸屍。
回到本陣,孫策解下大麾,翻身騎上同樣披掛重鎧的戰馬,接過扈從遞來的長戟。周瑜親自為義兄的左臂套上精鐵騎盾,再三叮囑:「不管其餘。全速沖近,貼身既可有取勝之機。」
孫策嘿然冷笑:「馬驚龍或許騎射無雙。但我孫策的飛戟,也不是吃素的。何需十步?何需貼身?三十步。我可取其性命。」
「伯符。」周瑜皺眉道,「馬驚龍不會殺你,同樣,你也萬不可殺馬驚龍。我們,承受不起龍狼軍的怒火。」
孫策深吸一口氣,重重吐出:「策,明白。」
孫策單挑馬悍的目的,其實也跟曹操一樣,就是要讓馬悍起不來,以化解江東危機。人,確實不能殺,只能傷。
馬悍也好,孫策、曹操也好,都只想擊敗對手,殺傷對手,以達到各自目的。
咚咚咚咚,鼓聲催發,萬人屏息,決鬥開始。
鼓聲一停,孫策猛夾馬腹,如箭飛馳,向百步外的馬悍衝去。
馬悍則雙足輕磕,赤兔馬以輕快之姿,小跑緩馳。與此同時,馬悍已將一支螺旋紋破甲重箭抽出。
馬悍沒披甲,當然不是托大,而是為了減輕人馬負擔,並使身體更靈活,射擊更精準。他壓根就沒打算與孫策近身騎戰,因為騎戰生死一瞬間,絕不容情,誰也不敢留手。要達到傷而不殺的結果,只有使用最有控制把握的弓箭。
箭一上弦,幾乎沒有抬臂、瞄準、開弓的動作——準確的說,這些動作在眨眼間便完成,以至於讓人以為是幻影。
下一刻,驚心動魄的破空聲響起,箭矢離弦,快不可言。
孫策一直在留心馬悍的弓箭,魔弓、魔咒的陰影,一直沉甸甸壓在他心上。此刻的孫策,說是驚弓之鳥都不為過。幾乎是嘯聲一起,他就條件反射似地做出了反應——舉盾格擋。
不得不說,孫策眼力好,反應快,身手敏捷,他成功了。
當!鐵盾右上邊沿堪堪擋住破甲箭。
如果這一箭換做另一個人射出——哪怕是甘寧甚或呂布復起,箭矢也只會被彈開或插在鐵盾板面上。
但射這一箭的是馬悍,三國最暴力的射手。
啪!鐵盾右上邊沿炸開一個豁口,破碎的鋒利鐵片四濺,嗤嗤嗤嵌入距離鐵盾炸開位置最近的孫策右臉頰。
皮翻肉卷,鮮血涔涔,甚至有一蓬血飛濺入孫策的右眼,使得他的眼珠子一下變得赤血淋漓,模樣說不出的詭異可怕。
一箭,僅僅一箭,大帥鍋便成惡魔。
上萬觀者,心腔驟縮,至少一半人驚叫出聲,又不約而同伸手捂住,以至於在淝水兩岸上空,匯聚成一種奇怪的戛然而止的怪聲。
馬悍垂下血弓,沒有射第二箭,因為,他的目的達到了。
他這一箭,本就是沖孫策的面頰而去。雖然被鐵盾格偏,擦耳而過,但激射的鐵片,卻意外的達到了目的。
這場決鬥,他贏了。
但很快地,馬悍皺起眉頭,因為孫策並未停止,依然飛騎衝刺。
馬悍修長的手指從箭袋上抹過,拈取一支鑿子箭——沒錯,就是那種箭刃足有半個巴掌寬的鏟形箭。
咻——又一箭射出,速度更急更快。
這一次,孫策根本來不及格檔,因為箭矢並非射人,而是射馬。
刮!刮!
鋒利的箭刃從馬腹下直穿而過,鏟飛兩條血淋淋的馬腿。
轟!戰馬悲鳴聲中,孫策從馬背摔落翻滾,鐵盾摔飛,長戟脫手,連頭盔都不知甩到哪裏去了。
孫策奮力爬起,拔出手戟,瘋狂撲來。此刻,俊美的江東孫郎,已變成一個披頭散髮、半面赤漓、渾身血泥,如顛如狂的瘋魔。
馬悍勒停戰馬,眼神如冰,沉靜地伸出兩指,按住白羽。
三十步,孫策揮手,奮力投出手戟。
同一刻,馬悍射出第三支箭,速度最快的狼牙輕箭。
錚!半空中閃過一道火花,箭戟相撞,強勁的箭矢串着手戟,一直飛出二十多步,奪地釘在右側護欄木樁上,把近在咫尺的圍觀者嚇得一陣驚叫騷動。
馬悍的手指又按在箭袋上,雙眼死死盯住孫策的腿步,如果對方敢踏入十步之內,他會將對方釘在地上。
二十步、十五步、十三步……
最終,孫策停在十步之外。
四目相對,無言。
任誰都能看出來,馬悍想殺孫策的話,只需一箭就夠了,但他沒有這麼做。
「伯符——」是周瑜悲愴的聲音。
或許是義弟的呼喚,或許是終於面對現實,孫策血紅的眼睛裏瘋狂的神情慢慢平靜,向馬悍頓首:「我輸了。」轉身蹣跚而去,這時大批江東將領及扈從才忽啦啦迎上來。
當孫策走過人群時,突然伸手向人群中的凌統一指:「從今而後,不要再提父仇之事。不要讓我的血白流,可否?」
凌統淚流滿面,跪地叩首。
決鬥散場後,馬悍匆匆回到壽春宮,將血弓往阿蘇懷裏一扔,劈頭第一句話就是:「傳令太史慈,孫策已死,吳郡必亂,搶灘登陸,開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