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躍下紅橋之際,使出了冠絕天下的「醉八步」!可憐天下之大,任何一種輕功都無法媲美,也沒任何一個人記得住招式,這就像是醉酒之人肆意奔踏,細細一看,也無規律可循。
他的劍在水面一點,猶若蜻蜓踩水,而後身如矯燕盪入船頭。他一出劍,就是數聲慘叫!破劍飛快地抽打在眾人屁股上,「啪啪」數下,這些人就打飛到河裏頭!
那瓣桃花剛巧落水中,他甩了甩劍,眸中盪起漣漪。自隼不言出山半年,已經見識過太多的劍,未曾見到一柄劍有他這麼厲害!他心想:此人劍法之快,江湖上稱第二,便無人敢稱第一。
餘下人見勢不好,就跳到後邊船上。
這些人嘚瑟道:「你丫過來!老子一刀捅死你!」「你可莫搶我,我要揭了這廝的皮,抽了這廝的架子!」
醉鬼動了動長袖。
這些人爭先恐後地跳到第三艘船上面!
原來醉鬼只是撣了撣肩頭落花。他那雙眼很平靜,就像天池裏千年不動的雪水。
那群人便又開始叫罵不止。吵得正兇狠,卻從船篷里踹出一腳,將個人踹進水中。片刻,裏頭鑽出個彪形大漢,此人身高丈二,腰闊十圍,使一柄開山大斧!看模樣不是善茬。「龍!龍大哥......」幾人畏畏縮縮地擠到船頭,更不敢直視「龍大哥」霸氣威猛的雙眼。
「龍大哥」掃向四周,喝道:「我乃驚天地,泣鬼神,江湖人稱霹靂破天斧-龍霸天!何人在我面前滋事?」
眾人道:「回大哥!此人就在你眼前!就在那條船上!」
龍霸天仰天狂笑:「呸!原來是個這麼個瘦子,難怪我看不見,哈哈哈!」
眾人亦跟着大笑起來,龍霸天雖是性情桀驁,卻也是個排的上名號的高手!
龍霸天道:「明年今日,便是你祭......」
劍柄就撞在他頭上,「嗡」地一聲,龍霸天雙眼發白,兩腿一伸昏在船上。
所有人都怔住了!因這醉鬼不知何時出現在龍霸天身前!他的輕功已臻化境,那一瞬,沒人知道他的「醉八仙」究竟有多快。
醉鬼道:「現在給你們兩個選擇,要麼與我比劍,要麼聽完我的詩作。」
這些人面面相覷,自然是選聽詩。
離得太遠,隼不言並未聽清那首詩有多麼慘絕人寰,只看見這些人口吐白沫,生不如死,絕望地吼道:「別念了!求大俠放小的一條生路!」
醉鬼嘆了口氣,將詩作藏回懷中,他拂了拂衣袖,逐流而去。
待其經過橋下,隼不言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他道:「無名無姓。」
隼不言道:「那我怎麼稱呼前輩?」
他道:「我本遊戲在人間,當稱東方朔!」
江湖一壇穿腸酒,他自孤身來去,淡泊名利,卻敬每個在江湖停留過的俠客!隼不言看見他拿出紙筆,似乎對詩作不太滿意,斟酌着如何修改。
見過此人耍劍,就絕不會與他比劍。
隼不言卻躍到船上,道:「我要與你比劍。」
「哦?」東方朔道:「不過勝負一場,與我有何好處?」
隼不言道:「你喜歡喝酒,我便給你最痛快的酒!你愛吟詩,我七竅流血也聽下去。」
東方朔仰天大笑!「哈哈哈!倒不厭惡你這直來直去的性子,若你贏呢?」
隼不言道:「要你收我為徒。」
東方朔道:「我不收任何徒弟。」
隼不言道:「那便教我劍法。」
東方朔道:「可惜沒有人能學會。」
隼不言道:「你只管教!」殘劍一出,劍氣直嘯東方朔的心窩!卻又劍走偏鋒,轉攻下三路。
可惜一切都太遲了。
待隼不言眼睛反應過來,人已在他身後!東方朔彈出劍鞘,這一擊的力道渾厚剛烈,隼不言整個人就如離弦之箭撞進河中。
他望着江河,許久沒有動靜。方才那招足以將人打進河底,一輩子爬不上岸。
「可惜,可惜。」
東方朔拿劍挑起了腰上葫蘆。裏邊還是酒,他因長期酗酒而很消瘦,這樣一個仙風道骨的人,卻又醉酒,擎着雪亮冰鋒的利劍很容易令人想到「神仙」這詞兒。
這「仙人」飛身上橋,喝着美酒,搖搖晃晃地朝橋另一端走去。
忽有劍氣從橋底刺出!一道又一道,整座橋大有傾塌之勢!卻見東方朔看也未看朝下就是一劍。
若隼不言的劍氣以兇狠凌厲著稱,東方朔的劍招就和他人一樣,大隱於江湖,殺人於無形!配上獨步天下的奇功「醉八仙」,旁人只見其虛影,卻看不清一招半式!
整座橋炸裂傾塌。
東方朔立在殘柱之上,看着滿是殘骸的河面,閉緊雙眼。正此時,隼不言從水中彈出,殘劍刺向東方朔的眉心!
寒芒映出的瞬間,東方朔猛地睜眼,一股不可抗拒的功力竟將隼不言震飛到岸上。
隼不言將殘劍插入石磚,在地上劃一道十餘米的痕跡方才滾倒在地!他不單口吐鮮血,連他的心、他的肺,他的五臟六腑都在顫抖着!他右肩舊傷崩裂,更是疼得滿頭大汗!
東方朔道:「我贏了。」
隼不言冷笑道:「誰說的?」
東方朔的瞳孔驟然縮緊,他一根頭髮絲就從肩頭散落,伸手就捏住了這根烏緞般的髮絲。東方朔道:「若我沒有看錯,你本來就是個廢人,我既然被你斬斷一根頭髮,便算你贏。拿酒來!」
隼不言道:「前輩明明輸了怎還有臉討酒喝?」
東方朔道:「此酒非彼酒,所謂一日為師終生為父,你不該孝敬孝敬麼?」
隼不言道:「可你貪圖逍遙,不認我作徒弟來着。」
東方朔眉頭輕蹙,道:「你到底拿不拿酒?」
隼不言算明白了,總之這個人死活要酒。只好道:「你等我。」
來到蘇州的時候,隼不言已散盡錢財。那還是兩個月前在洛陽城外遇見一夥劫匪,權當個劫不義財為急用。但他又不肯去偷、去搶,哪兒弄來酒呢?
走着走着,見城牆上有些告示,儘是些惡賊的懸賞。
隼不言先瞧見一張一萬兩的,凶神惡煞!是個龍虎寨頭目,還是莫要招惹。再看個書生模樣的俊郎,標註是:孔某人,偷盜!,心想這些讀書人應該不會做些齷齪事情,多半又是哪家公子哥找替罪羊。
隼不言的目光最終停留在這個「飛天大盜」通緝上。也沒畫像,也沒詳細介紹,卻道是蘇州城內頻頻失竊,失物皆是價值連城的寶貝,莫看無名無姓,賞金也有八千兩,夠他一陣子的盤纏,也好買些藥物治療舊創。
隼不言開始思考,一個做事如此精密的盜賊會造訪哪出地方?
卻聞敲鑼打鼓,三兩個衣着光鮮的人喝着:「王大員外聯合杭州、廣州的富甲,大展前人墨寶,請各位文人騷客賞臉一聚。」
隼不言心想有門,也不搭話,便默默跟在幾人後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