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故發生一瞬,雲逍飛速攜住清歡的左手手腕,長臂一收,便已將她帶往自己身側。清歡驚魂未定,被那巨力衝擊得踉蹌了兩下身形。雲逍一手扶在她的肩頭,一手執傘站立,雙眸微眯打量身前一人多高的長草,草叢輕輕顫動。
清歡深吸口氣,平穩住心跳,伸手接過雲逍手上竹傘。雲逍掌中已換上了一柄長劍,劍上氣勁一摧,身前長草陡分,露出其間一名女子妖嬈的身姿。
女子的手上撐着繡傘,十分慵懶地倚在她的肩頭,並未起到多少擋雨的作用,她卻好像全不在乎。她撐傘,仿佛只是為了好玩,或者好看。
雙方照面,女子的目中先是閃過驚艷之色,隨即笑道:「小娃兒,想要別離老傢伙藏在這的東西嗎?那就陪姐姐玩玩吧,打贏我就把東西給你們。」
她說話的聲音很媚,一如她的面容。可是這樣的春情,又不似故作出來的姿態,而像是從骨子裏散透出來的嫵媚。
清歡聽到她口中的那聲「別離老傢伙」,愣了一下。他們方才所見別離仙尊,不過是位貌若三十許歲的清秀男子,怎就成了老傢伙了。可是又一想,這些仙尊們,哪個不是活了幾百上千歲的年紀。就好像晴方仙尊,看着那麼年輕,實際上人家可是從三千年前封天之役里活下來的人物。
真是……越老越成精。
這樣一番胡思亂想,她猛然想起剛剛偷襲自己的那條巨尾,目光不由得往那女子腰部以下瞟去。可是對方的下半身隱在亂草叢中,只是腰部以上一直有些花枝亂顫的樣子,搖擺個不停。不得不說,她的腰肢實在是很纖細,仿佛稍一用力就能折斷,可是她的胸圍又很豐滿,身上的衣着也很暴露。
這女子,會是別離仙尊布留在此的考驗?
雲逍簡單行了一揖,隻身步入雨中,「請賜教。」
清歡站在他的身後打着傘,看着他的後背一點一點被雨水沾濕,水珠順着劍鋒劃落。
「哎,不兩個一起上麼?」那女子有些驚奇地眨了眨眼睛。
「請。」雲逍道。
「好吧。」
女子拋開手上繡傘,手間瞬間多出雙刺。一欺身間,便已對着雲逍攻出十次有餘。雨幕之中,沾染雨水的雙刺交織成一張銀色的羅網,欲將雲逍周身網羅在內,帶起呼呼風聲。
雲逍疾速向旁退開,足尖斜點道旁樹幹,借力輕縱,長劍與身軀同構一條完美弧線,仿若離弦之箭,直指女子咽喉,竟是一記沒有任何試探的「百步穿楊」。
女子面上再無半分嬉笑,專注以應。眼看退之不及,身後再次甩出長尾,迅速纏繞上雲逍右臂。與此同時,她的全部身形終於徹底暴露在另外兩人眼前——腰部以下,赫然一條粗長蛇尾。
《群妖譜》有載,美女蛇者,蛇尾人身,形容妖媚,舉止輕佻。
想不到竟然能在如此仙家之地親眼目見,清歡連忙以手掩口,才不至發出一聲驚呼。
雲逍右手被制,左手印訣卻早已成型,手腕一抖,便是數點火芒疾襲那美女蛇周身,縱使周遭雨水如注,亦難將其焰色熄滅分毫。
美女蛇見勢不妙,「呀」一聲輕呼,立時長尾回撤,扭動腰肢往後疾退。雲逍待要追擊,卻聽她口中竟是一迭聲道:「不打了不打了,我認輸!」
雲逍持劍站定。清歡上前幾步,將竹傘罩在他的頭頂。
美女蛇依舊嬌喘吁吁,「你,你可是雲逍?」
「是。」雲逍道。
「啪」的一聲,蛇尾在草叢間重重一拍,濺起數點水花,就好像人類女子生氣,用腳跺地的樣子。「老傢伙坑我!」那美女蛇邊說着,邊丟了一個牛皮信封到雲逍懷中,「給你,給你,不打了!」
二人還有些莫名其妙,卻見她已經旋着腰肢離開,一下子就鑽入草叢沒了影,連地上的繡傘都不要了。
雲逍將信封打開,卻見內里只有一張字條,其上只書三字——
為相流
「這是……什麼意思?」清歡道。
雲逍搖了搖頭,將紙條連同信封一齊收入虛囊,道:「去找其他人。」
「嗯。」清歡點頭。
雲逍接過她手中竹傘,二人向着來路急急而奔。步得一段便聽打鬥之聲,循聲而至,正見另外兩名同伴方將一群毛草團樣的小怪物擊退。小怪物們倏倏幾下鑽入草叢,一封牛皮飛信被甩向那二人面門。四人相見,互相交換情報。那二人拿到,正是「以本人」三字。
「以本人,為相流……為相流,以本人……人本以,流相為……」清歡把這六個字顛來倒去念了好幾遍,也沒明白過個所以然來。她雖不會背誦《三字經》,但想來三字經也沒有這麼拗口的。
接下來又尋到另外二組同伴,各組也俱遭到怪物襲擊,卻都是毛草團,竹節精這樣的低階小怪,全沒清歡他們遇到的美女蛇,這等開啟了靈智的高階怪物的。
清歡差不多明白了,那美女蛇說「老傢伙坑她」,是什麼意思——就像人人打小怪,就他們打大怪一樣,別的小怪物都被派去應付好應付的對手,偏偏那美女蛇卻遇上雲逍,確實也是夠坑。
四組所得線索俱被匯集一處——為相流,以本人,皆之世,源濡溯。
可眾人還是瞧得一頭霧水。難道是線索還不夠?但這樣的三字啞謎,就算給他們再多,怕一時半刻也還是難解。
清歡盯着那四張紙條瞧啊瞧,忽然就瞧出了些許端倪。
首先,這四張紙條上的三個字,任何兩個字間的字間距,都是一模一樣。第二點,只有「皆之世」的上邊,和「源濡溯」的下邊是光滑的,其餘紙條的上下邊際都泛着細細的白毛,就像是一張紙被人裁開的那樣。若非看得仔細,絕難發現。
心間一動,她將那四張紙條都在自己左手掌心依照順序上下排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