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時遲那時快,嚴頌的手還搭在齊清兒的手上,帳篷的捲簾已經被人拉開。
從外面襲進來的,帶着暮色的寒風,頓時讓齊清兒的心涼了一截。
是公主,她回來了!
怎麼辦,嚴頌還在帳篷內,公主回來,那看守的護衛也一定回來了,嚴頌他要怎麼出去?
齊清兒沒有任何準備,一時僵住,額角立時滲出細細一層微汗。這個時候她來不及多想,抓住嚴頌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脖子處,並急急道:「拔劍,要挾我!」
誰料耳邊吹來一陣熱氣,「要挾你,我怎麼捨得!」
齊清兒聽得一身虛汗。
嚴頌這種說風是雨的性子,真像是一匹野馬,說尥蹶子就尥蹶子,都什麼時候了,還在說這種含情脈脈又讓人十分着急的話。
片刻公主皋璟雯已經踏進帳篷。
演被要挾,嚴頌不配合,這個獨角戲要怎麼唱!
齊清兒再次瞪向嚴頌,誰料這個人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什麼時候走的,齊清兒竟然渾然不知。
他又是怎麼走的,齊清兒更加無法去想像。
難道他只躲起來了,然帳篷里的陳設並不多,能藏身之處寥寥無幾,齊清兒心中捏了一盆冷汗。
皋璟雯進來倒沒有直接去看齊清兒,在婢女取下她的披衣之後,把手伸到炭火旁烤了烤。
隨即,道:「害得本公主在寒風裏站了這麼久,那該死的刺客還是沒抓到,也不知道這次是不是同一個人。」
「深秋,晚上的寒風最是刺骨,公主下次還是不要出去看了,相信凌王殿下次會拿住刺客的。」靈兒在一旁,邊說邊搖晃着腦袋。
皋璟雯聽完,一瞪眼,「你還想有下次嗎?!」
「哦,不不不,靈兒說錯話了,靈兒不想有下次。」
皋璟雯這才放低了眉眼,忽然感覺這帳篷內的氣氛不太多,抬頭掃視一圈,發現站在床榻邊的齊清兒。
齊清兒緊張的神情還未散去,臉色比公主出去之前還要陰沉,雙手相扣緊緊的,即便她已經非常努力的平息自己情緒,身體還是不住的發抖。
皋璟雯連忙上前握住齊清兒的手,拉到胸口的位置,輕言道:「怎麼了,嬅雨姑娘,是害怕嗎,我適才是不應該丟你一個人在帳篷里,不過這外一直都有重兵守護,即使我不在,他們也不會離開的。」看着齊清兒額角的微汗,繼續道:「你在這裏是安全的,不會有事的。」
齊清兒看着公主閃動着關切的眼神,微微點了點頭。
這外一直有重兵把守,嚴頌到底是怎麼進來的,這個問題再次在齊清兒心底升起。
但眼下之計是讓公主坐下來,不要到處走動。
她不知嚴頌藏到了何處,但他一定還在帳篷裏面,想不讓公主發現,她就只有讓公主把注意力放到自己身上。
齊清兒隨即回以微笑,就是笑的有些僵硬,同時拉着公主的手往案几旁走去,「適才公主不在,我聽着外面的追趕聲,確實有些害怕,不過現在公主回來了,我就不那麼害怕了。」
「嗯,那就好,坐吧。」皋璟雯順着齊清兒的意思,在案几旁坐下,尚未覺得有何處不妥。
齊清兒抬手拿起那副?弄春?,眼眸掃到畫上的詩詞,一凝,道:「想必作這首詩的人,是一個深情女子。」
就這麼一句話,皋璟雯的心思立馬放到了畫上,她說得沒錯,自己的母親確實是一個深情女子。她和齊清兒說過此畫是自己母親所畫,卻沒提此詩詞和何人所作。
不經眼角露笑,「嬅雨姑娘說得沒錯,這詞是我母親所作,我母親確實是一位深情之人。」
多好!齊清兒在心中暗嘆。
公主出嫁越國,最起碼她的母親還能贈予字畫,公主也可以睹物思情,以至於在越國的日子不那麼難耐。
然而齊清兒身邊卻沒有一件父母的遺物,要念想,想思情,只能靠着記憶。
這些早已經發黃的記憶。
好在它們還都很清晰……
看着皋璟雯把注意力放到了字畫上面,齊清兒眼眸一聚,輕輕掃過帳篷能夠藏身的每一個角落。
纖纖素手在長袖內,再次收緊。
這時齊清兒心中晃過一個執念,嚴頌,你可千萬不能有事!不知不覺中她還時選擇了去原諒嚴頌的魯莽行事。
有個侍女進來稟告,隨着帶進一陣寒風。
寒風中,齊清兒嗅到了威脅。
果然,這個侍女道:「啟稟公主殿下,凌王殿下來了,就在帳篷外面。」
皋璟雯清秀的臉上抹過一層厭惡,扭頭,道:「不見,就說本公主已經歇下了。」
這語氣,她好像在生凌王的氣。
然侍女還未走出帳篷,又退了回來,邊退邊道:「凌王殿下,公主說她已經歇下了,殿下,您不可以......」
凌王打斷了她的話,「帳內明明燈火通明,公主也明明坐在那裏,何曾歇下,你給我下去!」凌王說着一揮袖,帳篷內的幾處燭火被吹得左右搖晃。
他是一點也不給公主留任何拒絕的餘地,未經公主同意,就直接走進來了。
漆眉緊擰,細眼現在帳篷內掃視一番,方才落在了公主身上,又用餘光看了看齊清兒。
他是知道了什麼?
齊清兒立馬起身,跟着靈兒一起,屈膝施禮,「凌王殿下。」
他一身寒氣,顯然沒有回自己的帳篷就直接來到了公主的帳篷。發羽間有些凌亂,是在馬背上奔馳時被風吹亂的,一身華衣也被罩上了一層寒氣。
他細長而寒冷的眼神,讓齊清兒心生恐懼。
她為嚴頌感到恐懼,這樣的凌王如果發現嚴頌在公主的帳篷,且先排開齊清兒的身份可能暴露,首先嚴頌的命就不再是個定數。
嚴頌這個時候被凌王抓住,牢獄之災,不可避免。
齊清兒的心一下子收緊,痛得直縮肩膀。
皋璟雯直以為是凌王帶進來的寒氣讓齊清兒不舒服了,噌地站起身來,「高俊揚,你難道不要經過本公主的同意再進來嗎?!我現在累了,請你馬上出去!」
說着抬手指着捲簾。
凌王繞過璟雯的臂膀,看向齊清兒,又側頭餘光對着璟雯,冷言道:「我不過來看看我的妹妹是否安好,璟雯,你又何鬚生這麼大的氣。」
他冷言冷語,齊清兒沒能聽出半點關心之意,只怕他另有目的,想到這兒,齊清兒胸口猛的一陣刺痛,抬手捂在胸口。
皋璟雯轉過身,面對着凌王,「那皇兄現在看過了,可以出去了嗎?」
凌王細眼一彎,面色陰沉,眸子中透出明顯的殺意,「我眼看就要抓住刺客,並且他已經被重兵包圍,可就這麼憑空消失了。」他邊說邊在帳篷內踱步,「此人一定還在軍營內,其他所有的營帳都已經查過了,現在就只有公主的帳篷還沒有檢查。」
本以為安定好公主,能夠保嚴頌不被發現,齊清兒現在知道一切都晚了,凌王說要查,定會翻個底朝天。
嚴頌這次逃不掉了!
齊清兒忍着痛,不停的思考,現在她唯一的辦法就是先撇清自己和嚴頌的關係,保得自己的在公主身邊的立足之地,日.後才有可能救出嚴頌。
只能先委屈他了,齊清兒的心越揪越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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