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這些凶獸怕是雨夜就已經到此,它們遲遲沒有動手應是還在等。」
說話間幾人已是慢了下來,時辰已過,彥九身上的符籙已是失去效力從身上飄飄悠悠的跌落。
「它們需要等什麼?」
彥小七有些不解,既是蓄謀已久,有了這般機會就應該趕緊動手才對。
彥九搖頭:「我還沒有想到。」
若是能想到那些凶獸的顧忌之處,他們此行的勝算就能多上一分。
那遠古的凶獸修為早已不知到了何種程度,以他和白澤那半步上神的修為,怕是還遠遠不夠。
彥小七縱身從小十八身上跳下,忍不住原地打轉,在苦海那二十年中,她每每遇到想不通的事就會如此在地中間轉上一轉。
一次次被困,一次次學着抽絲剝繭,時刻分析原因和處境似是已經刻進了她的骨血。
「白族長說這蠻荒是遠古的大能出手布出的一方世界,雖也在這仙界之中,但其內因為布有陣法和結界已經自成一界。」
她說到此處抬頭看向白澤:「這些凶獸因為那些陣法的壓制,萬萬年中都無法從此處逃脫,所以才會一次次發動獸潮,為的就是能藉助那血腥之氣去衝擊法陣?」
白澤點頭,她理解的絲毫沒有偏差。
「可你也說以往的獸潮,因為仙人的征伐在這一方世界中匯聚了強烈的天地正氣。
「正是這些正氣的存在,才能將那些凶獸徹底壓制,但這一次,這蠻荒中正氣銳減,又下了一場大雨,此時的蠻荒中對他們的壓制定是處在一個最低的範圍是吧?」
白澤繼續點頭,他之前確實這樣說。
「可這樣就自相矛盾了。
「那些凶獸一方面需要血腥之氣去衝擊陣法,一方面又希望這天地正氣可以降至最低,減少他們的壓制。
「」可是這血腥之氣和天地正氣在這蠻荒中,應是相輔相成才對,一方缺失,另一方也定是會孱弱。」
白澤和彥九對視,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凝重。
這般說來,它們還是在等那濃稠的血腥氣來衝擊陣法。沒了那天地正氣,這蠻荒中不管是血腥之氣還是那些凶獸本身,都不會再受到克制。
「糟了,它們的目標還是那些仙人!」
難怪這一次聚集而來的妖獸極少,修為又極低,數年過去,因為那妖獸的數量和修為,草原邊聚集的仙人,心中怕是連戒心都要散去,只一心盼着這獸潮快些結束返回仙界。
這凶獸真是好算計,將草原外圍那些聚在一處的仙人全部屠殺,正好可以一舉兩得。
沒了仙人凝聚出的天地正氣,又有他們貢獻出的精血和神魂,仙人隕滅時釋放出的血腥和來自神魂的壓抑,定是比那些妖獸的獸血要強上數倍。
「不好,我們中了調虎離山之計。」
這凶獸中定是有極善於算計人心之輩,如此一番精心的佈置,竟是連長着七巧玲瓏心的白澤也一併騙了過去,借着這場夜雨,直接將他從族地中調出。
「快,我們趕緊回去。」
白澤和彥九心有靈犀的說出同一句話,小十八叼着彥小七的腰帶再一次將她甩在背上。
一路疾馳,濃稠的血腥之氣已是遠遠傳來,彥九和白澤的心止不住的下落,若是這一次真的讓那幾隻凶獸得逞,這仙界就真的別想再有好日子可過。
草原上已經升騰起赤紅的血霧,離得還遠,彥小七就已是能感受到那鋪天蓋地的壓抑和絕望。
鮮活的生命,還有着對明天的期許,就那樣被遠古的凶獸生生的磨滅,那不甘和絕望克制不住的從神魂中投射而出,向着四周快速散去。
「小十八,再快一點。」彥小七心中焦急,雖然她也不見得能幫多少的忙,但這般什麼都不做,她還是無法做到坦然。
只是異象起,動亂生,各方都以為自己可以窺得天機,佔取優勢,卻不想這一再改變的天象已是再沒人可以看懂。
魔界裏,青玄手中的龜板再一次擲空,清俊的面容已爬上皺紋,一頭青絲間,兩鬢已染上白霜。
望着那擲空的龜板,他再一次忍不住蹙起眉心,這百年間風雲突變,那天象已是萬分難測,從前他還能偶爾成卦,這半年中,竟是次次都會擲空。
到底是哪裏發生了變故?那地女自從得到確切的身份訊息,就再無人得見,像是在那仙界中無端蒸發了一般。
他同他的師傅這百年裏為了能求得地女的確切位置,一次次不顧反噬強行占卜,已是燃燒掉大半的生機。
他必須閉關百年來平復體內的躁動,他的帝君還沒有一統仙魔兩界,他不能太早隕滅。
有了這般決定,沐浴更衣,他將自己收整一番又去騷擾莫燁,既是無法窺得天機,唯一的辦法就只能是加派人手,到仙界去尋人和搜羅消息。
小十八奔的飛快,這天地間的血霧已是讓它那專屬於獨角獸的本能蠢蠢欲動的想要爆發。
草原上,那被雨水沖刷乾淨的葉子已又是染上大片大片的血水,蜿蜒着,在凹陷處聚積成暗紅的血坑。
「小十八,你將彥暖暖放下後,就趕緊返回族中,將這個交給大長老,讓他集全族之力開啟萬生靜心大陣。」
天地間失了正氣,那渾濁的煞氣已是迫不及待的快速滋生,那些隕滅的仙人臨終時釋放的怨氣如同最佳的養分,迅速的滋養着那血腥之氣和煞氣,兩股氣流在空中匯聚在一處,形成最為污濁的血煞之氣。
這血煞之力是凶獸們最佳的補品,若是不能全面抑制。。。白澤沒有辦法去做這樣的假設。
彥九已是顧不得交代彥小七注意安全,長劍出現在手中,手腕一抖,已是對着那窮凶極惡的凶獸刺了過去。
一旁的白澤將一塊白玉令牌塞進小十八的口中,也是舉劍迎了上去。
草原外圍,原本蟄伏在別處的妖獸早已快速圍攏過來,將原本駐守在此處的仙人們死死的圍在中央。
彥小七從戒指中摸出長棍,選了一處朝着最外圍的妖獸劈了過去。
「我會在外清理,你們在內要快一點,咱們爭取在早些打開缺口。」
用上三分仙力,彥小七一邊大力的將妖獸抽飛,一邊將這話直直的送進了妖獸圈中每一個仙人的耳里。
那被彥九和白澤圍住的狀如猛虎的凶獸,雙目圓瞪,狠厲的視線透過層層妖獸落在彥小七身上,讓她不自禁的打了個哆嗦。
手中的長棍依舊揮的兇猛,若是換做百年前,那凶獸這般將視線落在她身上,定是會讓她驚掉手中的長棍。
「小七,我和白澤還能拖上半個時辰,你們一定要儘快。」
彥小七耳邊傳來彥九的聲音,這蠻荒極大,被圍在中央的仙人們若是能得以脫困,定是能第一時間找到容身之處。
便是不能第一時間,也不會如現在這般被單方面屠殺。只要不是被虐殺致死,就不會產生那濃稠的血煞之力。
有了彥九和白澤的介入將那凶獸徹底拖住,那被滅殺到慌神的仙界眾人終是又鎮定下來,仙器一件件出手打在妖獸的身上,迅速在那層層圍堵中,破開了一個缺口。
「你們兩個何必要壞我的好事?」那凶獸虎目圓瞪,碩大的爪尖豎着根根鋒利的長刺,這兩個螻蟻居然也敢壞它們的好事!
「你們既是萬萬年都被困在此,說明這便是天意,既是天意,我自然不能讓你們得逞。你當知道我們獨角獸一族,困在此處也是因為你們。」
口舌之利,白澤一向比彥九要厲害上幾分,手中的長劍,帶出聖潔的純白劍意,每一道劍氣落在凶獸身上,都會讓他堅硬的皮甲鑽出陣陣青煙。
「天意?笑話!當年那鶴軒子會將我們兄弟幾人捉來困在此處無非是為了滿足他自己的私慾,想要依靠布在此處的陣法提取我們兄弟幾人體能的煞氣,來練他的無上。
「結果,他自己走火入魔,神魂俱滅,卻害得我們兄弟幾人萬萬年來被困於此,我們憑什麼不可以離開此處?
「別說鶴軒子那個傢伙早已隕滅,就是他此時還在世間,我們兄弟幾人也不會再怕他,大不了就是拼一個魚死網破。
「你們二人若是識相,就不要壞我們兄弟幾人的好事,若是不識相,就不要怪我不客氣。」
因為彥小七之前的那番話,找到主心骨的仙人們已是再一次按照隊形集結起來,找回之前的節奏,隊伍向外推動的速度極快,似是都不要半個時辰,這妖獸群就會被他們打出一條通道。
本已勝利在望,卻無端的遭到破壞,這凶獸極為惱怒,但偏偏彥九和白澤二人劍法極為精深,尤其是那白澤,不管是劍法還是獨角獸自帶的本能都將他全面克制。
四周都無法突破,這凶獸左支右突硬闖了許久沒有擺脫這二人的糾纏,只能壓下心中的暴怒,同他們二人打起商量。
這凶獸心中盤算的極美好,活了萬萬年,它還是自認了解這些道貌岸然的仙人的。
這萬萬年中,它們見多了組隊來蠻荒探險,又因為分贓不均而大開殺戒之人。
人心中只要有貪念,只要有私利,就一定會有缺口和弱點。
一番威脅沒有起到任何效果,白澤和彥九如同一個字都沒聽到一般,招式依舊兇猛凌厲,這凶獸躲閃間只能又開口說道:「你們二人總是一左一右,相互間看似默契,其實毫無配合。
「你們會這般,定是各自視對方都極不順眼,說來還真是奇怪,你們這些仙人不是最喜歡擺出哥倆好的模樣,就算心裏將對方嫌棄個半死,面上還要裝的跟什麼一樣。
「你們兩個倒是有意思!居然能明晃晃的表現出來,不錯不錯,但從這一點上來看,你們兩個倒也算磊落之輩,來,讓我猜猜看你們會因何會有矛盾。
「按照你們仙界的審美,你們兩個這般都算是風姿翩翩、儀表堂堂,修為也都還不錯,估計在這仙界也都算是一方神君。
「能到這樣的位置,相互間除了利益怕是也不會再有旁的糾葛,你們這般冷淡的關係,莫非是因為早年分贓不均,心中對彼此有所猜忌?
「嗯,不對,不對,你們二人手中的長劍品階都不低,這種仙器一看就是上古傳下來的寶物,身上有着好東西,你們是不會為了一點蠅頭小利而翻臉的。」
凶獸搖頭晃腦的囉嗦着,如同凡人界那長嘴的婦人,許是這萬萬年間活的太過寂寞,原本還想離間這二人,結果沒說上幾句,就化身長舌的婦人,不停的八卦着它自以為看透的人和事。
彥九和白澤被他說得不由得互看一眼,本還想裝模作樣一番,讓着凶獸猜不出所以然,結果,視線剛一落上去就覺對方極不順眼,目光一觸即分,各自專心挽出漂亮的劍花。
「喲,果然是彼此看不順眼呢,」那凶獸依舊有着閒心,像是發現什麼有趣之事一般,嘖嘖稱奇:「不是分贓不均,讓我想想看還能有什麼讓你們反目。
「你們這群仙人心中的條條道道最是多,不過老五我怎麼說也活了那麼多年,這點眼光還是有的,你們能這樣估計也就是因為搶女人了。
「你們這些仙人最是有意思,面對那嬌嬌氣氣、一巴掌就能拍死的雌兒,總是喜歡當寶貝,恨不能天天捧在手上。
「歡欣鼓舞的娶回家,還要向祖宗一樣供起來,好吃的、好喝的、好用的伺候着,不僅如此,每日裏還要陪着身邊,笑臉相對,真真是太沒出息。
「這雌兒啊,主要的用途就是傳宗接代,像我們幽冥虎族裏,那些母老虎再怎麼厲害,還不是乖乖的守在洞邊,等我們回去寵幸。一個伺候不好,我們還不是一巴掌就抽過去,她們連哼都不敢哼一聲。
「你們兩個居然還能為了一個一巴掌就能拍死的雌兒,弄得跟死敵一樣,這事在我們妖獸界裏,哼,說出去都能被笑掉大牙。」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