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的電話?」白澤打了個方向,把車停穩,「結束了麼?」
「昨天那個小孩,你見過。」顏雨說道,「問問時繆繆失蹤的細節,希望能儘快找到時繆繆,在這種地方失蹤,我真的很擔心。」
白澤嘆氣,推開車門下去,「很多事情,無法預料。」
顏雨也下車,碧空萬里之下湛藍的清河翻着粼粼波光。
這樣的深山之中,藏着多少犯罪?
上一次來她還帶着遊玩心思,這次心情全然是沉重。
都是人命啊!
「你來過這裏麼?」顏雨反手關上了車門,她踩着鵝卵石走向白澤。
「來過。」白澤說道,「在還沒開發為景區的時候,公務。」話至此,他頓了下,回頭看顏雨,「顏雨,我發現你膽子真的很大,不像一般的女孩。」
「女孩應該是什麼樣?」顏雨笑着眺望遠處,說道,「在家繡花麼?」
白澤大笑起來,十分爽朗。
「倒也不是。」白澤跳下沙堆,轉身往碼頭走,「怎麼選擇了新聞系?你適合幹警察這行。」
顏雨斂起了笑,低頭看着自己的腳。
顏雨沒回答這個問題,白澤看了她一眼,也沒繼續往下問。
「上次你們來還有什麼細節麼?」
「我們見到一個瘋女人,我所接觸的這邊的人都不會說普通話。可她的普通話還算標準。」顏雨說道,「後來我們逃跑的時候在那個老船夫的船艙里發現一個普拉達的包,我就更加懷疑這個村子有貓膩。」
「什麼達?」白澤沒聽懂。
「包的品牌,價值小一萬。」顏雨說道,「當時去的時候,時繆繆也在,還有昨天你見到的兩個男生。後來時繆繆帶警察來過一趟,她一定被記住了。白警官,這邊的人很野蠻,你做好準備。」
白澤沉默片刻,點頭,「我們這一次只是去調查情況,儘可能不和人起衝突。」
白澤找了船,白澤會當地話,他和船夫聊的很好。
船開出了碼頭,顏雨站在船邊,手指緊緊握着欄杆。
心跳的很快,顏雨莫名恐慌。
船開了快一個小時,顏雨看到凸出來的山丘,快步走到白澤面前,「就是那裏。」
「那是什麼村?」白澤問船夫。
「屬於柳寨,住的人家不多,你們怎麼知道的這裏?」
船夫口音很重,顏雨還是聽清了柳寨這兩個字。
那是柳寨?他們接到的線索也是柳寨。顏雨看着船夫,咽下唾沫。大概顏雨的目光太專注,船夫有些不自在的撓撓頭,「姑娘,你看什麼呢?」
「那叫柳寨?」
「對。」
顏雨的手緊握成拳,白澤看過來,「怎麼了?」
「沒事。」顏雨搖頭,只覺得很戲劇。
她很想笑,揚起嘴角卻沒笑出來,心情沉重。
船漸漸靠岸。
那個瘋女人的哭聲似乎越來越清晰,顏雨神情恍惚,猛的回神卻什麼都聽不到。
有些慌的摸上手腕才想起來鐵鏈早就丟了,她從包里取出錄音筆裝進口袋,數碼相機掛在了脖子上。
她穿着米色的薄風衣,裏面是白色背心和牛仔褲。顏雨率先跳下了船,她把背包甩在肩膀上,說道,「白警官,走吧。」
白澤收回視線,跳下船跟上了顏雨的步伐。
「船夫不和我們一起麼?他會不會走?」有了上一次的吃虧,顏雨看船夫沒和他們一起,立刻就警惕起來。
「當地規矩,他不能隨便帶人進村。放心,他會等我們。」
顏雨彎腰撿起一根木棍握在手裏,白澤笑出了聲,「走不動了麼?」伸手,「要不你拉着我?」
顏雨臉上的笑就有些尷尬了,掂量手裏的木棍,說道,「防身。」
白澤摸了摸鼻子,大步朝着石階上走。
「剛剛船夫的話聽懂了麼?這邊屬於柳寨的一部分,住戶很少。應該不會出什麼大麻煩,記住了,我們今天來只是問話,儘可能別起衝突。」
顏雨點頭。
他們只有兩個人,即使白澤手裏有槍也不能隨便放。
走了大約有二十分鐘,一聲狗叫。
顏雨就看到了拄着拐杖的瘸子出現在視線內。
顏雨和他對上眼,對方先大叫着轉身就跑。
白澤兩步上前一把抓住瘸子,「你跑什麼?」
瘸子顏雨認識,瘸子的爹顏雨更熟。
生死之交啊!差點死那位手裏。
「爹!」
「誰啊?你要不是老子的種早他娘的弄死你,一驚一乍什麼?」老船夫罵罵咧咧從屋子裏出來,視線對上顏雨,轉身就跑進了身後的林子裏。
顏雨和白澤對視,白澤丟開瘸子,說道,「你認識?」
「船夫的兒子。」顏雨手裏還握着棍子,快步往他們的房子裏進,說道,「那個女人呢?」
瘸子怪叫了一聲,白澤喊道,「顏雨別隨便進。」
大黃狗直撲過來,顏雨一棍子把狗打翻在地上,大黃狗匍匐在地上嗚嗚的叫不敢再動。
「我沒隨便跑。」顏雨笑了笑,「就是來問情況。」
他們家剛蓋的新磚瓦房,顏雨推開門就聽到女人尖利的慘叫,白澤也丟開瘸子跑了過去。
顏雨已經閃身進了屋子。
「先別進來。」
顏雨的喊聲讓白澤止住腳步。
顏雨找了床單兜頭裹在女人身上,女人赤身裸體被鎖在床頭。脖子上一條鐵鏈局限了她的活動區域,她看到人來,尖叫着躲到了床下。
帶動的鎖鏈發出嘩啦聲。
「白警官,你進來看。」
白澤進去看到地上的人,臉色也是一變。
顏雨蹲下去,她深吸氣才緩和自己的情緒,伸出手試圖去碰被綁的女人,「別怕別怕,我們不會傷害你,我們是來救你的。」
女人一雙眼睛裏滿是驚恐,她身體抖的厲害,更往裏面縮去。露出來的手臂上滿是傷痕,舊傷加新傷,慘不忍睹。顏雨抿緊了嘴唇,她讓自己冷靜下來。
鐵鏈的另一頭被大鎖鎖在鐵的床頭柱子上,顏雨拽了兩下沒拽開。
相機撞在了鐵鏈上發出聲響,顏雨這才反應過來。迅速打開了相機的攝像功能,無論如何這一幕她得拍下來,沒有證據,沒有人會知道這個地方鎖着一個女人,日復一日的被虐待。
女人從喉嚨里發出驚恐的吼聲,她不斷的往後退,鐵鏈和脖子中間沒有做任何保護措施,她的脖子上已經有了繭。顏雨停下動作,說道,「我保證我不傷害你,我不碰你,你先出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顏雨看着她的眼,努力擠出了笑,「我們差不多大吧,你叫什麼?我們可以做個朋友麼?」
女人總算是探出了頭,顏雨撫開女人臉上的頭髮,擦掉髒污,露出一張清秀的臉。她的眼神依舊是驚恐,頭不斷的晃着,很典型的精神失常。
「你叫什麼?告訴我好麼?你是自願來這裏的麼?」
房外響起了喧譁聲,白澤打開□□的保險走了出去。
女人突然一把抓住顏雨,她死死的摳住顏雨的手,指甲陷進了顏雨的皮膚里。顏雨摸着她的頭髮,說道,「你會說普通話是麼?你怎麼來到這裏?你叫什麼?」
門外。
白澤說道,「我是人民警察,接到舉報過來調查一些情況。鄉親們,我不是傷害你們,你們都冷靜下來。」
將近二十個村民團團圍了過來,他們手裏舉着鋤頭和砍刀。
院子裏滿滿當當都是人,「我不管你是誰,你闖入我們家,做官的都能這麼欺負老百姓?」船夫老頭喊道,「請你離開我們的村子,你走不走?」
女人哭了起來,她抓着顏雨的勁道偏執到瘋狂,她眼神渙散,只是絕望的叫,「救我!求求你救我!」
「好。」
白澤喊道。「非法拘禁是要蹲監獄,這是違法行為。」
「我管你違法不違法,你來到我們家就是犯法!把他趕出去!」
「顏雨!」白澤的喊聲未落,槍聲就響了。
顏雨掰開女人的手,女人又陷入了癲狂的狀態,她發了瘋的往這邊撲,鐵鏈嘞着她的脖子,她也不怕疼似的拼命掙扎。嘴裏含糊不清的吼着,顏雨退後兩步,「你相信我,我一定會來救你。」
她咬咬牙,走了出去。
「走。」白澤一手握槍,一手攥着顏雨的手腕,他的力氣很大。
「人怎麼辦?」
院子裏都是村民,他們個個義憤填膺,如果不是白澤手裏有槍,他們就要撲上來。
顏雨胸前掛着的相機還在錄製着,白澤的注意力從相機上移開,喊道,「你們是妨礙公務!」
「屁的公務!你手裏那是什麼?相機?你拍了什麼?」船夫老頭說着就要撲過來奪顏雨懷裏的相機,顏雨抓住他的手腕過肩摔給扔到了地上,她往旁邊退着,漸漸遠離了關押瘋女人的屋子。
「打死他們!法不責眾!」老頭從地上爬起來,抹了一把臉拎起砍刀就撲了過來。
法不責眾。
法對他們來說是什麼?能吃能喝?聽說過卻從來沒見過。
房子裏的女人是他們花錢買的,在這裏沒成為景區之前,窮的娶不到媳婦。三五家湊錢買一個女人回來輪流睡,繁衍後代,現在人家警察空口白牙要把女人帶走。
這怎麼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