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家養女 第54章空殼子
顧氏拿不定主意，幾個嬤嬤雖然是自己親近的人，但是，這畢竟是關乎慕家的一件大事，她不敢輕易的相信任何人。慕老爺似乎是睡着了，但是，不知道他等會還會不會說出讓人更加驚訝的秘密，顧氏一晚上也沒敢閉眼，就在慕老爺身邊守着，也沒有叫任何一個下人靠近伺候。
不過，一整晚，慕老爺卻是一句有用的話也沒有說出來，就連夢話也沒有。
顧氏一夜未眠，兩眼發青，這個不小心知道的秘密她又不敢去找慕濤問清楚，她想來想去，覺得家裏能依靠的，還是自己的兒子，慕瑞霖。
慕瑞霖正吃着早飯，聽着下人說母親過來了，弄得他半天沒緩過神，想了一想，最近自己沒犯什麼大錯，便略定心神，忙去接顧氏。
剛見顧氏，慕瑞霖嚇一大跳，母親這般憔悴的模樣，是怎麼回事？
顧氏沒有多解釋，忙屏退了下人，拉着慕瑞霖在餐桌旁坐了許久，才道：「我昨晚才知道，你妹妹慕靈，不是慕家的女兒？」
慕瑞霖嚇一跳，覺得自己肯定是聽錯了，扯着笑看着顧氏道：「母親說什麼呢？兒子怎麼聽不懂？是不是母親昨晚做噩夢了？」
顧氏憂心忡忡，自是沒聽出來她兒子以為自己發了瘋，想着既然開了口，便將昨天晚上聽到的，一股腦兒都說了出來。
好歹也是在外見過世面的，慕瑞霖聽了這般隱秘的事，表情也沒什麼變化，心裏卻將事情一件一件算了一遍。
「母親，這件事你雖然聽到了，但是卻沒有什麼實質性的證據，假如你想揭穿慕靈的身份，倘若父親一口咬定慕靈是自己的女兒，您這裏拿不出實質性的證據，不僅沒有辦法對慕靈造成損失，而且，還會讓父親厭惡您。」
聽兒子分析的頭頭是道，原本還很慌亂的顧氏也慢慢鎮定了下來。
「在加上，父親將這件事隱瞞這麼久，肯定是有他的道理，說不定還有什麼難言之隱，我們貿然拆穿，只怕讓父親下不了台。」
「可是……」連一個外人的身份都在她的孩子之上，她顧妍姍咽不下這口氣。
知曉母親的性格，慕瑞霖也不想多勸，怕母親衝動之下做出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他只好再道：「而且，母親，請你想想大哥。」
「慕燁霖？」顧氏皺眉，「他怎麼了？」
「大哥大慕靈七歲，也就是說，在慕靈被李氏認作女兒的時候，七歲的大哥不會不知道這個憑空多出來的小嬰兒，不是李氏的骨肉。」
顧氏驚醒，慕燁霖，是知道自己疼了這麼多年的妹妹，不是慕家的骨血！那他為什麼……
顧氏暗暗咬牙，不明白慕燁霖怎麼會對一個不知道從哪裏來的野種這般疼愛有加，卻將自己同父異母的妹妹丟在一旁。
慕瑞霖也知道顧氏在生氣什麼，以前他覺得慕燁霖對慕靈好，因為是一母所生，加上慕靈自小沒有母親，做哥哥的對妹妹寵一點也是沒問題的。可是，現在一想，如果說七歲的慕燁霖就已經知道慕靈不是自己的親生妹妹，那他這些年對慕靈的寵，是什麼意思，又是為了什麼？難道，真的只是因為好心，所以才對慕靈這個孤兒多多關照一些嗎？
種種跡象分析下來，慕瑞霖覺得，慕靈肯定不會只是一個普通的孤兒那麼簡單，加上父親能將這個秘密保護這麼久，對慕靈也是悉心教導，慕瑞霖當機立斷，對顧氏道：「母親，我知道您對慕靈多有不喜，但是，在這個節骨眼上，兒子還是希望您能裝作什麼都沒發生一樣。柔兒那邊，一個字也不能講，明白嗎？」
顧氏原本也是一個聰明人兒，慕瑞霖這麼一講，她也摸清楚了其中的利害，她點頭道：「瑞兒，這點你放心，不該說的話，我肯定是不會說的。可是……」
難道就讓慕靈一直以慕家長女的身份生活下去嗎？顧氏第一個不同意！以前她忌憚慕靈三分，一是慕燁霖護着她，二是，她畢竟是慕家的嫡長。倘若沒了這層身份，其實，對慕燁霖來講，也是不小的打擊。畢竟，慕家養女，身份肯定沒有慕家長女來的好聽，這以後的親事……
顧氏心裏暗笑。
慕靈嫁得不好，他們倆兄妹情深，這做哥哥的不得多多幫襯着妹妹妹夫？這拖油瓶一旦拖上了，可就難摘下來了。
拿定注意，顧氏看着慕瑞霖笑道：「沒想到一晃，你也這麼大了。我這個做母親的，沒什麼別的希望，就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過得好一點。這慕靈的身世在我心裏就是一塊疙瘩，若是不查清楚，我總覺得她就是一個災星，總有一天會將災禍降臨到我的孩子們身上。」
慕瑞霖聽着這災星二字略微刺耳，卻沒有出言反駁，想着，查清楚也是讓母親吃顆定心丸，於是他肯定道：「請母親不要過於憂心，這事兒子會儘快查清楚的。」慕瑞霖說完，仍覺得有些不放心，於是還加了一句，「這些天，還希望母親，不要表現出任何端倪。別讓哥哥看出了什麼，別讓柔妹妹知道了什麼。」
慕燁霖是個心思深的，慕柔是個藏不住事的，不論哪一個知道了這件事情，他都沒辦法想像會發生什麼。
得了這麼大一個秘密，在沒有清楚事實的前提下，讓顧氏不多想，那是不可能的。原本大夫讓她少憂少思，她不聽，熬夜多慮，讓原本沒好全的身子又病得越發嚴重。慕柔心疼自己母親，日日守在頭，連課也不想去上。
慕柔心裏只有她這個娘親，顧氏心裏還是高興的，可是當她知道慕柔推了夫子的課跑來照顧她，原本還笑着的臉突然就冷了下來，嚇得慕柔連聲說知錯了，保證馬上就去夫子那裏上課。聽到這話，顧氏才作罷。不過，仍舊沒有放過慕柔，特地囑咐身邊最嚴厲的老媽子，送慕柔去上學。
見母親這麼嚴厲，慕柔撇了撇嘴，險些哭了出來。一旁張嬤嬤忙笑道：「柔姐兒別擔心了，夫人身邊有那麼多人照顧，不會有事的。」
「可是……可是……」這兩天學騎射，她表現得沒有慕靈好，她不想去，可是……這個話，她又怎麼好意思說。
慕柔不好意思說，張嬤嬤卻猜出來應該是學堂里有什麼事情讓柔姑娘不愉快了。她想了想，還是用着以前的激將法道：「柔姑娘，你這幾天都不去夫子那兒，小心被靈姐兒趕上了呢，最近，靈姐兒的功課可是越來越好了，連老爺還有公子們都讚賞有加。」
父親讚賞慕靈這是她親眼見過了的，以前，慕靈從來都不會在課業上受到表揚的。還有哥哥，不對，是大哥哥，為什麼總是那麼偏心慕靈，好吃的好玩的帶着她，她慕柔也是她慕燁霖的妹妹啊！
慕柔生氣又吃醋，卻還是不太想去，轉身準備往慕瑞霖的院子走，卻被張嬤嬤攔了下來。
張嬤嬤也是沒想到，這個柔姑娘今天怎麼會這麼不開竅，若是她還耗在家裏不願去夫子那，夫人不就更加生氣，這病，就更好的慢了。
張嬤嬤看這慕柔今天是沒想明白，只好再把話說清楚些，「夫人這幾日還不是為了靈姐兒的事勞心勞肺的，姑娘還是好好聽夫人的話，別再讓夫人煩心了。」
「又是慕靈！」慕柔氣得不行，也不管是不是騎射課了，她只知道，慕靈現在在那裏，她要去找她算賬！
慕柔氣呼呼的往前跑，後面丫鬟婆子跟了一路，等到了夫子那兒的時候，慕靈已經在練習射靶了，新來的慕萱也在一旁練習張弓。
聽到動靜，慕靈猜到應該是慕柔來了，她沒有轉頭，好看的鳳眼微眯，盯着靶子，搭弓，射箭，箭矢帶着凌厲的氣勢破空而出，錚！
緊接着啪嗒一聲，箭便軟綿綿的掉在了地上，慕靈淡定的看了看距離，五步遠，挺好，比剛剛有進步。
一旁的夫子暗暗搖頭，力道不夠，氣勢尚足。
夫子哪裏知道，慕靈這氣勢，都是仿着慕燁霖一招一式學來的。她以前就覺得慕燁霖射箭的姿勢好看，每每有機會，便搬着凳子坐在一旁仔細看，再到無人處的時候便對着空氣，一招一式學着搭弓射箭，日子久了，連她自己都覺得，自己將慕燁霖的氣勢學了個九成，差就差在一柄精雕細琢的弓了。
不過，等她真正拿到弓之後，才知道她可是連一點皮毛都沒有學到。
慕柔哪裏知道這些，她只知道自己剛剛闖進來的時候，慕靈彎弓的氣勢把她嚇了一跳，她有一種，如果那個弓是對着她的，她敢確信，下一刻，弓上的箭，會插在她的身上。可是，接下來的事情，她都看得清清楚楚。慕靈的箭，輕飄飄的飛了出去，然後軟綿綿的落在了地上，慕柔沒忍住，一下子笑了出來。
也就是空有一張嚇嚇人的殼子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