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夕陽拋撒斜暉,雲舟上的眾人卻已不覺得熱了。返程途中的歡樂氛圍與來時大不相同,幾乎可與一個月前的上巳日相比較。雖然最後被判了平局,但這方靈泉寶地卻是判給了落迦天——新靈地建立有望。
對此,大家都嬉笑說定是晴方仙尊使了什麼不正當的手段,從另外兩神天的仙尊那裏賴過來的
。其實他們自己心底里也都清楚,判給他們也是有原因的。不說別的,光以流的血汗而論,他們也要比另外兩神天的弟子多上許多。
清歡卻還有些擔憂,問城遙道:「你說千堂仙尊,還會懲罰我們嗎?」
城遙笑道:「不會。」
見他回得如此乾脆,清歡疑惑起來,「咦,你怎麼這麼確定?」
城遙道:「你還記得千堂仙尊那日,是怎麼說的?」
清歡努力回想了一番,說:「他就說,贏的話一筆勾銷,輸的話新賬舊賬一起清算呀……」
「不是。」城遙笑道,「他說的是,若敗,新賬舊賬一起清算,否則,就一筆勾銷。」
清歡恍然大悟,「哦,這個否則,就包括了贏或者和局兩種情況了。」
「可是他自己會記得嗎?萬一他的本意,就是像清歡說的那樣的怎麼辦?」寧顥在旁聽到二人談話,說道,「不行不行,反正這句話我是記下了,他要還罰我們的話,咱們一定把這句話給抬出來……」
城遙笑笑。
「哎,宮城遙!」寧顥瞥到他的表情,嚷道,「你不會是故意和局的吧?」
一語激起千層浪,她的聲音響亮,所言又太引人注意,許多人都向他們望了過來。
寂流坐在清歡前邊,回過頭來道:「白痴,和局他有好處嗎?」
「對哦……」寧顥撓了撓自己的面頰,也不知剛剛怎麼就冒出那樣奇怪的念頭,隨口說了出來。
眾人各自把頭扭了回去,各聊各的。
城遙卻拍了一下前面雲逍的肩膀,湊在他耳邊道:「聽說你今日,臉上中了一劍?」
雲逍微微往後靠了下身子,然後「嗯」了一聲。
城遙道:「轉過來我看看。」
雲逍當真轉了過來。
城遙伸出手指,在他臉上溫柔撫觸,半晌笑道:「果然已經沒事了。」
雲逍竟也對他笑了一下,然後轉回身子坐好。
清歡與寧顥看得面面相覷,皆在對方眼中尋見「震!驚!」兩個大字。
好不容易下了雲舟,身邊沒聚集着那麼多旁人了,寧顥再忍不住,一連串地推搡清歡。清歡自己心裏也是好奇死了,五人原本並排而行,她與寧顥卻搶先一步攔在城遙與雲逍面前。清歡問道:「你們兩個,到底是什麼關係?」
輪到城遙與雲逍面面相覷了好大一會,寂流憋了兩下沒憋住,「噗哈哈哈」笑倒在地。
清歡反應過來自己剛剛那句話的不妥,面頰也有些紅,急忙解釋道:「我的意思,是我怎麼聽說,你們兩個,水火不容,是死對頭哇……」
「對頭?」城遙亦笑道,然後看了看雲逍,與其兩掌交握,「不是對頭,是對手
。也是最好的兄弟和戰友。」
「喂喂喂,」寂流擠到二人中間,把他倆拆散,「這種事情,需要用這麼驕傲的語氣說出來嗎?」
雲、遙兩人一人給了他一拳。
寧顥道:「那傳言是怎麼回事?何況從前,也沒見你們有多好啊!」
寂流翻了個白眼,「男人間的友誼嘛,不會像你和小葉子那樣,好得就像連體嬰一樣的啦……」
寧顥的白眼卻是翻向城遙,「我看是過去,某人怕清歡不開心,所以只敢偷偷摸摸的吧……」
寧富婆,你再一次真相了!寂流覺得,他從來沒有這麼想誇讚寧顥過。
寧顥卻覺得,其實她過去的想法,是和宮城遙異曲同工的,所以,她懂他!
接下來的一連數天都沒收到何以方圓的「傳票」,看來千堂仙尊果真是不準備尋他們麻煩了,清歡與寧顥才算徹底放下心來,踏踏實實地按部就班。清歡的話每天就是幽篁聽濤、五穀當分、馳劍原三點一線,為三個月後的神天劍授做準備。至於寧顥,還要比她多上許多發呆的時間,有時候一不小心就會出半天神,清歡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麼。其他的同門則也是因為奪城一戰士氣大振,人人都是奮發向上,要在神天劍授上再續輝煌。
除此之外,大家最關心的事情就是新靈地的建立。可是晴方仙尊卻一直守口如瓶,只笑眯眯地告訴大家,「敬請期待。」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時間轉入盛夏。
這日上午,難得五個人都坐在幽篁聽濤之中看書。只不過清歡看的是《百器論》,寧顥看的是城遙關於《五靈綜述》的筆記。城遙與雲逍則挨在一塊看着同一本書,偶爾還停下來竊竊私語,也不知道在研究什麼。
清歡覺得好奇,探頭張望了一下,瞧見那書名似乎很長,叫作《封天塔實戰詳記》。清歡這段時間的三神歷史也沒有白學,知道這封天塔乃是封天一役過後,仙界衡量某人戰力的最高權威。但凡男孩子,總是好武的。大概這兩人,也是心懷嚮往吧……清歡心裏偷笑了一下。
竹林的清涼遮擋住陽光的火熱,偶爾還有清風拂過,忽略寂流手上的那本《劍住塵香》,此時的學習氛圍還是很濃厚的,也很靜謐安詳。
寧顥撐個懶腰,順勢往寂流那邊看了看,恰好看到女主正對男主緊追不捨,男主一副欲拒還迎,欲語還羞的驕矜之態。
「哎喲喲喲……」寧顥咂了咂嘴,對寂流道,「什麼時候轉變風格了嘛,看起這麼恩怨纏綿的小說?」
「是啊。」寂流大大方方抬起頭來,咧嘴壞笑,「我正在積累素材,等以後你也找到『恩怨纏綿』了,好親自為你寫一部小說。」
「你!」說者或許無心,但聽者必然有意。寧顥心裏擱着事情,一時就面紅耳赤指着寂流,說不出話來。
寂流本還笑得沒臉沒皮,一抬頭卻見天際兩人直往他們所在而來,連忙收斂笑意,指尖一動,手中書本已換作《史實通鑑》,而沒了《劍住塵香》的影子。另外幾人也紛紛瞧見,相繼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