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裏,伐木隊伍行進了幾百米,大家回頭望去,海軍港已完全消失在了視線中。
「快停下。」鄭飛迫切說道。
話音剛落,大家立刻跳下車圍了過來,目光聚焦在躺在平板車上的工匠,工匠早已昏迷一動不動。
「把壺裏的熱水倒在他身上。」鄭飛邊說,邊掐工匠的鼻唇溝中點,也就是人中。
雖然工匠是裝死,但這樣零下十幾度的天氣只穿一件單薄衣裳,是個人都能給凍僵了,況且為了讓工匠臉色蒼白更像死人,出來之前還特意讓他在寒風裏凍了半小時。
為了逃出這座不知什麼時候才能解放的監獄,為了見見八年杳無音訊的兒子,工匠甘願不顧一切,賠上性命來賭一把。
大家神情中透露着深切的緊張與擔憂,不停用熱水淋澆他的全身,並搓動他的四肢來取暖,這地方離海軍港只有幾百米,生火取暖的話會被守衛發現。
就這樣,時間一分一秒流逝,昏迷中的工匠始終沒什麼動靜,面無血色。
「我的上帝,他不會真死了吧?」伐木工頭領開始為自己的計劃而自責。
「繼續澆熱水,別停。」鄭飛眉頭蹙起:「聖地亞哥,往他嘴裏灌幾口。」
聖地亞哥連忙擰開壺蓋兒,掰開工匠的嘴,灌入寒冷冬夜中難得的暖流。
為了避免水冷掉在工匠身上結冰,人們一壺接一壺地澆熱水,採用最原始的發熱辦法,真切希望工匠能醒過來。
畢竟他們的心,不及冬夜這般寒冷。
眾人的不懈努力終於有了成效,也不知過了多久,聖地亞哥忽然注意到工匠的眼皮動了下,叫道:「嘿,他醒了!」
他剛說完,工匠就應和似的重重咳了一聲,隨後緩緩抬起沉重的眼皮,眼神憔悴不堪。
他能感覺到身體在逐漸復甦,微微抬起嘴角,慶幸自己撿了條命。
又過了幾分鐘,他能說話了,第一句話是:謝謝。
「剛剛守衛用鞭子抽你都沒把你抽醒嗎?」伐木工頭領好奇道。
「那時候我的意識醒了,但身體還沒醒,動彈不了。」
工匠連連打着哆嗦,有個伐木工擦掉他身上淋的水,並用皮大衣把他包起來,抵禦呼嘯而來的寒風。
見他沒事了,鄭飛如釋重負地吁了口氣,摸出酒壺喝口酒暖暖身子,對伐木工們點頭示意:「你們現在要去哪,回去嗎?」
「不然呢,總不能今晚睡野地里吧?」頭領苦笑。
「我的意思是,你們以後還要繼續做伐木工,為海軍港採集木頭麼?」
「當然,我們伐木工的薪水雖說不高,但也有碼頭那些搬運工的兩倍了,就是苦了點。」
「但問題是如果以後守衛得知,今晚並沒有工匠猝死,造船廠的長官並沒有讓你們運人出來,你們會有大麻煩的。」
鄭飛的話,令得頭領愣了一下,伐木工們杵在寒風中面面相覷,瞳孔里顯露出一絲恐慌來。
即便造船廠的軍官和守衛之間互相厭惡,極少交流,但萬一出現這種情況,後果可想而知。
想到這裏,頭領不由得捏緊了拳頭,眼珠子慌亂地轉來轉去,後悔決定帶工匠出來了。
然而下一秒,他卻聽到了一個好消息。
「要是你們願意的話,可以跟我去航海,漂洋過海去到我的地盤做我的伐木工,我給你們開現在兩倍的工錢。」
聞言,伐木工們頓時眼前一亮。
「你的地盤在哪?」頭領忙問。
「大洋彼岸。」
「大洋彼岸......波羅的海的那邊,難道是格但斯克?」
「呃,我說的是大西洋,不是波羅的海。」
「大西洋......在哪?」
「在......」想了片刻,鄭飛苦笑着撓撓頭:「這個以後再說,你們願意跟我走嗎?」
頭領跟夥計們目光交流一番,而後微笑:「我們有什麼理由拒絕呢?」
「好,那現在就回去帶上你們想帶的東西和人,咱們今晚就進城。」
大概是忽然想到了什麼,頭領皺了皺眉頭,沉聲道:「在那之前,我想問問你們進海軍港是做什麼的,不會只是轉了一圈就出來了吧?」
「就是轉了一圈,工匠可以作證。」鄭飛笑了笑,坐到了平板車上。
頭領努努嘴,見工匠肯定地點頭,便不多想了,招呼夥計們繼續趕路,這鬼天氣實在太冷了,誰都不會願意在凜冽寒風中多作停留。
......
次日。
城郊幾座連起來的莊園,是大家暫時的住所。
這些莊園是阿瑞斯奉鄭飛之命,好不容易才找到租下來的,莊園屬於同一個家族,它們的主人是當地一個頗有名望的老貴族,由於遠征計劃的關係,這位老貴族鼓勵兒子們發揚騎士精神,加入軍隊受訓,隨時準備投入到遠征計劃的大軍中。
也是因此,這個家族的幾處莊園就閒置了下來,放着也是放着,老貴族就經常把它們租給剛遷徙到這座城市的人,不但能提供個方便,還能賺到不少錢,畢竟他已經老了,沒有其它收入來源,並且早些年就為遠征計劃貢獻出了大部分財產。
每個莊園容納一千多人,好在此時的丹麥王朝最不缺的就是地,莊園佔地面積極廣,一千多人在裏面絲毫沒有擁擠的感覺。
這麼大的莊園,租金當然也不便宜,平均算下來每座莊園每天要兩千多銀幣。
當鄭飛從睡夢中醒來,恰是一天中最美妙的時刻,清晨。
這是個恬靜的早晨,他站在窗邊,眯起眼沐浴暖暖的陽光,手裏托着杯熱牛奶,眺望着遠方的景色。
在他身旁,布蘭妮安靜地蜷腿臥在沙發上,左手捧着本書,右手不停撥弄着她柔順的長髮,剛洗完濕漉漉的,時不時有水珠滴到書本上。
「嘿,能幫我擦一下嗎,我力氣沒你大。」她撒嬌。
鄭飛欣然一笑,放下牛奶杯,拿起干毛巾溫柔地裹住她的秀髮,輕柔擦拭。
這時,門吱呀響了聲,門口出現了布拉德的身影。
瞧見這曖昧的一幕,布拉德拍了下腦門:「抱歉,忘敲門了。」
「有事嗎?」鄭飛順手捏了捏布蘭妮的臉蛋兒。
「有很重要的事,關於克里斯蒂安號。」布拉德正色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