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鋼之魂 第三十六章 幽邃陰影 下

    「是什麼？！」

    「怎麼回事？」

    「這黑暗……」

    在陰影自虛空的縫隙中洶湧而出，將在場的所有強者都籠罩的瞬間，傳奇強者們也都震驚的發現，自己原本戰鬥的戰場，已經徹底被迷霧所籠罩，成為了一片帶着濃烈壓抑氣息的黑暗空間，這空間平靜無比，與周圍不斷泛起波瀾的時空波紋格格不入。

    迷霧？陰影？黑暗？

    怎麼可能！

    幾乎所有對虛空略有了解的傳奇強者都不由得愣了一瞬，眾所周知，虛空是世界之外的虛無，除卻世界本身溢散的時空波動形成的時空亂流外，幾乎不存在任何事物，什麼時空風暴等恐怖的虛空災難，也無非就是暴亂的時空波動而已。

    霧氣……在這種就連鋼鐵戰艦，如果沒有符文保護也會在瞬間被撕碎的恐怖虛空，怎麼可能存在這麼平靜的霧氣？

    但現在並不是思考這些的時候，自虛空縫隙中湧出的陰影已經將所有強者籠罩，緊接着，隨着陰影越來越濃郁，黑暗越來越實質化，整個柯洛諾斯世界的周邊，已經被多位傳奇強者攪動的如同混沌的虛空，都被吞入了一個巨大無比，宛如圓球般的黑暗內，它正在迅速的成型，似乎要化作一個巨大的蛋，巨大的繭。

    但即便是不知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也沒有人會讓這黑暗的計劃順利進行下去。

    之前幾天的戰鬥，雖然說並沒有任何一位傳奇級的存在遭到了致命的損傷，就算是看上去最悽慘，受傷次數最多的虛空巨獸利維坦，換算成人類也無非就是鼻青臉腫的級別，但戰鬥歸根結底是需要耗費精力的，多日持續不斷的高強度作戰的的確確損耗了他們的精神，再加上他們正沉浸於與對方的戰鬥中，被突然偷襲，黑暗霧氣的力量最大化，所以這才一下子就禁錮住了所有強者。

    可等到眾人反應過來，便絕不會允許這陰影將他們囚禁起來！

    「什麼鬼東西。」

    黑暗迷霧之中，喬修亞環視周圍，正不斷向他迫近的黑暗，戰士不由得皺起眉頭，仿佛看見了什麼髒東西一樣。

    他雙手抱在胸前，並沒有出手，但身後卻出現了四臂巨神的虛影，數百米高的鋼之力虛影沉默的舉起鐵拳，然後在一瞬之間朝着周圍轟出了數萬計帶着爆裂拳風的直拳，頓時，那原本籠罩了世界與虛空，平靜到如同死水的黑暗頓時便開始劇烈的晃動起來，就像是被一道道永不停歇的海嘯巨浪轟擊着那樣。

    以喬修亞如今的實力，這世間能夠禁錮住他的東西已經不多了，任何沒有抵達超密度簡併物質級別的材料在他眼前都形同虛設，而傳奇級的封印法陣如果沒有特別多的花俏，也很容易被他直接轟碎……時空都無法將其束縛在一個世界，更何況其他？

    但奇怪的，即便是霧海被喬修亞轟擊的劇烈波動，仿佛在下一刻就要徹底潰散那般，但它仍然沒有真的被擊潰，甚至正相反，在承受了喬修亞一輪單方面的猛攻後，這黑色的霧氣仿佛受到了什麼刺激，突然就開始急速增生——周圍虛空中頓時就湧現出了之前兩倍，三倍的迷霧，再一次朝着戰士迫近而來！

    物理攻擊無效嗎？還是說擁有汲取能量自我增殖的能力？

    對於傳奇強者們而言，戰鬥中其實是沒有絲毫猜測可言的，以他們的力量和觀測能力，任何一種攻擊只要出現一次，就會被徹底看透，在他們的世界中，『未知的攻擊』幾乎完全不存在，無論多麼精細巧妙的技巧，即便是他們自己做不到，卻總是能全數理解。

    此時正是戰鬥時刻，喬修亞的大腦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急速運轉，收集着周圍所有的信息進行分析，他瞳孔化作銀色的鋼鐵光澤，掃過周圍虛空，頓時黑色迷霧的微觀結構，能量濃度，增殖速度和對周圍虛空的影響都全數知曉。

    分子級別的黑色微粒大規模聚合……看似是迷霧，實際上卻通過電磁力鏈接為一個整體。

    剎那，喬修亞便已對敵人的存在瞭然於胸——那與其說是迷霧，倒不如說是一張網，一張濾過虛空，濾過世界，細密到尋常人類無法想像的巨網！而它捕撈的，並非是什麼具體的獵物，而是這世界中無處不在的『能量』！

    這是吞噬光芒的黑暗，捕獲能量的巨網！

    熱量和動能也是能量的一種，所以喬修亞的拳在一開始有着效果，但在最初的破壞力過去之後，那力量也會被它們捕獲，化作自身成長的食量……整個虛空中，因大魔潮而密集的能量正在急速消散，而同樣被它籠罩的柯洛諾斯世界，更是因為能量的逐漸消失而變得冰冷起來，再過一會，說不定整個世界都會因此冰封凍結，最後成為第七深淵那樣的冰寒死寂世界！

    雖然這黑色迷霧已經被喬修亞看破，但它的行動卻不會因此而遲緩，伴隨着霧海浪潮翻湧，虛空之中的光芒再一次黯淡——因大魔潮而重新亮起的星辰之光，本質便是因為虛空中溢散的能量過多產生的，而黑色迷霧此時正獵食着這些能量，喬修亞能感知到遠方黑龍王刻阿諾傳來的震驚精神波動，似乎它的負能量也不例外，正在被這悄無聲息的黑暗所吞噬。

    在場的眾多傳奇強者，包括惡魔，龍王，虛空巨獸和黃金艦隊在被吞入的那一瞬都不約而同的進行攻擊，似乎想要打破這黑暗，但這一行動卻並沒有多大效果，就如同喬修亞之前的直拳一樣，反而令敵人開始增殖。

    而受到了如此多的攻擊，虛空中的霧海也開始急速的蠕動，它似乎想要開始反擊，消化掉自己體內的這些獵物。

    頓時，黑暗的內部，陰影正在凝聚，無盡的黑色顆粒在劇烈的雷系魔力波動，也就是龐大的電磁力運轉下開始急速運轉，它們在瞬息間就凝結為千百萬條約莫雨點大小，通體漆黑，仿佛能夠吞噬光芒的黑色針刺，然後就這樣朝着所有在它體內的傳奇強者急速發射而去！

    虛空中沒有阻力，針刺在瞬間就抵達了自己的最大速度，它們就如同一場從四面八方而來的暴雨，要將所有的目標都全部刺穿。黑色霧氣曾經遭遇過許多強敵，但任何一位強敵都不可能在它的攻擊下毫髮無損。

    但這一次，恐怕要例外了。

    喬修亞並不知道其他人會怎麼應對，反正對於他而言，黑色霧氣的這次反擊有些令人失望，面對從上下左右前後同時襲來，以二十分之一光速襲來的無盡黑色尖刺，戰士的身後再次浮現出鋼鐵巨神的虛影——但和之前大不相同的是，巨神的虛影在出現的剎那就開始急速的縮小，最後化作了和喬修亞本人差不多大小的地步，它甚至最後與戰士的身軀融合，只剩下四隻手臂。

    能夠聽見龐大的質量正在極度壓縮的聲音，能夠看見周圍的時空波紋開始以喬修亞為中心凹陷，在戰士的肩頭，兩對銀色，仿佛金屬一般的強壯手臂已經凝聚完畢，包括喬修亞本體在內的六隻拳頭緩緩握緊，令周圍的虛空如同海嘯一般掀起波瀾。

    而下一瞬，便是揮擊。

    當黑色尖刺以急速飛馳而來之時，喬修亞腳踏虛空，面無表情，而他那籠罩了前後左右上下的六臂已經帶起轟然暴起的時空波紋，將所有襲來的攻擊全部攔截！

    以萬為單位計算的黑色針刺如同暴雨一般，用每秒千萬米的速度襲來，而喬修亞選擇的應對方法，便是將每一顆雨點都打碎。

    以喬修亞為中心，時間仿佛靜止，只能看見無數團如同墨水一般的黑色霧氣正在急速潰散，在已經閉上了雙眼，用純粹的能量感應來感知周圍的戰士心中，那幾乎同時襲來的黑色尖刺其實也是有着先後之分的，而他所作的，只是沒有任何花俏，簡簡單單的一根根手指點出，依照先後順序將所有尖刺全部按碎，把它們打成黑霧。

    嘭嘭嘭嘭嘭——虛空中，本應沒有聲音，但黑色尖刺爆碎產生的黑霧，卻能夠承載波動，喬修亞的身體素質和反應能力已經高到匪夷所思的地步，這種普普通通的攻擊，對他壓根沒有任何意義。

    ——就這樣嗎。

    感知到周圍凝聚的黑色霧氣似乎是因為震驚於自己的應對方法，而暫停了凝聚尖刺的行動，喬修亞重新睜開雙眼，掃視周圍。而就在這一瞬，仿佛是戰士的應對出現了什麼差錯，一根黑色尖刺居然越過了喬修亞的攔截，狠狠地撞在了他的身上！

    但沒有任何意外，這根黑色尖刺也在瞬間崩潰為黑霧……喬修亞的軀體強度和他的手臂並無差別，都是極度凝聚的簡併物質，撞在戰士的身體上，和被他出手攔截沒有任何區別。

    但也因為如此，喬修亞才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沒想到，居然是這種攻擊。」

    在特意放過一根黑色尖刺，讓它攻擊在自己身軀上後，喬修亞總算是親身感受到了這黑色尖刺的真正威力——這看似微小，實際上卻完全由電磁力凝聚而成的尖刺，有着超越絕大部分物質的密度，在它周身縈繞的微弱電流，甚至可以造成分子級的物質瓦解現象！再搭配黑霧本身的能量吸收效果，這樣一樣，尋常的能量護盾和物質仿佛都對尖刺沒有任何效果。

    最重要的是，倘若一時大意，被這黑色針刺刺入體內，即便是傳奇強者也會被戰士截斷體內能量循環，造成連鎖反應而受傷……樸素而強力的攻擊，可惜對自己沒效果。

    喬修亞搖了搖頭，他的身體在達成鋼之力百分之二十七的同化後，整個軀體表層都已經是簡併態物質了，即便是一根頭髮拿出去，也是足以刺穿一切的神兵利器，如果不是老教皇那種能夠控制光速的無賴能力，這世間幾乎沒有東西能傷害到他，無論是物質潰解，還是能量汲取，都對戰士毫無意義。

    「說起來，這電磁力的凝聚……怎麼感覺像是那頭古龍的力量？」

    「這霧氣，和那頭掌握有雷霆之力的古龍有什麼關係？」

    周圍的霧海正在劇烈的洶湧，似乎是其他傳奇強者正在應對那暴雨一般的尖刺圍攻，但喬修亞周圍的黑暗卻暫時停止了行動，似乎是因為戰士匪夷所思的應對方法和身體素質而震驚，而喬修亞卻沒有在意那麼多，反倒是關心起了黑霧的力量本質。

    「不過也不奇怪，古龍的力量被其他人學會，然後用來對付它自己，這很合理。」

    古龍的力量，某種情況下可以視作自然現象，智慧生命從自然現象中汲取知識，武裝自己，然後反過頭來對付自然現象，這很合理。

    而另一側，似乎是知曉之前的那種攻擊對喬修亞沒有用，所以黑暗霧海在暫停了幾秒後，便開始劇烈的涌動了起來，和對付其他傳奇強者的模樣截然不同。曾經與無數強大敵人交戰過的黑暗並非是沒有遇到過類似戰士這樣，幾乎無法被摧毀的敵人，所以它們知道，自己應該用出怎樣的攻擊。

    黑暗迷霧的中心，深紫色的閃電在陰影之中擴散，令無盡的黑色微粒通過閃爍的雷霆開始凝聚，它形成了一個極度凝聚的核心，開始積蓄着令虛空也為之戰慄的能量與質量！

    但並非是只有它才會進行攻擊，而其他所有人只能被動的挨打。

    就在黑暗迷霧開始凝聚核心之時，迷霧的另一端，喬修亞足踏虛空，他渾身上下放射出高熱的光芒，令電路板一般的赤紅色紋路出現在了自己的身體之上。戰士深深吸了一口氣，頓時周圍虛空中，原本正在不斷朝着黑暗核心凝聚的能量居然被一股巨大的吸力牽引，湧入了他的口中。進入完全戰鬥形態的喬修亞握緊自己的六拳，瞳孔中閃爍着銀色的鋼之力光芒。

    喬修亞能夠清楚感受到，在那吞噬一切能量的黑暗中央，正在發生某種不可思議的變化——真空正在出現，並非是宇宙真空和虛空中那種不存在任何肉眼可見物質的真空，而是真真正正的絕對真空！之所以能量凝聚和真空這完全相反的狀況會同時出現，正是因為在那一片空間中的所有能量都被黑暗所抽離，然後壓縮至黑暗核心之中！

    極度凝聚與絕對真空！如此極端的情況，就這樣出現在了喬修亞的眼前，在驚人的電磁力立場束縛下，黑暗核心正在將自己轉變為一顆密度超過喬修亞體表超密度物質的黑色聚合體，而那真空的範疇也因為黑色核心的密度增加而進一步的擴大！

    戰士一瞬之間就看穿了黑色霧氣的打算，它打算在黑暗核心成型的那個瞬間，使用黑色尖刺直接打破其平衡，釋放出足以摧毀一切的恐怖質量潮汐——第一次爆炸，是急速擴大的真空將周圍的萬物吸入，而第二次爆發，便是物質核心崩解，造成大規模物質能量潰散現象！這威力足以摧毀萬物，將席捲過的一切都化作純粹的熱離子海！

    真空內爆！

    「微型人工質量點……無法掠奪能量，就進行物質毀滅嗎？」

    面對敵人急速凝聚的物質能量，仍然保持着人形的喬修亞則是伸出了手臂，他表情平靜，銀色的光輝在他手心凝聚，伴隨着鋼之力的洶湧，銀白色的鋼鐵在戰士的掌心流動成型，最後化作了一把冰冷的金屬長槍，空間隨着長槍鋒銳的槍尖晃動而晃動，產生了陣陣波紋。喬修亞掂量了一下，感覺還是有些不太滿意，於是赤色的火焰融匯進槍尖，讓着長槍頂端周邊的空間釋放着因為空間凹陷而扭曲的的熾熱光芒。

    這長槍，並非是簡單的槍矛，而是鋼之力的投射，是質量高達數十萬噸的簡併態物質的凝聚，一座小山的重量被壓縮為一把一人高的長槍，附帶着喬修亞加熱至千百萬度的高熱……這是物質世界最簡單，最直接，也是最粗暴的力量。

    「說實話，我真是搞不懂，居然敢同時偷襲八位傳奇級的存在，並且將他們囚禁在體內……你這黑暗，究竟是在看不起誰？即便是神也不會如此傲慢！」

    手握長槍，喬修亞微微眯起眼睛，他窺破了黑色霧海毫無意義的視線阻攔，看見了急速成型的黑暗核心真身，它凝聚的速度很快，但戰士更快。他手中的鋼鐵長槍已經被核聚變的高熱加熱到如同太陽一般金紅，爆裂的能量溢散為閃電電漿，朝着周圍的虛空擴散，足以摧毀一切的攻擊已經在戰士的掌心成型。

    所以，他舉起了長槍，對準了陰影迷霧的中央。

    「感受太陽之光吧，不知名的黑暗。」

    伴隨着強勁無比的質量投射扭曲空間，只能看見一道金色的光弧破開陰影，被喬修亞的力量加速到匪夷所思地步的鋼鐵長槍貫穿黑暗，先黑暗迷霧一瞬，擊中在了黑暗核心之上。

    真空的世界沒有聲音。

    但是，下一瞬。

    劇烈翻湧的光芒刺破黑暗，照耀其之下的柯洛諾斯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