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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憂,你去拿什麼,怎麼去了這麼久?」
話落半晌,林文茵卻得不到回應,她皺了皺眉,不禁覺得有些奇怪,「無憂?」
剛剛頓下的腳步聲再次響起,但卻仍是沒人回應她的話,然而,林文茵緊凝的神色卻突然斂了起來,「是你,剛剛你就來過吧。」
聞言,曹佑並沒有太過詫異,他走上前,拿起小桌上的藥碗輕輕攪拌,「唐姑娘跟洺有些事要談,這藥放涼了該沒有效用了,先喝了吧。」
舀着湯藥的勺子遞到她的嘴邊,林文茵卻微微偏頭躲開了,「我自己來。」
曹佑無聲一嘆,沒說什麼,他拉過她的手來端藥碗,可是在剛碰到她手的那一刻,她卻反射性的一躲。
他抬眸看着那面色冷淡的人,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滋味,他將藥碗放在她的手中,囑咐道:「小心點。」
林文茵一勺一勺的喝着苦澀難聞的湯藥,但是這種苦對她來說,卻是比不上她心中的一絲一毫。
看着她面色不改的喝掉了整碗藥,曹佑不由的皺了下眉,「不苦嗎?」
林文茵摸索着將藥碗放好,沒有回答,而是說:「你走吧,回你的定遠候府去,不要再留在這裏了。」
「等你的眼睛好了我就走。」曹佑的話說的是那般的堅定,不容一絲反駁。
然而,林文茵卻轉過頭,不想再接受他的任何關心,「不需要,有無憂在,我的眼睛一定會好,我不希望他誤會,我也不希望他回來的時候會再遇見你。」
這話說的這般直白,曹佑不由一笑,「以前的你可是從來不會說這樣的話。」
「時過境遷,我想你應該懂。」
聽着她這淡淡之語,曹佑輕輕的點了點頭,「嗯,我懂,但是你過了,並不代表我也能過去,好了,你自己休息一下,我先出去了。」
聽着那緩緩離開的腳步聲,林文茵忍不住再次開口,「你一定要這樣嗎,既然你選擇離開,為什麼不是永遠,不管你現在的出現是為了什麼,但我希望你不要說是為了我。」
「我明白,我留在這只是想要看到你的眼睛復原而已,你的眼睛是我妹妹傷的,你可以把我當成是因為自責而這麼做,不必有什麼負擔。」
「我不需要你的自責,因為這次若不是我的眼睛瞎了,必然就是你的妹妹死了,既然我選擇這麼做,那麼這件事就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
聞言,曹佑輕聲一嘆,「就算不為了這件事,我總歸還是虧欠於你,左右我也無所事事,留在這就算消磨時間也好。」
許久的無聲讓林文茵有些分不清他是不是已經離開,心中的隱忍不由的從眼底流出,見她這般,曹佑眉心一緊,大步走來蹲在她面前,「對不起,是不是我說錯了什麼,唐姑娘說你不能哭的,你的眼睛要緊,我不說了還不行嗎?」
慢慢的,林文茵抬起手,盲目的觸向他的臉,當那顫抖的指尖在曹佑臉上划過的那一刻,他驀地抓過她的手,按在了臉上,「文茵,對不起。」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對我,為什麼你連找都不肯找我,曹佑,我真的很恨你。」
看着她淚眼婆娑,曹佑更加心疼,他輕拭着她臉上的淚,除了抱歉,找不到任何解釋,「對不起,對不起,恨我吧,我情願你恨我。」
恨他總比陌路來的要好,他知道他已經失去了愛她的資格,但是被她恨着,他也甘願。
突然——
「幹什麼呢?」
一聲不合時宜打斷了他們二人,唐無憂大步而來,一把將曹佑薅了起來,看着林文茵滿臉的淚痕,她並不想知道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而是一股惱火頓時衝上了頭頂。
「我說你們兩個到底是怎麼回事?我說過多少次了,有什麼事就不能等她好了以後再說嗎,現在給我哭成這樣,眼睛還想不想要了?還有你,曹佑,我警告你,你若是留在這是為了給我搗亂的話,趁早離開,搞什麼鬼。」
唐無憂這一頓脾氣發下來,有些弄愣了林文茵,她的確是沒有聽她的話,但是她也不至於發這麼大的脾氣。
林文茵吸了吸鼻子,伸手朝着唐無憂的方向摸了摸,「無憂,你怎麼了,怎麼發這麼大的脾氣?」
曹佑雖然不是很了解她,但是也知道她並非那隨意撒氣發火的人,他看了她半晌,而後驀然轉身,大步走了出去。
看着曹佑離開,唐無憂一屁股坐在了林文茵的身邊,「沒事,你安心養你的眼睛吧,不許在哭了。」
「你要離開?」
房裏,曹佑一臉驚訝的看着宮洺,剛剛他還沒有說過要離開的話,怎麼這一會兒的功夫,就做出了這樣的決定。
宮洺輕聲一嘆,點了點頭,「嗯,西楚現在對遼國虎視眈眈,而鳳家同樣也不安分,我擔心東晉這段時間會出什麼亂子,所以我要回去看看。」
聞言,曹佑無奈一笑,「是啊,差點忘了,你現在是東晉的王爺,而並非遼國,沒想到這短短的幾個月的時間,竟是有這麼大的變化。」
「這樣的變化我也沒有想到,但我怕的是三國之爭,之前西楚與東晉已經結盟,皆是撤除了邊關,倘若他們聯手出了什麼非分之想,我真怕」
話說一半,曹佑便也知道了他的意思,他現在是東晉的人,倘若東晉與西楚聯手攻打遼國,那麼他跟唐無憂變會成為敵人,明明是一對相愛的人,卻要為了自己的國家而針鋒相對,這是何等的殘忍?
「東晉的新帝怎麼說也都是你的弟弟,你若讓他知道唐姑娘是遼國公主,也許他會放棄與西楚的結盟,畢竟你們這層關係要比西楚牢靠的多。」
曹佑的話不禁讓宮洺再次一嘆,他苦笑着搖了搖頭,「事情若是真有你說的這麼簡單就好了,其中有好多事你不知道,而那些事說起來也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解釋的清的,罷了,我這次一走,下次見面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佑,還記得我上次臨行前拜託過你照顧好無憂,這次我依然還要拜託你。」
聞言,曹佑眉心一擰,他知道宮洺這麼說是想告訴他,他並沒有怪他上次沒有將唐無憂照顧好,可是這件事在他的心裏始終都是一個難以癒合的傷疤,一想到上次唐無憂滿身是箭無聲無息的倒在他懷裏的模樣,他的心就無法釋放自己。
「對不起,這件事你還是不要交給我的好,我答應你,我這次會拼盡全力來幫你保護她,但是,我不敢保證」
宮洺知道他還因為上次的事而心存不安,他淡淡垂眸,道:「這可是這輩子以來你第一次拒絕我。」
「我」曹佑為難的看着他,「洺,你知道我為什麼拒絕,以前我答應你的事皆能做到,沒有一件事會讓你失望,可是上次,我差一點就讓你失去了你最愛的人,雖然她現在又好好的出現在你面前,難道你就真的放心將人再交給我一次嗎?那個蘇公子,我看得出他很照顧唐姑娘,有他在,我相信根本用不着我。」
「蘇子辰的確會將她保護的完好,但難道你不知道,他曾經可是當着你我的面口口聲聲的稱那丫頭是他的娘子,如此,你覺得我會放心將人交給他嗎?」
「這」
見曹佑為難,宮洺又說:「我信得過的人只有你,上次的事我知道不能怪你,你也不要再過分的責怪自己,既然上次你答應我的事沒有做到,這次就是你補償的機會,不管有沒有上次的事,你永遠都是我的兄弟,你不會連兄弟的請求都拒絕吧,要知道,我此次回去還不一定遇上什麼樣的局面,你真的想讓我這般不安心的離開?」
沉默半晌,最終曹佑卻是不由的搖頭一笑,「我看你真的是跟這位無憂公主在一起待的久了,以前的你何時說過這麼多話,好了,我答應你就是了。」
宮洺嘴角微微一勾,點了點頭,「嗯,這還差不多。」
——
西楚,皇宮
唐雨茗和唐思瑞被西楚王接進宮多日,原本他們還在害怕遇上穆連城之後會不會被他認出來,可是誰知,穆連城居然只認得唐思瑞是妙毒仙夫君的徒弟。
最開始唐思瑞還不太明白穆連城口中的妙毒仙的夫君是誰,後來反覆斟酌他才想起當初在妙草間後山時與他交過手。
房裏
「都這麼多天了,這西楚王也太貪玩了點,哥,咱們什麼時候走啊?」
進宮多日,唐雨茗早就膩了,雖說這裏是皇宮,可是從遼國道東晉,再從東晉道西楚,就算這皇宮再新鮮,他們也都覺得沒意思了。
唐思瑞沉寂着一張小臉,沉默半晌,淡淡吐口,「再等等。」
「還等什麼啊?反正娘親交代的事已經成了,我們走吧,我不想呆在這,我想爹爹和娘親了。」
聞言,唐思瑞看了她一眼,而後起身走到門前,看四下沒人,將門關起,「你難道就不覺得奇怪嗎,娘親一直說這裏的連城皇子是鳳玉郎,娘親什麼時候認錯過人?可若他真的是鳳玉郎,又豈會不認得我們,眼下只有兩種情況可以解釋,一是他根本不是鳳玉郎,鳳玉郎另有其人,如果是這樣的話,難道你不想幫娘親找出真正的鳳玉郎嗎?二是他根本就是裝的,他裝作不認識我們,其意就是想要趁機除掉我們,倘若我們就這樣走了,那不就等於給了他這個機會?」
聽着唐思瑞的話,唐雨茗不由的想了想,「你說的沒錯,可是,如果他真的是裝的,那你為什麼要給娘親寫信說他不是鳳玉郎?」
「因為我感覺他不是。」
「感覺?唐思瑞,你居然就憑着感覺就給娘親書信,你瘋了。」唐雨茗埋怨的瞪着他,只怪當初在妙草間的後山遇到穆連城的人不是她,如果是她的話,她好歹也能順着唐思瑞的感覺猜一下,可是現在倒好,她什麼都不知道。
「我沒瘋,穆連城十之*不是鳳玉郎,我將這件事告訴娘親,也是想讓娘親有所防範,另外難道你都沒發現,那個西楚公主一直都沒有出現過嗎?」
聞言,唐雨茗皺了下眉,「她出不出現關我什麼事,反正我也不喜歡她,她不出現更好。」
「笨死了。」唐思瑞眼一擺,不由的嫌棄出聲。
一聽這話,一直以自己的小腦袋瓜為傲的唐雨茗哪裏還會肯,剛要反駁,卻被唐思瑞硬生生的打斷,「你想說你不笨是不是,可若你真的不笨的話,又怎會說出剛剛那樣的話,你不喜歡她,難道我就喜歡?我們來這難道就是為了你喜歡誰不喜歡誰的?」
聽着這似是訓斥的話,唐雨茗不禁委屈的撇了撇嘴,「你幹嘛凶我?」
「我沒有凶你,我就是想讓你用用腦子,已經三天了,西楚王都沒有找我們賭錢,整日只跟穆連城在上殿商討着什麼,而這段時間以來,西楚公主從來沒有出現,上次他們從東晉離開時是一起,為什麼到了這就變成一個人了?我懷疑他們在謀劃着什麼,所以我們再在這觀察一段時間,看看會不會有什麼動靜。」
宮洺走了,但這並沒有影響唐無憂給林文茵治眼睛,她看似無事,但他們都知道,林文茵的眼睛並非一朝一夕,而她不眠不休已超過六日,任誰都能看得出她是不想一個人待着。
院內,蘇子辰疾步走來,一把將正在熬藥的唐無憂拎了起來,「好了,我們這些人都還活着呢,煎藥這樣的事就不勞煩你親自動手了,你趕緊回去休息,你若是再熬下去,誰還敢將人交給你醫治?」
唐無憂看着他淡淡一笑,道:「我沒事,我也不累,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我若是熬不住了會去睡的。」
「等你熬不住那還得了?林姑娘的眼睛不急於這一時,而且我瞧着你每天也就是給她把把脈,煎煎藥,這樣的事我們全都做得來,用不着你不眠不休的,你若是因為宮洺的離開而難過,那你就說出來,我們又不會笑你,你何苦這般折磨自己?」
聞言,唐無憂不由一笑,「呵呵,你可真逗,他走了又不是不回來了,我有什麼好難過的,而且我只是想要儘快的將文茵的眼睛給治好,你不要小題大做好不好?」
「治她的眼睛何時不可?你也說了這是需要時日的,無憂,我不知道你為什麼在宮洺走了之後突然這般着急,但若你說不是因為他的離開,那麼你告訴我,是不是還有別的事?」
以蘇子辰對她的了解,他也不認為她會是因為宮洺走了而自我折磨來發泄的那種人,可是這幾天來,他實在是搞不懂她為什麼要這樣。
唐無憂目光微微一閃,轉而垂下眸說:「梅蘭離開多久了?」
這般突如其來的話問的蘇子辰一愣,而後他想了想說:「十幾天了吧!」
「十七天,文茵分不清白天黑夜,所以日日都問,我也幫她數着。」
蘇子辰疑惑的皺了皺眉,「可是那又怎麼了?」
唐無憂抬眸看了他一眼,說:「十七天了,從這到琳琅閣,早就應該到了,而且梅蘭心系文茵,若是快馬加鞭,就算是往返也應該回來了,可是這麼久他卻連封信都沒有,難道你不覺得奇怪嗎?」
被唐無憂這麼一說,蘇子辰倒是真的覺得有些不太對勁,就算他不寫信來跟他們說閣里的情況,也總會為了不讓林文茵擔心而書信報個平安,可是到現在,他的確什麼都沒收到。
「你的意思是?」
唐無憂再次蹲下身,輕輕扇着面前的藥爐,「我的感覺很不好,之前茗兒和瑞兒說穆連城不是鳳玉郎,而如今梅蘭又突然失去了消息,這段時間以來蘇公也始終沒有跟我們聯絡過,蘇子辰,你要不要」
「不要。」唐無憂的話還沒有說完,蘇子辰直接打斷。
唐無憂手中輕扇的蒲扇一頓,繼而轉頭看向他,「難道你就不擔心?」
「擔心,可是就算我擔心又有什麼用,倘若琳琅閣真的出了什麼事,你以為我回去就能解決一切嗎,我不是宮洺,我不會為了任何事而留下你。」
唐無憂理解他的心思,但是她卻仍是想要為宮洺辯解,她低頭苦澀一笑,道:「他也是無奈,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我不管他是成心也好,無奈也罷,總之我就是想不通他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扔下你一個人,他處處與我相爭,口口聲聲說你是他的,可是他卻從未說過娶你,如今又這樣一個人一走了之,你覺得你們之間真的能夠長久嗎?」
唐無憂沒作聲,緊抿的唇好似不知該如何啟口。
見她這般,蘇子辰無奈一嘆,「罷了,我知道跟你說再多也不會改變你的想法,我並沒有任何逼迫你的意思,我只是替你擔心。」
聞言,唐無憂輕聲一笑,「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但是事情發展到了這個地步,如今他是東晉的王爺,我是遼國的公主,遼皇與尊皇相繼過世,西楚已經不安於份,三國之間眼下已是蘊火之勢,指不定那天就會爆發,所以,沒人會願意將自己的兒女情長建立在兵荒馬亂之上,三國不寧,我們便永無安定之日。」
「那你的意思是,他此次回去不一定會再回來?」
纖長的羽睫微微一顫,而後緩緩低垂,遮住了那清眸的眼眸,更是遮擋了她眼下所有的光輝。
「也許吧,西楚與東晉若是聯手,那麼我們也只能兵戎相見了。」
在蘇子辰的勸說下,唐無憂真的睡了,而這一睡便是跟他預料的一樣,整整五天都沒有醒過來,他從最開始的守候變的有些不安,直到第六天,蘇子辰終於忍不住去叫她。
拍了拍她的臉,驀地,一對紫眸乍現,見此,蘇子辰一驚,道:「無憂,你」
慢慢的,唐無憂再次閉上眼,不時,眼帘再次張開,眼底已恢復了原有之色,她看了蘇子辰一眼,見他臉上的神色怪異,不由問道:「你這是什麼表情?怎麼,我睡了很久嗎?」
蘇子辰愣愣回神,雖然有些弄不懂她剛剛是怎麼回事,但見她現在沒事了,也沒有過多在意,「沒什麼,你的確是睡了很久,六天了,我都害怕了。」
聞言,唐無憂忍不住一笑,「怕?想你堂堂琳琅閣少閣主,居然也有你怕的,還真是難得。」
說着,唐無憂起身下床,「走吧,既然已經這麼多天了,也該去看看文茵的眼睛好點沒。」
唐無憂正欲走,蘇子辰突然見她拉住。
她回頭看着那一臉低沉的人問:「又怎麼了?」
「兩天前,我收到了一封信,是北堂的人發來的。」
唐無憂緊了緊眉,「信上說了什麼?」
蘇子辰緩緩抬頭看向她,薄唇微微一扯,那滿臉的苦澀頓時讓唐無憂心頭一窒。
「琳琅閣被覆,我爹和梅蘭全都不知所蹤,沒人知道他們是離開了還是命喪萬人之中。」(www.. )