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鋼之魂 第九章 代號群星

    「拯救世界。」

    簡單的重複了一次，喬修亞並沒有因為這個太過崇高詞彙感到激動，因為他曾經辦到過這樣的事情。所以，戰士只是冷靜的注視着這個突然出現在他精神海中的意志，然後認真的問道：「天青之輝，應該就是天青寶珠，而所謂的傳承者就是我了。」

    「這些都能理解，不過能否解釋一下具體原因和你的來歷？這樣我也好做準備。」

    銀色的光球在戰士黑暗的精神空間中旋轉，它與幾乎半透明，能夠看見內核的小光不同，通體銀色液態金屬般的發光物質構成了它的本體，在確認過喬修亞的問題後，銀色的光球立刻用平緩而無聲調起伏的聲音迅速道：「第三傳承者，萬界祭祀場統御意志為您服務。」

    隨後，自稱為萬界祭祀場統御意志的光球，就用機械一般，毫無感情卻極有條理的語句將它所知的一切都逐一告知了喬修亞，而在銀色光芒照耀下的戰士臉色平靜，看不出究竟心中究竟在想些什麼，而這樣的一幕直到光球不在敘述，而喬修亞開口說：「我知道了。」為止。

    「聖賢……能與世界意志交談。」

    在聽完統御意志的敘述後，喬修亞閉上了眼睛，他停頓了好一會，似乎正在消化信息。隨後，他睜眼，自言自語道：「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當年天青寶珠第一次覺醒，我就應該察覺這個事實——一個十幾歲，從小生活在山村的少年只要想，就能穿梭時空，前往其他世界遊歷，這如果沒有世界意志的幫助，再怎麼天賦奇才也不可能。」

    「而那天生的力量，令死者復活，治癒一切，親近天地萬物的本質，與我以往得到的鋼之碎片何其相似？聖賢天生便能與世界交流，他在少年時便遊歷多元宇宙，從中獲得了超越一切的力量。」

    就和不久之前，卡爾利斯邀請喬修亞幫助祂與其他世界那樣，這種事情，聖賢肯定也遇到過，並且做得很好。

    事到如今，許多以往無法解釋的事情和東西都有了解釋，喬修亞對過去數千年前聖賢時代的歷史也越來越清楚明了，也正因為如此，他現在也知曉了萬界祭祀場真正的功能。

    在上一個紀元的末期，聖賢率領手下門徒與諸神一齊合力修建邁克羅夫世界有史以來最大的工程：一個獨立於世界之外的龐大半位面。這工程是如此的浩大，以至於即便是諸神聯手在虛空中搜尋世界碎片，也花費了近百年的時光，這龐大的半位面在建成的瞬間，就因為其材料的特質和聖賢賦予的力量，擁有了聯通多元宇宙中任何秩序位面的能力。

    它是未來之門，是擴張號角，它的存在本身就意味着文明前進的道路，賢者從中看見了快要抵達極限的邁克羅夫大陸諸族的未來，國王從中看見了新的疆域與權力，好戰者想到了戰爭與征服，為商者則是想到了新的商品傾銷地和龐大的財富，即便是乞丐和罪犯也對此滿懷希望，因為在一個個新世界的面前，即便是已經淪落為最底層的他們也有着全新的可能。

    狂熱降臨整個邁克羅夫大陸。

    而這正是聖賢所想要的。

    站在遠比諸神更高的至高處，聖賢於虛空中環視多元宇宙，祂能夠察覺，黑暗正在無盡的遠方蔓延，混沌的種子根植一個個世界，並在其中綻放毀滅與死亡的花，這並非是邪神們本身能夠做到的，在其背後，肯定有更加黑暗的存在潛伏於深處。為了幫助，為了拯救那一個個需要幫助和拯救的世界，聖賢分出了自身的力量，令萬界祭祀場擁有了莫大的權柄。

    在祂的計劃中，萬界祭祀場將會聯通遙遠多元宇宙彼方無數被混沌侵染，需要幫助的世界，這樣的世界對外界的反應極其敏感，非常容易進入，那時在邁克羅夫大陸諸神和眾多強者的帶領下，幾乎發展到巔峰的諸族將會幫助那些世界驅逐混沌，併入駐它們，擴張自己的勢力，而萬界祭祀場就會將其他被幫助的世界意志送出的獎勵分給那些無法與世界意志交流的普通人，令他們也擁有成就超凡的力量。

    首先先從混沌入侵較淺的世界開始，或許只需要幾個人去斬殺幾隻弱小的怪物，然後去那些侵蝕較深的，需要許多勢力好幾支小隊一同降臨，來回循環之下，眾多世界將重獲新生，邁克羅夫大陸中的所有智慧生命也都會因成就超凡而升華，而邁克羅夫世界本身，也會成為凌駕於世界之上的世界，名為『秩序基準點』的層次。

    對此，諸神來自於世界意志都無比贊同，祂們當然知曉這是聖賢藉助祂們的力量來完成自己的心愿，可祂們心甘情願的被驅使。除此之外，聖賢也定下了緊急處理條例，對於那些被侵蝕的極深，亦或是遭遇了即將毀滅危險的文明，祂將會親自降臨剷除混沌，實在因為意外而無法出手，便是門下的十二聖徒處理了。

    這就是萬界祭祀場的本體，【對多元宇宙事件處理中樞】。

    回憶着統御意志複述的信息，即便是喬修亞，心中也是波濤萬丈。

    它是一個世界走向多元宇宙的橋樑，是一個文明升華的通道，它是將眾多世界從混沌中拯救的光明，是一個秩序無盡擴張自身的手段，萬界祭祀場的存在，是智慧生命『好奇心』和『欲望』的極致，它存在的意義無法用言語來形容，因為那就是崇高和榮光本身。

    因為萬界祭祀場和聖賢，在道德與責任的頂點之上，邁克羅夫世界能夠通過幫助這一手段，來進行自身的擴張——和卡爾利斯文明與希萊耶文明那一兩艘虛空戰艦對外探索不同，這是真正的多元宇宙文明雛形。

    或許正是因為太過美好，以至於命運都無法坐視不理，所以在它剛剛建好的那一瞬間，才會聯通到無盡深淵吧？

    「畢竟，即便是聖賢也有可能想不到，這個多元宇宙中最悲哀，最需要被幫助的世界，就是那些為其他世界帶來恐怖和絕望的深淵吧。」

    回憶着第六深淵與血月深淵那悲哀的過去，喬修亞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上個紀元的最終一戰，無數深淵層面被憤怒的聖賢和諸神毀滅，數位邪神的屍骸至今為止還在多元宇宙中飄蕩，但與之相對的，邁克羅夫大陸那已經快要真正邁向多元宇宙的文明也被打落谷底，眾多神明與傳奇強者都死在那一戰中，而萬界祭祀場也幾乎徹底毀滅，即便是千年的自我修復，也沒有完成百分之十七。

    「萬界祭祀場對多元宇宙信息收集裝置已破損百分之六十三，無法主動收集外界混沌動向，但依舊能接受主動發送的求救信號，那是聖賢曾經前去，並留下過信物的世界。」

    銀色的光球仍在用機械而無感情的聲音在戰士的精神空間中敘述，它是聖賢創造出的人工靈魂，擁有分析多遠宇宙級信息的龐大計算力，但現在正如同喬修亞所見，它因最終一戰受損極其嚴重，並且傷勢正在惡化，但即便是如此，為了使命，它還是從長眠中甦醒，尋找能夠拯救世界的繼承者。

    「完成使命，萬界祭祀場將會從世界饋贈中得到部分資源，用以自我修復，即便是徹底毀滅也有重塑可能，所以任務優先級為第一位。」

    平靜的說道，銀色光球·統御意志再次重複道：「多元象限傳送已就緒，隨時可以降臨。請問第三傳承者，是否前往萬界祭祀場中心，開始任務？」

    「那是當然。拯救世界。」

    喬修亞看着一直旋轉，沒有絲毫變化的銀色光球，他的面容在銀色明暗不定的光芒中隱沒，無法看清楚表情究竟是在笑，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但即便是如此，也能聽見戰士沉穩而有力的回答。

    「我正因此而來。」

    ……

    萬界祭祀場，外層區域。

    喬修亞睜開了現實中緊閉的眼睛。

    「主人？你剛才是怎麼了？」

    注意到了這一點，一直都抱着戰士胳膊的螢立刻舒了一口氣，然後緊張的詢問道，對於銀髮少女而言，喬修亞剛才就是突然按住額頭，然後在恍惚之中站着昏迷在了原地，失去了意識，那一瞬間無論是凜，光球還是諾查丹瑪斯都大驚失色，黑髮少年當時便提出要立刻離開這個半位面，而老法師直接就進入了臨戰狀態，四處尋找可能的襲擊者。

    傳奇強者雖然強大，但並非是沒有敵人，許多世界中都有一些奇特的存在，能夠傷害，甚至殺死傳奇，其中最常見的，便是深淵中的那些遠古邪物，多元宇宙虛空中的邪神眷族與虛空巨獸，這個隱蔽的半位面雖然看上去很是平靜，但很明顯他曾經是與深淵戰鬥的戰場，裏面說不定就留有一些能影響到喬修亞精神的存在。

    但諾查丹瑪斯什麼都沒找到，而螢和凜就算是拼勁全力，憋紅了臉也沒讓戰士挪動哪怕是一微米——太重了，就連法師的時空法術都沒辦法將沒有主動意願的喬修亞套進時空門，所以眾人只能待在原地，等待着他醒來。

    「發生了一點緊急的事情。」

    甦醒之後的喬修亞立刻明白了如今的情況，他先是安撫了一下自己身側的武器姐弟，然後便將正在飄蕩的光球一把抓住，強行將其壓縮成了一顆拇指大小的小球，然後放進了自己的口袋裏：「現在來不及說太多，你們轉換神機形態，要準備出發了。」

    「好的！」

    「叮鈴鈴？？？！」

    壓縮這種事情對於小光來說並不算什麼，以前它也被好奇的喬修亞揉成過各種而言的形狀，可現在戰士突如其來的粗魯還是有點驚嚇到它了。不過現在不是在意這些的時候，無論是螢還是凜都早已做好了準備，喬修亞一聲令下，他們便集體化作武器形態，被他握在手中，而在此之後，戰士便對一旁剛剛解除了臨戰狀態，正一臉迷惑靠近的諾查丹瑪斯言簡意賅的道：「有急事，先走了。」

    話未說完，他便乾脆利落的腳下發力，僅僅是剎那，萬界祭祀場原本千年來都沒有任何變化的平整大地立刻在一股恐怖的力量下破碎，扭曲，翻騰，無數岩石和灰塵都揚上天空，而一道快到極致的紅光便這樣在急促而尖銳的轟鳴噪音中，朝着半位面的中心飛馳而去

    「這——怎麼回事？！」

    諾查丹瑪斯目瞪口呆的看着這一幕，不僅僅如此，半位面的其他方向也傳來了三道驚疑不定的意志，老法師完全沒搞明白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剛才喬修亞莫名其妙的昏迷過去就已經令他心中緊張不安，如今好不容易甦醒，還沒等他舒一口氣，這個傢伙居然就又搞出什麼意外，朝着危險無比，被銀色迷霧遮蔽的半位面中心飛去了、

    「而且他是怎麼發揮出全力的？」

    這才是令諾查丹瑪斯驚訝的一點，半位面的規則雖然與邁克羅夫大陸極其相似，但在最深處卻有着根本的不同，它似乎與什麼宏大而悠遠的存在聯通，有着令人忍不住退避的可畏權柄，對此，其他傳奇強者都抱有相當的謹慎，無法也不敢發揮出全力，可喬修亞卻打破了他們的認知。

    「那位拉德克里夫家的伯爵已經分析出了這個半位面的本質？」

    「速度很快。」

    「貿然前往位面中心的遺蹟群，太魯莽了。」

    和其他心中各有心思的傳奇強者不同，諾查丹瑪斯只是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憊——這種疲憊自他認識喬修亞開始就一直在心中堆積，如今更是抵達了一個極限，這不禁令一直冷靜理智的老法師發出了一聲無奈的感慨：「怎麼就這麼多事呢……」

    話音未落，他渾身便閃動着一道道幽藍色的波紋，這些波紋仿佛光芒，又仿佛一枚枚粒子組成的雲霧，它們深入到了時空的底層，然後展開了一扇明暗不定的傳送門，下一瞬，諾查丹瑪斯便邁入其中，他搖頭道：「只能追上去看看情況。」

    而另一側，喬修亞已經來到了被銀色迷霧籠罩的位面中心邊緣。他已經看見了那大片熟悉而陌生的遺蹟群。

    「銀色方尖塔，遠古石碑，初火圖騰，仲裁中樞，鋼之基點。」

    戰士在腦海中複述着這些遠古建築和遺蹟在前世的名字，他甚至在沿途看見了幾台巨大，正處於休眠中的巨神兵，那些外殼由淡藍色的相位轉移裝甲構成的殺戮機器還沒有開始自我修復，渾身上下都殘破不堪，從這便能看出當初一戰的艱難。他甚至還看見了一處巨大的巨神兵墓場，那裏有數百台已經毀壞的巨神兵殘骸堆積，如果沒有意外的話，那就是這個半位面中最珍貴的寶藏，得到它們，能讓星墜紀元的邁克羅夫世界以急速追上光耀紀元的腳步。

    畢竟文明同出一源，就連魔法和技術的基準點都幾乎一模一樣，更何況如今的邁克羅夫大陸文明是諸族融合後的產物，在這一點上，甚至比光耀紀元時期更加優越。

    以數十倍音速一閃而過，喬修亞沒有太過關注那些建築和殘骸，他的目的不是它們。如今，戰士已經來到了那黯淡的灰色太陽的底部，那巨大的中央方尖塔旁。

    「銀天之輝，即天空中的人造太陽，便是我的本體。」

    精神海中，統御意志正在敘述信息：「位面中心便在多元象限定位裝置，萬界方尖塔的頂端。它的破損程度比我要低很多，只要能量供應充足，便能達成近百分之百的成功率。」

    「能量來源於何處？」

    「燃燒我的靈魂。」

    用依然毫無感情的聲音說道，統御意志發出了下一條指令：「請前往方尖塔頂端，第三傳承者，編號000001，第一號緊急任務傳送已就緒，我無法維持太久，請儘快出發。」

    沉默了一會，喬修亞直接了當的降落在了那巨大方尖塔的頂端，而就在那一瞬間，巨大的力量震動塔身，令原本覆蓋在其外表的灰塵與岩石外殼全數被震弱，露出了其下完全由淡銀色金屬和幽藍色水晶組成的塔身。

    「我已經準備好了。」

    戰士抬頭，看向天空之上那正在逐漸變得明亮的太陽，他如此說道：「出發吧。」

    而統御意志沉默了下去，它並沒有回應。不過與之相對的，便是方尖塔和頭頂太陽那越來越強盛的光芒。

    高達千米的萬界方尖塔，學名為多元宇宙象限定位裝置的巨大人造建築震動着，自被創造後第一次啟動的它正在充足的能量供應下釋放着令人心醉的朦朧幽光，淡藍色的水晶順着脈絡一格格充能，朝着塔頂的最頂處蔓延，喬修亞站在位面的正中心，他手握自己的武器，注視着萬界祭祀場似乎永遠都是灰濛濛的天空，目光仿佛能夠貫穿多元宇宙，看見那條通向萬界彼端的光之路。

    ——終有一日，我也會踏上那條道路。

    如此想到，戰士低下頭顱，他看見了水晶已經滿溢，方尖塔已經充能完畢，而就在這一瞬間，喬修亞感覺到自己周圍的時空被虛化了，朦朧而黑暗，仿佛虛空一般的空間依次出現在自己的周身，其中有着無數正在閃爍着的星之輝。那正是多元宇宙的縮景，一個又一個龐大的星河，星群，乃至於絮狀結構出現在了他的眼前，而其中有一點紅色的光芒，那正是邁克羅夫大陸的位置——一個多元宇宙中不起眼，如果不特別點出，幾乎永遠不會被發現的小點。

    「基準世界定位結束。」

    統御意志平靜的聲音在整個萬界祭祀場響起，包括諸位傳奇強者在內的所有人都驚訝的環視周圍，然後看向那明亮到照徹整個天空的銀色太陽上，在它的底部，一個巨大的黑暗空間正在擴張，裏面有着無數星輝正在急速的閃動，似乎正在確定什麼。這是所有人暫時都無法理解的玄奧之物，是上一個紀元留下的最大遺產，而聲音仍在繼續：「開始搜尋目標世界……第七象限，編號一十七萬五千四百九十三生命世界，代號群星。」

    「多元象限傳送準備，倒計時三，二，一，零。」

    「傳送開始。」

    倒計時結束的一瞬，黑暗的空間空間猛地收縮，就仿佛是吞噬一切的黑洞那般消失不見。

    而其中的人，已經前往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