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剛剛從地平線上升起,東方的魚肚白也愈漸消散,這個時間,倫敦城裏的大部分禁衛軍都在與起床號角抗爭,他們把頭悶在被子裏,氣惱但又無可奈何地捶動床板,在長官闖進營房催促之前,一臉苦相地爬下床。
穿好衣服,他們排隊領麵包和菜湯,如果運氣好的話,湯里或許能出現幾顆零星的肉粒兒。
「加里森,下輩子我一定不參軍。」
「幹完這半年再說吧,老夥計。」
他們竊竊私語,滿懷期待地盯着盛菜湯的鍋和廚師手中的勺子,希望能多給自己撈兩塊肉。
一聲突如其來的驚呼,擾亂了這專屬於清晨的平靜。
「敵人來犯!集合!」
聽到這聲號令,他們第一反應是發愣,旋即迅速回過神來,沖回營房抄起武器,火速奔向集合點。
也有比較淡定的一部分,他們趁亂不緊不慢的從鍋里盛碗湯,並揣上幾個麵包。
傳令兵們跨着駿馬在大大小小的街道上飛奔,提醒居民們注意安全,兵臨城下的消息很快傳遍了倫敦城的每個角落,弄得人們躁動不安,爬在窗口焦急地向外張望。
當得知這則消息時,國王正在床上與王后嬉戲。
他匆匆披上衣服,在皇家護衛隊的陪同下,坐着馬車駛出象徵高貴的王室城堡。
「怎麼回事,敵人都到城外了才發現!」他怒聲呵斥身旁低着頭委屈不已的城防將領。
「對不起國王陛下...我們的哨兵只能看那麼遠。」
「那駐紮在城外的守軍呢,他們都是瞎子麼?!」
「敵人是從東側過來的,您忘了嗎,兩個月前威爾斯邊境戰火又起,東側守軍被抽調過去了。」
「該死!」國王狠狠捏了下拳頭,盯着城門的方向,催促:「車夫,快點!」
此刻,他的內心無比忐忑,敵軍偏偏在這時候突然降臨,而前不久倫敦塔的黑烏鴉成群結隊的逃離,難道,這預示着英格蘭將要滅亡了嗎?
......
在距離倫敦城牆僅有五百米的地方,氣宇軒昂的騎士大軍停下了,這距離在炮兵射程之外,他們能夠從容的列隊佈陣。
鄭飛腳跨英格蘭純血馬,用望遠鏡觀察對面的動靜,倫敦塔映入他的視野,他輕輕翹起了嘴角。
聖地亞哥還活着嗎?一定活着,因為鄭飛能感覺到,那傢伙還在塔里。
也許相處的時間足夠長便會達成這種默契吧,或者說,感應。
城門大開,蓄勢待發的禁衛軍衝出城,在五百米長的寬闊地帶以最快速度列陣,然而等對面的布好了他們才發現,自己這數萬人在來犯者面前,竟是那麼的渺小。
「進攻嗎,統帥?」伯特緊握重劍,冷漠地盯着敵人們,他已經好久都沒有戰鬥過了,這對於一名合格的騎士來說簡直是無聊透頂。
「不。」鄭飛回。
他希望以和平的方式解決問題,並且他知道,英格蘭國王不可能是那種絕不妥協的熱血青年。
國王腳步慌亂地登上城牆,伸長脖子眺望遠在五百米外的騎士大軍,估出對方的人數後,失神呢喃:「我的上帝......他們是從哪冒出來的......」
「國王陛下,他們會不會是法蘭西人?」大臣擔憂道。
「怎麼會,在著名的君士坦丁堡被攻陷那年,英法百年戰爭就結束了,駐波爾多的英軍投降,法蘭西已經收復了所有領地,才剛剛修整了十年,法蘭西王朝又想挑起戰爭麼?」
「可這麼大一股敵人不可能是威爾斯,難道是蘇格蘭人?」
「蘇格蘭...」被這麼一提醒,國王不禁蹙起眉頭,頓時想到什麼,打了個激靈。
「看,他們像不像騎士!」
「騎士?」大臣眯起眼遠遠望去,頷首:「像...唔,您認為他們是圓桌騎士的後裔?」
「還有別的可能嗎?」國王緊咬牙關,憤憤捶了下城牆。
棲息在蘇格蘭境內的圓桌騎士後裔,他曾不止一次聽長輩談起過,那是亞瑟王最忠實的追隨者,一支不容小覷的勢力。
當年奪得王位後,為了鞏固自己在英格蘭的統治,他先後四次派遣使者潛入蘇格蘭,跋山涉水找到那群遠離外界的騎士們,企圖說服他們為自己所用,但無論是利誘還是威逼,他們始終不為所動。
照現在情勢看來,莫非他們已經加入了蘇格蘭?
「那可真是件可怕的事情。」想到這裏,國王喃喃自語。
不過令他奇怪的是,對方雖已經布好陣型,卻遲遲沒有發動攻擊,仿佛在等待着什麼。
短暫的思忖,他猜出對方是在等着自己出面談判,既然這樣的話,他便要抓緊這難得的機會了。
「納特,立刻去通知倫敦周圍駐紮的軍隊,迅速前來支援!」
「陛下,距離最近的軍隊都要到傍晚才能來,而且數量也遠遠不夠。」
「我想辦法拖住他們,直到所有援軍抵達。」國王揮手,示意他趕緊走。
倫敦居民窩在家中等待許久,始終沒能等來戰火燃起,出於好奇,他們紛紛爬上較高的屋頂,觀望城外的情況。
注意到城內不安的人群,國王閉上眼睛做了個禱告的姿勢,深深吸了口氣:「護衛隊,跟我出城。」
守在城外嚴陣以待的禁衛軍看到國王陛下出來,自動讓出一條路,行注目禮。
國王闊步走到陣前,命令親信向百米外的敵軍喊話。
「我是英格蘭國王愛德華四世!我需要和你們的統帥談判!」
聽到這道嘹亮的嗓音,鄭飛露出了微笑,可算是等來了。
他對伯特耳語了幾句,伯特高聲回應:「以舉旗為令,兩邊使者同時上前!」
說罷,他放下重劍,神態虔誠地高舉起了圓桌騎士世代沿用的旗幟,它刻畫的是王者之劍和太陽,象徵着無盡的光輝神聖。
為了方便掌控大局,國王親自作為使者邁出了腳步,當然,他沒忘了帶上一隊護衛。
同時,隨隊的幾十名斯巴達戰士陪同鄭飛,出發。
在距離僅有幾十米的時候,國王感覺到對面過來的身影似乎有點熟悉,這讓他疑惑不已。
直到更近了些,他看清了鄭飛的臉,瞬間,他愣住了,石化般僵硬在原地。
緩了好一會兒,他難以置信地抬起手指向鄭飛,喘着粗氣瞪大雙眼:「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