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魔畫廊 第十章陳凡END

    我曾有過無數個「就這樣」「結束吧」「已經不想繼續承受」的念頭，站在高處吹吹冷風，安慰自己的，只有那些放不下的恨意，對親人，我的生活，一切一切。

    如果真的有輪迴，我希望下輩子不要再做人了。去當一顆樹，不需要被愛也可以成長到去遮風擋雨，未來鋸掉也沒關係，變成一把椅子，靜靜欣賞着別人絢爛的從生到死。

    曾經和文字惺惺相惜，我願意把自己的傷口不停的揭開，用最真實的痛去豐滿故事中的每一個靈魂。

    無奈人這一生就是不斷的在失去的過程，我懂的，只怪自己擁有的太少，一旦失去便再無生還的餘地。

    其實也沒什麼，無牽無掛，對這個世界也不需要有任何的留戀了，也好。

    唯一有一點遺憾的，值得我寫下來，是我突然發現我其實誰都不恨。

    沒有恨，也就不需要去原諒。

    願你們都安好，請不要傷心。

    死，是另一種永恆。

    ……陳凡關上電腦，他甚至腦中冒出一個可怕的念頭，這封遺書上的每一個字，都將是他餘生的夢魘。

    「莉柯西婭。」

    美艷的少女從書櫃中走了出來。

    陳凡聲音沙啞，用着自己最後的一絲希望去問：「我還能後悔嗎？」

    拜託着讓一切都恢復原狀，還是當初那個陳凡，也許這輩子都不會出書，永遠不會有人留意到自己，哪怕一輩子都是個失敗者，都好。

    擁有着完整的自己，創作出來的即使沒人看也是真真正正的他的作品，原來那已經是一種幸福了，是他沒有珍惜。

    呵。西婭看着陳凡的眼神像是去看一個笑話，她說，即便是神，也不可能有讓時間倒退的本事。

    木已成舟，何況是白白一條人命。

    陳凡反手就給了自己一嘴巴。

    有什麼情緒洶湧而出，陳凡憋得眼眶漲得充血，那也不允許自己哭，因為他不配！

    陳凡突然想起，有一年春節，他和小雅在家包餃子。他用麵粉揉出了一個戒指，鄭重其事的待在小雅的手上，向她求了婚。小雅感動得大哭了一場，當時還為陳凡念了一首詩。

    細雨斜風作曉寒。淡煙疏柳媚晴灘。入淮清洛漸漫漫。

    雪沫乳花浮午盞，蓼茸蒿筍試春盤。人間有味是清歡。

    人間有味是清歡……

    陳凡終於繃不住哽咽出聲。是他錯了。

    「……離…離婚？」

    身邊的人在這個年紀離婚的不少，男人一成了功有了錢你便是那糟糠之妻哪哪都不順眼，而他們身邊只需要配得上他們身份的年輕美女了。如今白紙黑字的離婚協議，方小雅顫抖的拿在手中，即使世風日下她也萬萬沒想到自己和陳凡也會有這麼一天。

    方小雅抖着聲音問陳凡，是不是在外面有了別人？

    話一問出口，她便潰不成軍。

    蒲葦依舊紉如絲，磐石可否無轉移？

    男人再也不像原來那樣因為方小雅的淚水亂了陣腳，不會柔聲安慰，只是沉默着，冷漠的讓她簽字，所有的財產都願意給她，每個月也會有很高的贍養費，絕對不會虧待她。

    方小雅抬手擦掉臉上的液體，反問他，「負心，是錢可以還得起的嗎？」

    她一直是這樣的好女人，不會說自己這麼多年浪費的青春，不會替自己的那些付出不值，甚至懂得放手，要離開的人她再不舍也知道心若不在誰都留不住誰的。

    短短一句話，便是誅了陳凡的心。

    陳凡明白自己已經沒有辦法給予一份正常的愛了，也許這一生都要作為裝着南麗可才華的一個人形容器，延續着她的創作，然後永遠孤獨着、被敬仰着、迷失着。

    而她還那麼好，應該去擁有一份安穩幸福的人生。

    「主人，您的第一張契約是用雙腿去換做一位著名作家。」

    「第二張契約是用良心換兩個人出車禍成為植物人再也不能甦醒。」

    「第三張契約是以自己的樂為代價奪走對方的才華。」

    「告訴我，第四張契約的願望。」

    我願意用二十年的壽命，換得一心人，陪小雅白頭偕老，不離不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