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雨一把握住時繆繆的肩膀,吉普車揚起灰塵打轉方向,很快就沒了影蹤。
時繆繆這才發現顏雨的異樣,扶住她,「顏姐?」
「我得去趟醫院。」顏雨深吸一口氣,眼前一陣陣發黑,「你先去派出所,不管那個船夫原本什麼打算,最終確實有害我們的心,情況和警察講清楚。見機行事,別惹禍上身。」
「那我陪你去醫院,他們幾個去派出所。」
「不用,有事電話聯繫。」
顏雨捂着嘴咳嗽一會兒,轉身朝另一個方向走。
不能再和他們一起了,她還有別的事要辦。
高燒四十度,顏雨靠在冰涼的椅子上輸液。小縣城的醫療環境很差,旁邊一個中年婦女陪着孩子過來輸液,咔咔的咳嗽後,呸的一口痰吐在顏雨腳邊。
顏雨別開臉,腦袋裏嗡嗡的響。
髒亂差的醫院,到處都是異鄉口音,尖銳聒噪。
電話鈴響起,顏雨拿出手機看到來電是時繆繆,接通。
「什麼事?」
「顏姐,警察答應陪我們去取車。」
「嗯。」顏雨點點頭,「這趟旅行到此而至吧,你也看到了,並沒有你們想像中的那麼美好。」
「我知道。」
「注意安全。」顏雨叮囑了一句,才掛斷電話。
清河沿岸有什麼秘密?瘋女人為什麼會說普通話?那個包是誰的?
顏雨抬手蓋住眼睛,睏倦鋪天蓋地而來。
到底顏雨也沒敢睡,獨身在外,一分鐘都不能鬆懈。那個男人到底是幹什麼的?在賓館他是不是看到了自己?顏雨已經把信息提供給了警察,他卻依舊逍遙。
打了兩瓶吊水,顏雨拿着藥就離開了醫院。毒辣的太陽照射在身上,顏雨卻只覺得冷,她裹緊了外套,站在這陌生的地方迷茫了一會兒。又找了一家賓館辦理入住手續,她不能再回那個賓館,太危險了。
藥里有安眠藥成分,顏雨喝下藥躺下去一覺睡到次日。
醒是因為電話鈴聲,視線一片迷糊,顏雨拿到手機接通,「你好。」
「顏姐?我是時繆繆。」
「有事?」意識漸漸甦醒,亮光穿過窗簾縫隙擠了進來。
「你昨天沒回來?」
「回哪?」
「酒店。」
「我有別的事已經離開清河,你幫我把房間退了吧。」
「啊?」
「公司打電話讓我先回去,事發突然。我也來不及給你們打電話,抱歉。」
「你回去了?」
「嗯,你們也不要在清河久留,太危險。」顏雨已經退燒了,充足的睡眠精神得到了滿足。她把臉埋在軟綿綿的枕頭上,深吸一口氣。
「昨天我給你打電話你一直沒接,我們過去後船夫報警說我們偷了他的船。如果不是警察我們根本不能全身而退,這地方太危險,已經做了決定,明天早上就走。」
「嗯。」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時繆繆說道,「我心裏很難受。」
顏雨無話可說,她抬手掐了掐眉心。
「我們還能再見麼?」時繆繆停頓片刻,問道,「顏姐,你救了我們。」
「有緣自會相見。」顏雨笑了笑。
「謝謝。」
掛斷了電話,顏雨站起來走到窗戶邊拉開窗簾。毒辣陽關直射進來,火辣辣的熱。
顏雨出了一身的汗,去浴室洗乾淨,出來換了牛仔褲和背心。
平板電腦插上電,顏雨披上一件外套打給了秦主任。
很快秦主任接通視頻,顏雨把前天發生的事情講了一遍,說道,「我明天進山,山里信號不好,可能有幾天不能給你匯報情況。」
「你先別進山,在清河等兩天,給你派個幫手。」視頻那頭,秦主任一張飽經風霜的臉十分嚴肅,他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你一個人太危險了,這和你以前的採訪不一樣。那種地方的人,沒受過教育,壞起來什麼事都幹得出來。」
「你打算派誰過來?」
「姜毅。」
顏雨努力回想姜毅這個名字,沒什麼印象,說道,「那行,我在這裏等他。」
關掉視頻,顏雨拿過背包從裏面取出藥,喝完口服的,又脫掉外套處理外傷。
肩膀上的傷腫了起來,烏青發紫。
顏雨忍着疼,用藥油推着肩膀的傷。
毫無徵兆的想起了瘋女人,顏雨沒見過那樣絕望的眼神,絕望到心酸。
是被賣進這深山裏?還是另有隱情呢?
顏雨換了乾淨的紗布包紮傷口,穿好衣服下樓就近找了一家餛飩店。南北差異,這邊的餛飩和b市是兩個物種,事到如今顏雨也沒什麼可挑剔,一天一夜沒吃東西,餓的胃都不是自己的了。
顏雨喝了一大海碗餛飩湯,重新活了過來,這才覺出熱來,起身拿出錢包:「多少錢?」
「七塊。」
顏雨把錢遞過去,單手插兜轉身就看到了一個人,瞬間後脊背的汗毛都豎了起來,一碗餛飩積起的熱氣漸漸變涼。
「陳哥過來了?」老闆親熱的招呼了一聲,把錢遞給顏雨,沖裏面的女人喊道,「一碗餛飩,姑娘,找你的錢。」
顏雨拿過錢,轉身往外面走。手指攥的很緊,顏雨只覺得胸腔內一團火要燒穿了她的皮肉。
陳錚穿着牛仔褲黑色t恤,他看了顏雨一眼,徑直走過去拉開塑料板凳坐下。
「跟了我幾天?」他先開了口,嗓音很沉。「你是誰的人?」
顏雨的腳步一頓,手指搭在鐵鏈末端,揚起嘴角露出個似是而非的笑,「跟你?你劃了我一刀,確實是有仇。不過我這人素來是有仇當場就報,沒報那是我沒本事。」好漢不吃眼前虧,顏雨心裏沒底就不會硬槓,她掃了眼門外。火辣陽光鋪撒在大地上,熱的人喘不過氣。即使他一個人,顏雨也鬥不過,何況這是他的地盤。「沒本事我認了,跟你幹什麼?」
他抬起了頭,「是麼?」
顏雨冷笑一聲,快步出了小飯館。閃身進了隔壁巷子,摸出手機報警。
「那姑娘你認識?」老闆端出餛飩放在陳錚面前,陳錚攪拌着餛飩,道,「一面之緣。」
「漂亮的像明星,不是本地口音,大城市的姑娘?」
「不知道。」
店主取了一瓶啤酒拿着兩個杯子過來給陳錚倒上,「有段時間沒來吃餛飩了。」
陳錚沒言語,三兩口吃完餛飩丟下一張十塊起身就走。
「這就走?」
陳錚擺擺手,轉眼就沒了影蹤。
兩分鐘不到,警察就到了餛飩店。
顏雨一無所獲,人沒抓到還暴露了自己。
從派出所回來,顏雨立刻收拾東西退房,找了清河縣城比較體面的酒店住進去。
她現在是驚弓之鳥。
姓陳的絕對不是好人,清河縣不安全。可顏雨暫時不能離開,她得等。
顏雨在酒店待了一天養傷,第二天傍晚,顏雨就打車去了之前的賓館。
清河縣的夜晚十分荒涼,顏雨下車後拿出口罩戴上直奔後面停車場去了。
吃餛飩時候遇到他,他穿着像從家出來,應該住的離餛飩店不遠。那他來這裏做什麼?賓館沒有後門,後院能去哪裏?總不會是上廁所吧?謹慎到那種程度難免讓人多想。
顏雨進了停車場才發現有另一個出口,半扇門的寬度,不仔細還真發現不了。
出口後是一片民宅區。
顏雨抬頭看碧瓊星空,空曠遼闊,一望無際。
那晚女人的哭聲,第二天姓陳的到來,顏雨堅信絕不是巧合。
她本想當天就來查看,奈何中間遇到的事太多,耽誤了。我顏雨不敢開燈,小心翼翼往前走去。
很快顏雨就遇到了難題,房子比想像的多,路口縱橫交錯。
顏雨手裏握着鏈條,她拍了下腦門讓自己找回條理。姓陳的進來了大概有十分鐘,十分鐘的路程有多遠?
顏雨在心裏推算了一遍,她今天只是探路,有事立刻就撤,賭一把。顏雨沒姓陳的腿長,她沿着分叉的小路一次走十五分鐘,沒發現有異樣就退回去。
到正北方一條路,顏雨走了五分鐘建築物就少了起來。只有最前面一棟獨立的兩層小樓,並沒有什麼特殊。顏雨想退回去,可轉念又一想,既然走到這裏就去看一眼。走到大門口,突然視線落在房子側面的麵包車上,車牌號很熟悉。
顏雨心中一驚,想要仔細看。突然鐵鏈嘩啦一聲響,隨即院子裏的狗就大叫起來。
顏雨嚇了一跳,轉身肩膀撞在牆上。
與此同時,院子裏也亮起了燈。
「外面是不是有人?」一個男人的聲音響起。
「出去看看。」另一人應道。
距離顏雨所在位置有一棵大樹,馬上院子裏的人就要出來。情急之下她抱着樹幹縱身往上爬,顏雨已經聽到了腳步聲,兩手抓着樹枝,腳上用力往上搭住更高處的枝幹。手還來不及收回,鐵門打開,顏雨屏住呼吸隱藏在濃密的樹葉里,她倒掛在樹上,身體崩的筆直。
「沒人。」男人說着用手電筒照着四周,顏雨的心砰砰跳,跳的飛快。
車牌號她記得,在火車站附近顏雨和他們打過照面,還被砍傷。
「這死狗就愛瞎叫,欠打了。」男人說着轉身回去狠狠踢了一腳拴在角落裏的狼狗,罵了兩句。另一個男人用手電筒繼續在門口照,確實沒發現有什麼特殊,轉身進去鎖上大門。
顏雨呼出一口氣,手腳並用的爬上了樹幹坐穩。
狗又沒滋沒味叫了兩聲,見男人要打它,立刻就縮到了牆角。顏雨抹了一把額頭,冷汗泌出。
打狗的男人她也見過,而且還打過架。這是什麼地方?院子裏是什麼人?
顏雨清楚的聽到自己的心跳聲,非常急促,姓陳的和人販子是一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