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拉喜歡光明,所以在一睜眼的時候,就去把窗簾給拉開了。
清晨的陽光打落在被子上,溫潤之中,藏着一縷小小的安逸,和煦的微風悄然鑽進房間,春天的氛圍愈發濃厚了。
雙手枕在頭底小憩片刻,鄭飛在腦中把這些天得來的信息總結清楚,翻身而起,這才注意到床頭柜上有杯熱牛奶、一些麵包卷,以及幾片美味的烤牛肉,它們是女僕半個鐘頭前送來的。
貝拉手裏捧着那本外形精美的大書,翻開一頁,看着他淺笑。
「吃點吧,再不吃就涼了。」
「你在看什麼書?」鄭飛往跟前湊了點。
「唔,一些小故事。」
可能是覺得索然無味,貝拉合起書放下,慵懶如小貓咪般環住他的腰,臉貼在他的胸膛上。
鄭飛的心情有些複雜,這個曖昧的動作,本應存在於兩個相愛的人之間,
「我記得你前兩天說過,守衛海峽的軍官士兵都認識你?」
鄭飛捻起一個小麵包卷,遞到她的緋紅嫩唇邊,點了幾下,她張開了小嘴。
「當然,我是他們最高長官的女兒。」
「那要是你讓他們放行一支船隊,他們會照做嗎?」
「不會,就算我父親親自下令也起不了作用,因為王室特遣者也在那,他的權力甚至高過公爵大人,不過還好,再有兩個月他就要離開了。」
嚼完麵包卷,貝拉取紙巾細心擦拭嘴角的果醬,又幫鄭飛也擦了一下。
「那平時那群士兵都吃什麼?」
鄭飛計劃像對付炮兵部隊那樣,派人潛入海峽兩岸炮兵陣地,在他們的晚餐中投入藥物,讓所有士兵昏睡不醒,只需要一個小時,就能平安穿過海峽進入黑海,溜之大吉。
然而,貝拉的回覆使得他的設想成為了泡影。
「他們是奧斯曼帝國最精銳的炮兵,並且守衛着天底下最重要的海峽,所以王室每年都會撥給他們大量軍餉,其中包括豐厚的伙食費。他們身在軍營,卻過着富人的生活,從來不吃大鍋飯,都是趁着休息時間去外面的餐館或者直接把廚師請來,三五個人湊起來享用美餐。這就是他們和其它部隊最大的區別,在伊斯坦布爾,只要是個士兵就沒有不對此眼紅的。」
這樣一來,從飲食方面下手的計劃,被無情否決了。
鄭飛坐在床上,手裏托着餐盤,眼睛盯着烤牛肉出神,專心思考別的辦法。
「嘿,你怎麼想起來問這些了?」
貝拉把她引以為傲的長捲髮撥到頸後,嫵媚十足地拉了下肩帶,天真的大眼睛撲閃了一下。
「哦,我對這支肩負重大責任的部隊很好奇,等會兒可以帶我去看看嗎?」
鄭飛想實地踩點,尋找突破口。
他已經想好,萬一發現真的無法偷偷穿過海峽,就只能想辦法買通海灘巡邏隊,趁着深夜把船上的軍火弄下來,和從炮兵部隊搞出來的那批火炮一起運到郊區處理掉,即便仍有風險且損失很大,但試試總比等死好。
這是,萬不得已的b計劃。
「好的,不管你想做什麼,我都陪着你。」貝拉又伏在了他的胸口,撒嬌般,手指在他的胸膛上戳來戳去。
這幾天,雖然相處的時間很短,但她卻對鄭飛產生了依賴性,不是鄭飛對女人有多大吸引力,而是她的自身原因。
她的父親,那位身居高位的海峽守備官,從她出生之後就忙於征戰,幾年都不歸家,後來攻下了君士坦丁堡,全家搬來了這裏,父親又忙於加固海峽防禦,極少和她溝通。
簡單來講,她缺少男性給的愛,本就貌美的她經常會打扮得花枝招展去參加舞會,吸引不少男人的注意,然而這些男人要麼衝着她的姿色,要麼衝着她父親的地位,從來不會給她真正的關愛。
但這關愛,鄭飛卻給了她,令她有種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她天真地以為自己終於等到了一個好男人,可她不知,他是在欺騙她。
她緊緊抱着鄭飛,臉頰來回蹭,享受着他傳遞來的溫存。
「不管你想做什麼,我都陪着你。」這句話在鄭飛的腦海中回來盪去,仿佛戳中了他心間的柔軟之處,對懷裏這剛十九歲的花季少女,憐惜不已。
「貝拉......」他把餐盤放到一片,眉宇間,惆悵傾露。
「嗯?」
沉吟少頃。
「沒什麼,咱們現在就出發吧。」
其實他想說的是對不起,但那會暴露身份,再者說,這三個字又有什麼用呢?
如果世上所有的錯誤都可以用對不起來解決,會有多少彷徨不定的可憐人變成惡魔?
情債無法用金錢來償還,既然還不了,那就不還了吧。
仰面向上盯着天花板,他悄然嘆出一口氣,緩和緩和情緒,作出微笑的模樣。
貝拉脫掉睡衣換上最喜歡的長裙,挽着他的胳臂離開城堡,走在莊園的幽靜小道上,跟正在給鬱金香澆水的母親打了個招呼。
「路上小心點寶貝兒。」母親習慣性地叮囑,望向鄭飛的目光中,充滿了信賴。
鄭飛停下來腳步,對這位慈祥的中年婦女微笑了一下,而後摘了朵淡紫色鬱金香,別在貝拉的長髮上,使她看起來更美麗。
既然這過失無法彌補,就給她們留下最好的自己吧,為今後的不告而別,虔誠懺悔。
平心而論,鄭飛沒有錯,他所做的這一切並不是要得到什麼,而是為了保護全船隊幾百人的性命。
那麼,錯的是誰?
其實,世間本沒有錯,只是不該遇見的人碰到一起,做了不該發生的事。
錯的不是彼此,是巧合。
......
清晨,迎着朝陽乘坐馬車,穿過伊斯坦布爾的大街小巷,瀏覽來自歐亞非三大陸的各色人種,很快的,鄭飛在貝拉的帶領下,來到了海峽守備軍的陣地。
陣地建在海峽邊,士兵們最熱衷做的就是爬上高高的瞭望塔,和海峽對面的同僚互相吶喊示威,爭論左海岸和右海岸到底誰更強,這關係到他們最在乎的榮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