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司茶還沒醒,但是應該很快了。」
太醫鬆了一大口氣,真是感謝秋司茶這位天真純潔的弟弟啊,不然,今天他就要代替整個太醫院,承受皇帝陛下的怒火了。
「朕去看看她,你們全都退下吧。」重華走到鍾唯唯躺臥的地方,坐下來,看着她額頭上的大包,又是心疼又是內疚,恨不得把自己給打死算了,早知道會這樣,無論如何他都應該忍着的,都怪他不爭氣。
正要伸手去摸鐘唯唯的傷處,眼角突然看到身邊站着一個人,嚇得迅速縮回手去,面無表情地道:「阿袤,你為什麼還沒走?」
秋袤警惕地道:「我不放心阿姐,留下來照顧她。」
大約是發現重華的臉色太難看,後知後覺地補充一句:「陛下事多,我怕您忙不過來。」
還讓不讓人家夫妻倆親近親近了?
換了其他人,重華早就翻臉把人轟出去了,但是秋袤不同,他是自己的小舅子,而且還因為酈國的國事,失憶之後變成天真不懂事的兒童。
自己若是罵他,鍾唯唯醒來之後,一定不依不饒,而且還剛發生了這種要命的事,還是哄為上策吧。
重華痛苦地扶了一下額頭,耐着性子,溫言細語:「你不要擔心,我只是疼惜你阿姐吃的苦頭太多。這個太醫看得不好,我已經讓人去傳召楊適了。
楊適從前就一直給你阿姐看病,對你阿姐的情況最熟悉,和你也是很熟識的。我現在想單獨和你阿姐相處一會兒,你要實在不放心,就在外面守着吧。」
秋袤卻是油鹽不進,固執地道:「我就在一旁看着,絕不打擾您。您要是嫌我擋着您的光了,或是嫌我站得太近,那我站到門口去。」
說完這話,秋袤果然很是「善解人意」地站到門口去了,但是眼睛一直盯着這邊,一點都不放鬆。
重華抓狂地握了一下拳頭,側開臉,嘆氣,輕拍鍾唯唯的臉頰:「阿唯,阿唯」
「陛下,我阿姐肯定是不舒服才會一直昏睡,您不要叫她。」秋袤很不滿意,「她摔這一跤,頭上一個大包,肯定其他地方也會很痛,您這樣拍打她的臉,她會很痛的。」
好吧,他真是太不體貼人了,應該把這隻手砍掉才好!重華誠心誠意地認錯:「你說得很對,我不應該這樣。」
兩隻手一起上陣,溫柔地輕輕捧着鍾唯唯的臉,對着光細看,阿唯,阿唯,你快醒來吧。
「這樣就對了。」秋袤很滿意地點評,再好心提議:「陛下,您今天一定很忙,不如您先去忙大事兒,把阿姐交給我照顧吧?」
要你管!臭小子!能滾多遠就滾多遠去!
重華臭着臉,實在是忍不住要爆發:「不是說你腦袋上也挨了一下,打得舊疾復發嗎?你這樣,我很擔心到底誰照顧誰!先去治好你的病,再提照顧你阿姐的事!」
秋袤頓時呆住,久久不能言語。
重華微微得意,小舅子就該這樣,該哄的時候哄,該罵的時候一定不能給面子!
他再接再厲:「剛還說是你阿姐的娘家人,是她唯一的依靠,你最近認真了嗎?讀到什麼程度了?
昨天晚上那麼危險,為什麼不找個安全的地方保護好自己,非得跑出來逞英雄?
你知不知道因為你的緣故,你阿姐差一點就把命送掉了?你阿姐摔這一跤,就是你害的!你就是這樣照顧她的?」
秋袤的眼睛裏蓄滿了淚水,羞愧地道:「我知道錯了,我很努力地在,不敢有一點點耽擱,就連五姐說要帶我出去通曉一下人事,我也沒敢去!
我只想着,芳荼館是酈國的根本所在,是阿姐最看重的地方,陳少明他們也都是我的兄長,對我很好,我捨不得他們出事,所以想要幫忙,沒想到會讓阿姐擔憂,會把她引來」
重華一陣心虛,平生第一次心裏充滿了罪惡感。
秋袤自從失憶之後,心性便天真純潔如兒童,他說的這些話,全都是出於真心。
就算他不來芳荼館,也是柯柏秋等人重點搜尋脅迫的對象,因此這次秋袤並沒有拖後腿,反而是立了功。
自己卻因為嫌他礙事,說這樣的話傷他的心。
重華朝秋袤伸手,想要好好安撫他一下:「過來」
秋袤搖頭不肯:「我真不是故意想拖累阿姐的」
「我知道了,我不該那樣說你。」
重華後悔得無以復加,他站起身,準備過去安撫秋袤,卻聽榻上傳來沙啞的聲音:「怎麼回事?」
怎麼偏偏挑在這個時候醒?他打了個激靈,心虛地從眼角瞟過去,寄希望於,鍾唯唯才剛醒來,什麼都沒聽見。
鍾唯唯痛苦地伸手摸了一下額頭,痛得「嘶」的一聲,皺着眉頭道:「吵死了,你們在鬧什麼?」
秋袤哭了出來:「阿姐,我真不是故意的,你別怪我」
「沒人怪你,我們都知道你不是故意的。」重華急匆匆打斷他的話,高聲叫李安仁進來:「快帶秋袤下去,讓太醫給他看看,他受苦了!」
李安仁連忙去哄秋袤:「秋爺跟奴婢出去吧,太醫等着的。」
秋袤不肯聽,要往鍾唯唯身邊湊:「阿姐,我」
「你阿姐才醒來,你得笑,別哭,這樣才不會讓她擔心。」重華擁着秋袤的肩,半推半送把他推出了門,利落地把門關緊,回頭討好地看着鍾唯唯:「阿唯,你終於醒了,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鍾唯唯沉默地看着他,一言不發。
重華被她看得一陣心虛,腆着臉裝傻:「你不知道,那會兒可嚇壞我了,到現在我的心還揪着,還沒恢復過來。」
鍾唯唯道:「你剛才和阿袤說什麼?」
重華假裝沒聽見,急急忙忙地表功:「我親手殺了柯柏秋,給你報了仇!」
「陛下」鍾唯唯剛開了口,他趕緊又打斷她:「你還不知道是誰救了你吧?我也沒想到,快猜一猜?看你能不能猜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