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乃和林易衍也以防萬一被送到了別家醫院,接受檢查。除了受到些輕擦傷外沒有其他異常,在值班醫生告知這些後,警察便在病房中進行了筆錄,詩乃總算是能夠轉動起纏着紗布的頭,將房間內發生的事情說了出來。
雖然自身沒有察覺,但根據醫生判斷出詩乃的精神上受到的壓力已經到了極限,因此警察的筆錄在午夜兩點就結束了。隨後她就這樣在病房睡了一晚,到了早上六點半醒來後,拒絕了醫生的好意,執意回到了公寓,準備上學。
迷迷糊糊地度過了周一也就是昨天的課程。繼續沒來學校但保留着學籍的恭二所引發的事件,學校里應該早就傳開了吧,詩乃這麼想到,但卻沒有一個人知道這事。
漂亮的無視遠藤等人的呼喊,回到了公寓,警車已經等候在那了。換好衣服後來到了昨天那家相同的醫院,在醫生簡單的問診後,開始了第二次的筆錄。這次詩乃也提了很多問——主要是關於恭二的事情,但除了他身體沒啥大礙外,其他的事情警察都幾乎沒有予以回復。
出於警備上的原因,詩乃在那天晚上還是留在了醫院。吃晚飯,洗完澡後,給老家的祖父母以及母親通了個簡短的電話,隨後便躺到了病床上。不一會兒便如同爛泥般睡着了,記憶也完美的產生了中斷。感覺像是做了一場長長的夢似的,但內容卻什麼都記不得了。
第二天,周二——也就是今早,再次被警車送回了公寓,從車上下來後,警察說了句「這樣筆錄就做完了」。雖然很高興,但還是想知道事件的後續發展……腦中思考着這些,同時準備上學,正在切西紅柿製作早餐時,手機響了。是林易衍打來的。接通後第一句話便是放學後有沒有時間,的問話,詩乃下意識的回答了聲有的。
之後,詩乃就坐到了林易衍的身旁,等候着他的委託人,也就是眼前這位國家公務員的述說。
菊岡抬起臉,壓低音量不讓周圍聽到,開始說道,「綜合醫院院長的長子新川昌一,年幼便被病魔纏身,直到初中畢業都一直是不斷重複着住院出院這個過程。高中入學也晚了一年……因為這個,他的父親便早早的放棄了將他作為繼承人的打算,而是將這個責任強加給了小三歲的弟弟恭二身上。從小學開始便給恭二請了家庭教師,親自教授他學習,而幾乎不去管昌一的事情。沒有被期待的哥哥被逼向了絕路,難道被期待着的弟弟也被逼向了絕路了嗎……這些都是他倆父親本人的話。」
說到這裏,菊岡一度停了下來,喝了一口咖啡。詩乃望着桌子,像是在想像着『親人的期待』這個東西吧。不過,她卻沒有一點實感。都走了那麼近了,居然沒有覺察到恭二生活在如此壓力之中。自己只是一個勁兒的,不去理睬他人——意識到這些,詩乃感到胸口一陣苦痛。
「——不過,到了這種境地,兄弟倆的關係卻還不錯。昌一在高中退學後,就一直在網絡世界中尋求着精神安慰,他嚮往m摸rpg的這個興趣,很快便傳染給了弟弟。不久之後哥哥被囚禁到了『swordartonline』中,在父親的醫院中昏睡了兩年,在生還後更是成為了恭二的偶像……說是英雄,也可以,他在恭二的眼中就是這樣的存在。」
詩乃從坐在身旁的林易衍的呼吸聲中,覺察到了對方些許緊張的情緒。不過菊岡低音量的話語,依然在這個小小的空間內持續着。
「昌一生還後,一段時間內像是不想接觸任何有關sao時代的事情似的,在康復結束,回到家後,他把這些事情只說給了恭二聽。自己在那個世界中殺掉了許多玩家,成為了真正的殺戮者而被大家懼怕着……此時,對於成績不佳經常被高年級恐嚇受到如此重壓的恭二來說,他並沒有討厭這種話題,反而產生了一種解放感,爽快感這樣的情緒。」
「……那個。」詩乃小聲說道,菊岡抬起頭像是讓對方繼續說下去似的,輕輕的點了下頭,「這些話……是從新川,不,是從恭二那裏聽說的嗎?」
「不是,這些都是其兄長的陳述。昌一,回答了警察所有的問題。弟弟的心情也是他推測的。不過,恭二卻完全相反,一直保持沉默。」
「……這樣啊。」恭二的靈魂究竟又是徘徊在何處呢,詩乃怎麼也想像不到。也不知道是不是出於這個原因,詩乃的內心有種這樣的感覺,如果現在登入ggo,她一定會前往約定的酒館,看看史貝蓋爾會不會還待在那裏……
「啊,請……繼續說吧。」聽完詩乃的話,菊岡點了點頭,再次望向觸摸電腦。
「兄弟兩人可能就是處於那種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的狀態吧,不過這些都只是推測……昌一在開始玩ggo後,好像也邀請了恭二一起。昌一對於sao生還者比較多的vr世界並沒有產生任何抗拒,但開始時他也還是很熱衷於遊戲的。但比起打怪,他還是更喜歡在街道處看着其他玩家,腦海中想像着如何殺掉他們,以此為樂,他是這麼說的。但這些都在他,用真實的貨幣購買了『透明斗篷』之後,發生了改變。」
「rmt……」詩乃不由得發出了聲。死槍裝備着的帶有「metal-material光學歪曲迷彩」機能的斗篷,恐怕是只有在打boss級怪物才會刷到的低概率稀有中的稀有道具吧。不難想像它的價格應該會在詩濃的hecateii之上。
「那個……我想那東西價格應該很高吧……」說完,菊岡點了下頭,咬着頭不敢相信似的回答道,「用日元購買需要三十多萬。不過昌一好像每個月可以從父親那裏得到五十萬的生活費。」
「這麼說來……那把巨大的步槍,以及稀有素材製成的estoc也都是通過真實貨幣購買的嘍……sao里沒有道具收費,以及rmt功能真是太好了。」說起這話的林易衍,臉上已不再是那種開玩笑的表情。菊岡也擺出嚴肅的樣子,點了下頭,繼續說道,「真是的——昌一,用那個斗篷隱身後,好像就一直在磨練不被他人察覺尾行技能。那時的他,只是跟在別人身後就很高興了……但有一天,他所尾行的人來到了總督府大廳,操作起了遊戲內的終端。覺察到這點的他,立即掏出雙筒望遠鏡,躲在柱子後進行偷窺,那時他看到了那名玩家在現實世界的地址以及真名等個人情報……」
「也就是說,他不是為了獲取情報而去入手的透明斗篷,反而是……先得到的這個斗篷嗎……」林易衍嘆了一口氣,深深的靠在了椅子上,「從以前開始,不管什麼樣的vrm摸遊戲,『隱身』都是基本的技能,更談不上什麼新奇了。不過……vrm摸中的隱身,我認為卻有很大的餘地能夠被惡意使用。至少也應該在街道中禁止使用才對……這次就向扎斯卡投訴吧,詩濃。」
突然聽到這話,詩乃慌忙回答道,「你,你去做吧。……那,照這麼說,誕生出『死槍』的契機就是那個破斗篷嘍。」後半句是對着菊岡說出的。戴着眼鏡的公務員點了下頭,視線回到觸控電腦上。望着對方溫和的臉,這個,本想繼續說下去,但現在說這種話也沒什麼用了,最後她還是沒能說出口。菊岡的言語,順着夕陽映照着的餐桌,傳到了詩乃的耳中。
「……就是這樣。昌一將看到的個人情報下意識的記了下來,登出後寫在了紙上,這時他還沒有想到具體該怎麼去做。盜取玩家個人情報的行為讓他更加興奮,在那之後,他一連幾天都長時間蹲伏在總督府大廳處,持續等候着玩家去輸入地址信息。最終,他得到了十六名玩家的真名和地址。其中……就包含你的在內,朝田詩乃小姐。」
「…………」詩乃輕輕點了下頭。九月初,也就是第二屆bob大會開賽前。辦理報名參賽手續的玩家至少也該有五百名左右,其中選擇了模型槍械並填寫了真名與地址的也該佔半數,盜取十六名玩家的真是情報並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任務。
菊岡的說明依然在繼續。
「十月的一天。弟弟恭二向昌一挑明自己的角色育成已經到頭了,都是因為『澤克西特』這個玩家的傳播的虛假情報鎖導致的,並對他充滿着憎恨。之後,昌一便把入手的澤克西特的真名與地址告訴了恭二。」就是這裏,恐怕就是在此瞬間,恭二內心中隔着虛擬與現實的牆壁,一點一點開始溶解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