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馱此話一落,齊清兒和皋璟雯紛紛對視一眼。
但誰都沒有繼續問下去。
似乎大家都心知肚明一般。
華馱給齊清兒把了脈,大概是他來之前就已經知道齊清兒中的是啼血散,有心裏準備,把了脈象之後表面上也無多大的反應。
只微微皺着眉頭。
但這這樣小小的信號,皋璟雯就捕捉了過去,掩面小聲的抽泣。
真的沒有一個太醫能夠瞧好齊清兒所中的毒。
臨了,華馱還是留下一個方子。說是到齊清兒開始咳血,也就是毒發之後才能夠服用,其作用也不過是緩解一下齊清兒的痛苦而已。
時光飛逝,轉眼又是三日。
……
軒轅二十七年,冬末,大年初六。
以往每當過完年之後,寒冷的天氣都會有所好轉。然而今年,整個京城已經籠罩在一層寒冰之下。
似乎呼出一口氣,就能結成冰渣子。
這一日,是皋帝攜皇室宗親及朝中權貴一同前往佛山祭禮的日子。
純淨公主府上也早早收到了關於祭禮的旨意,旨意中竟還有嬅雨的名字。
這讓齊清兒不能理解了。
如果說被邀請出席皇室宗親的家宴,是因為她是皋璟雯的救命恩人,並且又和皋璟雯同住,一個人在府中過年總是不妥,所以皋帝邀請她和皇室宗親公用家宴,也算是情理之中。
可是祭禮這樣的大事,怎麼能夠容得她這樣的庶民的身份。
當皋璟雯告訴她,今日的佛山祭禮她也要隨同的時候,皋璟雯自己的臉上都有不能置信的表情。
何況是齊清兒,她這種懂得皇室禮法的人。
然旨意就是旨意,一旦發了下來,就是沒有扭轉的餘地。
這一日,齊清兒就算拖着病體也是要去的。
皋璟雯也不能幫到什麼,或者讓齊清兒留在府上,無故抗旨怎麼都是大罪。
她握着齊清兒的手,嘆了一句,「都是我沒用,明知你身體不適,還是不能阻止父皇的這個決定。」
齊清兒笑笑,這些日子,她已經漸漸接受了命不久矣這個事實。不就是去趟佛山麼,還能在死前好好面佛超度一下有何不好。
&妨,乘着毒性還沒發作,出去走走也是好的。」
如此,齊清兒便在竹婉的細心呵護下換上了符合祭禮的宮裝,隨同純淨公主一同出府,往皇宮中去。
佛山是京陵城北的群山之一,處在群山中央,高聳入雲。
山腳是規模甚大的皇家陵寢,以山為陵,寶城寶定。
在這陵寢邊上,有一座歷代久遠的廟堂,據說靈氣非常。自先祖皇帝在世的時候就有了每年大年初六寄佛山腳下祭禮的規矩。
天子代天下百姓,行跪拜大禮,便也有了舉國共典一說。
到了皋帝登基之後,佛山祭禮也一直沒有斷過。
將將過了辰時,齊清兒隨同皋璟雯已經到了宮中,在武英大殿中等待禮部編排入隊。
過去的六天裏,齊清兒幾乎是被皋璟雯囚禁在了暖閣當中,每天活動的範圍甚小。再加上她自己身上本有的寒毒,四肢的力量急劇的下降,走一段路,就累得嬌喘不斷。
連忙在大殿中找了落腳的地兒,坐下了。
沒一會兒,皇室宗親里的諸位皇子公主也都到了,還有那些在皋帝面前說得上話的肱骨重辰們。
他們大部分都站在武英殿外等候。
齊清兒將手按在胸口,此時此刻她的腦海中卻莫名其妙的蹦出了祁王二字。
武英殿外,人頭攢動。
禮部尚書正在緊鑼密鼓的安排隊形,上千位護衛稀稀散散地站在兩側等待命令。
這個時候,一個身量纖長男子,銀灰色黑絲滾邊袍衣悠悠揚揚的從他的雙肩垂下。他的步子很沉,卻又輕浮。頭微垂,黑色髮髻間繫着一根和袍衣相同顏色的絲帶。他將一隻手微微握拳放在腹前,抬目間宛若天之驕子,出塵之感。
齊清兒就只看了那麼一眼,從這麼老遠的地方看去,她還是看到了他身上所有的氣質。
就像是有一道光深深的扎入了她的眼球。
只是......他瘦了。
六天沒見,這六天的時間,原來可以這樣消磨一個人。
相隔老遠,齊清兒竟是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他雙眸下方的烏色痕跡。
祁王獨自從宮門口走進,往武英殿的方向望了望。裏面一個不盈一握的身軀也立刻勾住了他的眼球。
他垂頭看了看,然後闊步往齊清兒的方向走去。
&看什麼呢?」齊清兒忽面前一陣涼風。
軒王不知在什麼時候竄到了齊清兒面前,拿着他的蠶絲畫扇在齊清兒晃了晃,繼續道:「你怎麼看上去瘦了,氣色還不大好雯她這六天一直閉門謝客,我多少次登門都被碰了一鼻子灰......說,是不是她欺負你了。」
軒王大概是覺得皋璟雯將他拒之門外,欺負了他吧。
齊清兒臉上沒多大表情,眼神也只在軒王身上輕輕的一瞟而過。但還是起身,給軒王妥妥的一禮。
就算不想理他,但總不能沒有規矩。
軒王像是在唱獨角戲一樣,繼續道:「免了,免了!快坐吧!璟雯她閉門謝客,該不會是真的因為你病了吧,我瞧你的臉色確實不大好。」說着附身,用他那雙細長又不失風韻的雙眼,細細地打量齊清兒。
&呀!痛,痛,痛!」齊清兒面前的軒王突然齜牙咧嘴的叫道,還一邊用手往耳朵上捂。
齊清兒將雙眸抬高。
這一看,才知道是皋璟雯揪住了軒王的耳朵,正往一旁拉去。
&看你才病了呢!大冷的天拿着畫扇,衝着你自己扇風就好了,別對着我的雨姐姐扇!」皋璟雯一臉的火氣,似乎軒王適才是對着她扇了畫扇一般。
這時蓉王不知從哪裏冒了出來。
看到皋璟雯和軒王扭打在一起,連忙跑上去勸架,「怎麼打起來了,父皇一會兒可就到了,趕緊收手吧!」
蓉王話音剛落,皋璟雯和軒王齊齊站直了身子,對着蓉王,齊聲道:「誰說我們在打架了!」
這兩個人的聲音齊到分不出先後,只分出高低音。
蓉王圓滾滾的雙眼費力的眨了眨,又往下咽了口水,終是愣得沒說出一句話。
坐在一邊的齊清兒看到這樣的兄妹們,嘴角不自覺地浮出一個笑。
如果他們都沒有生在皇室,也許會更加美好。
她這樣想着,余光中突然出現了一個銀灰色的身影。
是他,他是什麼時候走過來的?
齊清兒手指在袖中收緊,自從深夜從祁王府一別之後,她無數次的想過再和祁王見面會是怎樣一個場景。
或許是在她將死之時,再或者一面都見不上。
然而這樣的大殿之上,祁王就這樣站在她的身邊,倒是讓她不知所措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